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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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雁夜疗伤的新任远坂家主，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魔力消耗。少年身上那些仿佛被什么利器凿穿又仿佛被野兽撕咬的伤口，宛如一个个淌血的无底洞，将丰沛的魔力贪婪卷入。
幸而，研习宝石魔法的时臣，并没有魔力枯竭的风险。即便如此，他还是对先前在雁夜身上发生的事产生了恐惧。
想要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与此同时，又不想强行揭开对方的伤疤，令遭受重创的少年再度直面鲜血淋漓的真相。
“雁夜。”
时臣唤着惨白的少年，欲言又止。
被强行剥掉湿衣服的雁夜只套着一件对他来说过大的白衬衫，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发呆。最初他还会为了暴露伤口而羞耻，紧咬牙关的举动令唇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但很快，他便自暴自弃般地平静下来，连先前紧拧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闻言，雁夜只是轻描淡写地拒绝了时臣的问话：“这是间桐家的家事。你不是，要避嫌的吗？”
简短的话语，将时臣全部疑问都封锁住了。“雁夜的重伤与间桐的魔道有关、自己无权过问”——这便是他所能得知的全部。
在床沿坐下，时臣转向雁夜。他想用手指安抚少年毫无血色又留下深刻齿痕的唇，却因为对方拒绝的态度而改变了决定。伸出的手硬生生地转变了方向，最终轻轻覆在少年已被烘干的柔软发顶。
“还疼吗？不疼的话，就早点睡吧。等你平静下来，我会陪你回间桐家，与你父亲交涉的。”
时臣犹豫了一下，“即便修行是必要的，但是，这也未免太过分了点。我会尽量劝服间桐当主的。”
“如果我一时半会儿无法平静呢？”
时臣安慰地一笑：“那也没关系。你可以在这儿一直呆下去的，雁夜。”
“如果我的心情永远不会改变呢？”
少年清亮的声音蓦地尖利起来，“我说了，我不会回去的。”
“雁夜。”
时臣不禁皱起眉头。
“我不会在你这儿待太久的。毕竟，老头子知道我和你关系要好，一定会来这里找我。明天早上，我就会离开冬木市。”
“别说了，雁夜。”
时臣加重了语气。
“间桐的魔道，我才不想继承！”
雁夜不甘示弱地提高了声音，“那种腐朽的邪术，就让它和老头子一起在地窖中烂掉好了！”
“雁夜！”
对少年叛逆话语的不满已然积攒到了，总是温文尔雅的青年眼中忽然爆发出罕见的犀利之光。猛地将坐直的雁夜扑倒，时臣居高临下地看着毫无力气的少年：“如果你打算抛下家族责任临阵脱逃，那么，我是不会帮你的，雁夜。魔术的修行原本就很苦累，但身为继承人的你，不坚持下去怎么行。”
“我绝对不会继承间桐的魔道！”
不住挣扎却徒劳无功的雁夜歇斯底里起来，“你根本就不了解间桐家，根本……就是在用你的思维来推理我的人生！”
“我的确不了解间桐的魔术和你的父亲。”
时臣冷声说着，“但我知道，生在魔术世家，在享受荣耀的同时，也必须承担起家族传承的责任。如果不负责任地逃开，就会变成受人唾弃的可怜虫。”
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他放柔了声音，“我并不希望你变成被魔术世界所不齿的家伙，雁夜。”
被笼罩在时臣身体所形成的阴影中的雁夜没有答话，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先前因为二人激烈语言冲突而波动起来的空气，也终于慢慢地平静，沉淀下来。
雁夜率先打破了僵局：“我以为，”他虚弱的声线中混入了鼻音，“我是可以相信你的。”
时臣微微睁大了眼。
“你是我的朋友，即便与我争斗不断，但关键时候，你是绝不会背弃我的。所以，”雁夜顿了顿，忽然像是难以忍受般叫喊出来，“所以我才来你这里啊！现在你要将我推出去吗，时臣！”
惊愕与不知名的愧疚在心中交织，远坂时臣放松了钳制对方的力道。雁夜也因此得以挣脱出来，将身体缩成一团。
“早知道这样的话，”雁夜明亮的黑瞳中闪着泪水的光芒，“我还不如直接逃走呢。”
