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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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枝意摸出藏在袖缝里的一张小铁片。
这张小铁片是她娘给她准备的，他们兄妹三人都有，专门用来应付某些紧急情况，比如碰上人贩子，没想到第一次用在这里。
姜枝意用铁片磨了磨，费了点儿功夫才磨断手上和脚上的粗绳，才重新获得自由，将绳子丢在地上，站起来后，活动一下手脚。
乌溜溜的视线左右转了转。
从立体方孔壁洞柜到墙上黄色布帘，再到黄色布帘上挂着的一副画像。
最后落在画像旁边的唯一一张桌台。
姜枝意记得那个位置。
先前她躺在那里睡觉，睡着睡着，滚到黄色布帘后面，之后佘老进来，对着画像拜了几柱香，打开机关，露出桌板藏起来的东西。
姜枝意绕着桌板转了一圈，整块桌板浑然一体，连半丝缝隙没有，可她明明记得，东西确实是从此处冒出来，难道记错了？
姜枝意四处敲了敲桌板，很快发现不对劲，靠近中间的一块位置，敲起来和其他位置明显不同，听着似乎空了些。
下面好像有东西。
姜枝意钻进桌台之下看了看，也是一块木板，看不出名堂，试着相对应的位置敲了敲，传出来的声音却和其他位置处无二区别。
姜枝意重新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手指指腹触碰板面，缓缓以此为中心朝周围摸索，快要放弃之时，摸索出一丝轻微的缝隙。
这丝缝隙很短，肉眼几乎不见，若非仔细触碰，不可能察觉到其存在。
极为隐秘。
姜枝意心下确定没有记错，此处确实藏有东西，可要怎么找到打开的机关？
姜枝意绕着周围转了转，回想佘老进来之后，虽没亲眼所见，从走路声音，大致判断出步行路径，没有特地绕远。
机关应当就在附近。
姜枝意目光落在旁边的桌腿。
-
庭院处。
明明邪祟已经显行，马上快被崔师婆逼出佘十五体内，事情进展得不可思议地顺利。
不知为何，姜守成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把这种感觉告诉给丰子佼。
丰子佼听后神色一片狐疑，上瞧了瞧下瞧了瞧，看得姜守成的浑身不适，连忙挡住下半身，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立马松开手。
“有事说事，胡乱瞧什么？”姜守成瞪他。
丰子佼道：“你也太虚了点儿，放这么一点血，就开始出现幻觉，凭空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那里有一坛泡好的鹿鞭酒，要不我送给你补补？”
姜守成气得当场敲了他一个脑门儿。
“你要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你四周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你要泡鹿鞭酒。”
丰子佼吃痛地呓了一声，揉了揉脑门儿：“行行行，我不说了。我也是为你着想，身体不行，咱们也可以借助外力，不丢人的。”
这个狗东西。
如此一打岔，姜守成将心里一丝不好的预感抛在脑后，只当是今日精神过于紧绷，而临时出现错觉。
不止是姜守成察觉出不对劲，崔师婆也发现了不对劲。
她感觉到好像有一股力量，悄悄潜伏在暗地里，吸收着施加在佘家小少爷身上的法力。
崔师婆这么一想，手上的动作开始迟疑，悬在半空的血琉璃般的破碗微微晃了晃，散发发出的血色光晕比之前暗淡了些。
这时佘老声音凭空乍响，宛如雷霆一声轰鸣：“崔师婆这般是为何，你所提之要求，老夫均已做到，崔师婆，难道想翻脸不认人？”
“老身毕竟年岁大了些，比不得年轻之时，还请佘老多有见谅。”崔师婆神态不显慌张，心下拿定主意，先看一看情况再说。
眼看崔师婆不准备用尽全力，佘老大怒，手中拐杖重重一噔，“崔师婆！”
这一下，崔师婆几乎可以确定，佘老有问题，连忙用神念驱使，欲收回法器，偏偏法器好像被某种力量束缚在原地。
崔师婆心下大惊，心知上了对方的当，嘶哑着声，当即朝人群中喊了一声：
“朱燎匠助我！”
燎匠，五匠九师之中一种职业，以用火刑驱邪而名，且用铁鞭抽打彼身逼出邪逆，因暴力色彩极为浓厚，燎匠名声一向不太好。
朱燎匠，本来是一名杀猪匠，后来因缘际会才转为燎匠，对这个半路出家的朱燎匠，佘老没将其放在心上。
没想到对方会暗中和崔师婆结成同盟。
无妨。
朱燎匠听到崔师婆的信号，立马从人群冲出，一个翻身，跃向庭院中央。
眼看对方距离崔师婆只有几步之遥，即将与崔师婆汇合，佘老退后一步，罢了罢手，几名体格壮硕的大汉立马朝朱燎匠扑去。
朱燎匠原来是个杀猪的，一身肥膘膘的肉，看着让人横生心怯，但几名壮汉同样人高马大，气势不输朱燎匠，况且还不止一人。
