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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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老一开口，守在外面的佘家家仆闯进了祠堂，姜枝意试图挣扎，却只是徒劳。
最后还是被绑了起来。
姜枝意横卧在地面，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因她不会说话，连阻止大叫大囔的布都省了，像一只随时准备上锅蒸的大虾。
姜枝意觉得她太冤枉了，她只不过想找个地方眯一会儿，没想到冷不丁找着人家的祠堂去了，谁家的祠堂里会连一块牌位都不放。
那还能叫祠堂吗?
她先前还以为只是一间暂时搁置没使用的屋子，周围没人打扰，正好让她眯上片刻，万万没想到这间屋子会是祠堂，祠堂这么重要的地方不应该专门有人守着么?
她进来时却没看到人，所以守在门口的人去哪里了？
佘老的怒火还没消下去，看着地上的姜枝，怒目而视，杵着拐杖，胸腔里一喘一喘地呼着气，连带整个身子不停颤抖。
看得姜枝意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下一刻对方就会被气死，两腿一蹬直接升天。
她心虚别开眼。
这老头子如果出事，会不会把账算在她头上，还有她听到了有关佘家的秘密，对方会不会一个心狠，夺走她的小命。
姜枝意心底七上八下。
此时外面进来一人，是佘管家。
佘管家进来后，注意到地上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姜枝意，眼里惊诧了一瞬，随后却对姜枝意视之无物，恭敬见礼道：“家主。”
不亏是佘老的心腹之人，素质表现很好。
接着，姜枝意就见佘管家附耳对佘老小声说了几句话，说得什么，姜枝意没能听清，只模糊听见崔师婆三个字。
而佘老听完话后，先是蹙了蹙眉头，而后想到一些事，集涌在眉间的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下去，心情俨然好了一些。
就连看着地上的姜枝意顺眼了一点儿，也没先前那般生气。
见佘老转身准备离开，姜枝意松了口气，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时，却没注意到佘老迈步之前，顿了顿，对旁边下人使了一个眼神。
姜枝意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识。
-
火光簇簇。
桌台上摆放着一方青铜双耳兽面盆盂，佘家家仆陆陆续续端着碗依次把碗里的鲜血倒入其中，形成一道道倾流而下的血柱。
直至最后一名家仆倒完走开，方才一直站在旁侧的崔师婆上前，手上拿着一只比巴掌稍大些的破碗。
这个破碗十分对得起它的名字，碗沿处有一个缺口，碗里交错着几条明显缝隙，碗身青得发黑，基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破碗一放入盆盂后，迅速沉入血水底，紧接着血色液面咕噜噜地冒腾着小气泡，好像下面火在烧快要被烧开的样子。
在场诸人皆面色惊奇，眼睛看着盆盂之中无火自沸的颇为神奇的一幕。
不等众人眼中惊奇褪去，就见血色液面中央出现一处漩涡，漩涡范围不断扩大，连带整个血液表面发生旋转，宛如鲸吞巨浪之势。
同时盆盂里的鲜血不断减少，血色液面一点点地往下降，仿佛底下有一种诡异力量在不断吞噬着盆中鲜血。
看见如此诡异情形，不少人心中生出骇然之意，身子有往后退却的趋势。
而佘老望着盆盂之中的景象，眼里非但没生出害怕，反而暗含着压抑的激动，果真如此，和他派人调查的情况一模一样。
姜守成和丰子佼背靠背互相撑着身子，脸色因微微失血显得苍白，每个人都放了一碗血，能不显得苍白吗？
半个时辰前，崔师婆提出需要每人身上的炁，对于炁这种东西，姜守成曾经在话本子里看到过，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存在。
姜守成正好奇崔师婆是用哪种手段提炼出每人身上的炁，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简单干脆粗暴，直接让每人放一碗血。
没错，这个炁，是血炁。
崔师婆要的不只是所有祝人的血炁，而是一共需要七七四十九人，于是佘管家向佘老请示，方有了之前姜枝意所见的一幕。
很快，盆盂中见底，露出盆底的破碗，但破碗的吞噬之势未止，释放出极大引力，残留在边角的血滴朝破碗接二连三地蠕动。
最后，偌大的盆底竟一干二净，连半滴鲜血也不剩。