按那个伤势，强撑着奔走的话，对方一定会死的。这样后怕地想着，远坂时臣恢复了他一贯优雅柔和的语气：“别想太多了，雁夜。你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来我这里，我很开心。刚才是我太过严苛，抱歉。”
“你就是那样想的，不是吗？”
雁夜轻声抱怨，“你心里就只有魔术……”
“但知道这一点的你，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平静地诉说着，时臣温柔的微笑中流露出几分狡猾的意味，“也就是说，你相信我会选择你，对吧？还是说……”
原本从愤怒中平静下来的雁夜又再度不安起来。他瞪大双眼，看着远坂时臣不容拒绝地缓缓低下身来，直到他们鼻尖相触。
“你在心里给我留了一席之地吧，雁夜。”
青年的唇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顺势吻了下来，甚至都不曾给雁夜反驳否认的机会。
衣冠禽兽，刚愎自用；这家伙，真令人火大啊。雁夜这样想道，随即在灭顶的温柔中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争吵在不知不觉间被化解，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不再谈论魔道的事。远坂时臣小心地将瘦削脆弱的少年揽入怀中，间桐雁夜则默默期待这个怀抱能驱散关于间桐家的梦魇。
只是，雁夜的生命仍旧是以间桐血脉铸成。尽管灵魂始终排斥着，但融入骨血的某些东西，已经暗中生根发芽，最终令沉醉于甜美睡梦中的少年在现实中惊醒。
醒转的雁夜陷入了难捱的苦痛之中。与先前在虫群中的冰冷与剧痛不同，此刻他感到自己像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中，从皮肤到胸腔之内都仿佛被烈焰灼烧。
被翻来覆去的雁夜弄醒，不明就里的时臣问道：“怎么了？难道之前的伤……”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伤口的问题……”少年不知所措，断断续续的话语已经夹带了哭腔，“只是……很热……”他握住了时臣试探着伸过来的手，抓握救命稻草一般的力道令他甚至弄破了对方手背的皮肤。
时臣慢慢坐起，观察着异常的少年。对方眼中的水光与绯红的双颊令他皱起眉头。
因为遭受非人的试炼而耗光魔力急需补魔——这便是雁夜眼下的情况。只是，对方这样子，简直就像坏掉了一样。
试探着吻下去、以唾液将魔力给予雁夜，时臣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少年前所未有的热烈回应。但对于时臣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能够放|纵沉迷的场合：对雁夜身体状况的担忧以及乘人之危的微妙既视感，令他在亲密的拥吻中感到了一丝痛苦。
“很可怕啊，时臣。”
在彼此唇|舌分开之际说出这句话的雁夜，终于按捺不住，抽泣起来。过去这一天里，在他身上发生了太多变故了。
时臣默不声，同情地打量着雁夜。少年纤细的身体无助地颤抖，皮肤被炙热的浪潮渲染为煽情的粉红色。
雁夜不可以留在自己这里。只有回到间桐本家，对方才可能彻底得救。但现在，对于排斥着间桐家的雁夜，自己还是能做到一些事情的。
“我知道啊，雁夜。”
时臣终于说，“但我会一直在这里。”
瘦弱无力的身体仿佛无法承受粗暴的对待，却在得到亲|吻与爱|抚时还以热烈到不可思议的回应。青涩的二人原本都不安着，又随着彼此身体的贴紧摩擦而渐渐忘我，纠缠着联结成一体。
待得到充足魔力的少年合眼入睡，被对方依偎着的时臣却睡意全无。
最终，自己还是不知道在雁夜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惶惶不安地猜测，受伤的少年守口如瓶。
但是，自己心中涌动着的满足感，是不能更真实的存在。
在华丽又冰冷无情的魔术师世界中，谁都无法违背宿命，也无法预测将来。
身为水火不容的间桐家与远坂家的继承人，他与雁夜必然会殊途而行。甚至，在未来的圣杯战争中，为了取胜而自相残杀。
但至少，在这个时刻，自己会一直在这里。
轻吻雁夜被泪水打湿的眼角，时臣怜惜地抱紧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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