朱燎匠前进的路被挡住。
“看住他，不要让他过来打断法事。”佘老语气冰冷，鼻尖仿佛拉长似鹰勾，眸色在暗淡光线映衬之下愈加阴鹜。
听到佘老的话，朱燎匠心知此战恐怕是免不了，既然如此，要战那便战，将铁棍与杀猪刀的刀把相扣，顷刻间杀猪刀变成一把长刀。
双方缠斗起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什么，突然乱了起来。而脑子转得快的人，第一时间躲了起来，刀剑无眼，免得被勿伤。
譬如姜守成和丰子佼。
两人躲在角落里的柱子后面，一上一下叠着两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向庭院中央的打架，见有刀光劈向这个方向，赶紧转回脑袋。
姜守成靠着廊柱，喘了一口大气，勉强平复扑通扑通快跳出心脏的心跳声：“我都说我有不好的预感，你还不信？”
丰子佼脸上同样残留着些许心惊胆战，仿佛劫后余生：“快别说了，我知道错了，可那又怎么样，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逃命？”
“不用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疑是崔师婆反悔，不愿再出力，以至于触怒佘老，而朱燎匠插手，可能是因为和崔师婆是同盟关系。双方之间都和我们无关。”
“再者若佘老真有算计，看样子专门冲崔师婆去的，或者说崔师婆的那件法器，不关我们两个废物的事，只要避免过程中被误伤，等他们打完架，我们也就安全了。”
听完一通分析，丰子佼心下大定，瘫坐在地上，拍了拍姜守成的肩膀，“不愧是我丰子佼的好兄弟，咱们两个果然心意相通。”
姜守成默默弹开肩膀上的手。
不愧脸皮厚得快上天的丰子佼，明明吓得半死，还厚颜无耻地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姜守成心底仍然有一点疑问，崔师婆既然反悔，为什么不直接收回法器？另外，刚才要不是佘老把崔师婆反悔一事挑明，他也只会以为破碗的力量不足，才导致血色光华暗淡了些，佘老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仿佛只要捅破眼前的一层纱，就能破开所有迷雾。
庭院中央的打斗还在继续。
几经努力，朱燎匠终于冲破封锁，与崔师婆汇合，但崔师婆依然没能收回破碗。
“你怎么不把破碗收起来？”朱燎匠和崔师婆背对着背问她。
“收不了。”崔师婆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视线落向佘十五位置，顿声道，“那里一定有问题。”
“你还是不能和它建立起共鸣？”
“自从那一次后，共鸣消失，我便不能再感知到它的情绪。”
“它既然还愿意受你驱使，说明你们之间的联系还在。”朱燎匠忽而想道，“要不你试试去调动脑海里的念头，集中精神去想它。”
崔师婆按他所言闭上眼，努力勾勒出破碗的模样，冥冥之中看到一根介于虚实之间的线，线的一端系着她，另一端系着破碗。
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崔师婆神念终于触摸到破碗，破碗将情绪传递给她。
崔师婆睁开眼。
“它说，有东西要吃掉它。”
-
姜枝意打开机关，接着就见桌面中央有一块位置向上凸起，随后传来齿轮的声响，那块木板开始翻转，很快露出藏在背后的另一面。
是一本纸张微微发黄的书簿，似乎度过漫长岁月，烙上了历史的痕迹。
正是佘氏祖训。
姜枝意有几分意外，佘老竟然真没把它带走，想到佘老先前所言，万一说的是真的呢，姜枝意调动神息，使其聚集在双目之中。
如她所想，视野一晃，再次出现了黑白世界，她把视线投向桌台上的书簿，神色随而出现片刻怔然。
只见书簿还是那个书簿，表面泛着点点金色微芒，微芒虽然很弱，空气中游离的祟气却对其避之不及，唯恐接触到一丝金色微芒。
姜枝意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此处祟气最为之少的原因，也是她为什么会觉得到佘家里的祟气比大街上要少的缘故。
皆缘于这本书簿的存在。
岂不是佘老所说家神一事是为真？
此刻的地面之下，似一只只萤火虫汇聚而成的红色流光，不断从地下往地上再往书簿内奔涌，仿佛注入一股强盛的生命力。
书簿表面的金色微芒越来越亮，微芒渐渐成了光芒，甚至开始蔓延到旁边悬挂的画像。
姜枝意心神被吸引，不由凑近了些。
不料一股巨大吸引力从书簿上传来，姜枝意一个踉跄，跌入书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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