此刻的破碗外表大变，甚至可以说是焕然一新，碗沿缺口还在，但碗内缝隙不见，碗身不是青色，而是血红琉璃，表面淡淡流转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血色光华。
破碗腾空而起，自动回到崔师婆的手中，听到身后响起啪啪的拍掌声，崔师婆转过身，发现拍掌的人是佘老，只听他说道。
“崔师婆不愧能在安阳县内排得进前三的祝人，果然是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真本事。”
“雕虫小技尔。”崔师婆没忘记对方之前是怎样逼迫的他们这群人。
崔师婆寡白眼珠乜斜对着人，阴沉沉道，“这下子佘老该让我等瞧一瞧佘家小少爷的情况。”
“这是自然。”佘老也不生气，对旁边下人使了一个眼神，片刻功夫后，佘十五被带了上来。
许多祝人平生第一次见到这副情形。
四个体格壮硕的大汉抬着一架长得很像床的东西，上面有一个四肢被床角绑着束缚的人，他双眼发红，嘴里塞着白布，身子不断挣扎。竟是连人带床一起抬来。
“自中邪后十五便变成这般失智发狂的模样，力气也增大数倍，堪比一个成年大汉，老朽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把他绑起来。”
看着佘十五，佘老神色一派忧心，视线转向崔师婆，“不知崔师婆可有把握？”
“姑且一试。”崔师婆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嘶哑暗沉，混入无边夜色之中。
四个壮汉把佘十五和床放下，随后站到一边，没离太远，万一佘十五挣断绑住他的绳子，还需要四人及时出手。
其他无关人士包括姜守成等人被赶到庭院的边缘处，佘老稍微站远了些，清场完毕，庭院中央只剩下崔师婆和佘十五二人。
静谧夜空中，皎月穿过云层，随意挥洒着银色光华。
崔师婆咬破指尖，沾血的指尖在血色破碗中画了一道符印，紧接着血色破碗从她掌心腾空飞起，缓缓飞向佘十五的位置。
血琉璃般的破碗空悬在佘十五头顶之上，一阵血色光华从破碗身上倾泻，覆盖在佘十五身上，将他包围起来，与月色交织混合，折射出一片奇异光晕。
受到刺激，佘十五挣扎幅度更大了，隐隐有黑色从身上冒出，围观众人瞠目结舌。
“快看好像把邪祟逼出来了。”
“小点儿声，万一打扰到崔师婆施法，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没人再敢说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庭院中央之处。
庭院中央的崔师婆有些不太好，眉头皱了皱，涌起一道明显的川字纹。
这个破碗确实有克制邪祟之用，对此她没有说错，唯一能算说错的一点是，激活破碗，本来用不到那么多人的血炁，但她有私心，想借这一个机会，补充破碗的力量。
事情很顺利，如她所想，在吸收足够鲜血后，破碗恢复成以前模样。
可按道理来说，邪祟早就被逼出来才对，她之前也遇见类似情况，用同样手段，没怎么多费力，把藏匿的邪祟逼了出来。
这一次怎么感觉好像无底洞。
崔师婆加大输出破碗的力量，悬在半空之中的血琉璃般的破碗，释放出的血色光华更亮了些，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些血色光华汇集在床角，悄悄汇入地底之下。
佘老眉目间压抑不住的激动。
成了，终于要成了。
-
祠堂里。
时间先回到片刻之前，崔师婆需要四十九个人的血炁，还强调必须是一些年富力壮之人，佘老让佘管家通知家里下人全部来中庭。
自然也通知到看守祠堂的家仆。
“先前家主让我守在此处，不得擅自离开，之前那位因为拉肚子，暂时离开一会儿，被拉下去重罚。”守在祠堂的家仆犹豫道。
“你是不是傻，家主让你看守祠堂，是要你看管好里面的小丫头，不要让她乱跑，现在小丫头晕在那儿，想要乱跑也没法乱跑。”
守祠堂的家仆有些意动，派来负责通知的下人继续道，“放心，很快的，一会儿就回来，我也是看在我们两个关系好，才专门来通知你的，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些祝人如何做法驱邪？”
守祠堂的家仆被说动，推开身后的门，借着门缝隙朝里面看了一眼。
姜枝意双眼紧闭躺在地上，浑然无意识，守祠堂的家仆同意暂时离开去看一看。
待两人走后不久，躺在地上已然昏迷的姜枝意眼睑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空气中没有传来任何其他动静，她睁开眼，黝黑发亮的眼睛借着烛光，看见头顶的横梁和瓦片。
姜枝意深深吐出一口气。
快憋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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