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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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婉不喜热闹，于她而言，不过是从侯府的某个角落，换到周府的某个角落呆上几个时辰罢了。
她看着池底游动的锦鲤发呆。
流苏也没有再与自己的主子多说什么话。
流苏知道，这种时候，大底对于把时间空余出来让主子多瞧会儿锦鲤，都比她在旁边聒噪的说话好。
流苏便退出凉亭，在外头守着。
她突然瞧见不远处假山隐约的地方，有人影晃动，赶忙叫道：“谁，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
躲在假山后面鬼鬼祟祟的人，没有声响，倒是惊动了谢君婉。
谢君婉坐在凉亭的栏杆上，双脚踏在栏杆外面，看着水里的锦鲤发呆，乍然听到流苏的声音，便转过身，看向流苏小跑过去的地方。
流苏跑过去之后，惊骇了一下，便屈膝行礼。
等流苏回来的之后，谢君婉已经从凉亭的边缘走到凉亭中央。
当她看到静安伯妇人走过来的时候，微蹙了娥眉。
等静安伯夫人走过来之后，谢君婉屈膝行礼，被静安伯夫人虚扶起来。
静安伯夫人口中说道：“免礼。”
静安伯夫人脸上始终戴着盈盈的笑，方才只是带着丫鬟偷偷的躲在假山打量谢君婉，这会儿既然被人抓了出来，她也不在遮掩，反而是大大方方的，从头到尾，又从脚到头的，细致的打量谢君婉。
谢君婉没有说话，她实在是有些看不懂这位静安伯夫人到底要做什么，看不懂静安伯夫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感慨。
“夫人？”谢君婉低声唤了一句，偏偏没能打断静安伯夫人继续观察她。
静安伯夫人自顾自的说道：“长相看起来是圆润的，生得端庄，是个有福气的。”
静安伯夫人鼻子一酸，眼中透着晶莹。
谢君婉更加看不懂。她虽然生得端庄，但这些年，她的言行举止，无一不是按照大家闺秀严格要求。端庄有余，倒也显得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死气沉沉。
兴许，她也算长得美的。但功勋世家里养出来的姑娘，哪个不美？她的性格比不上谢君卿张扬，又比不上谢君月那般美艳得动人心魄，她应该并不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的。所有的一切套在任何大家闺秀身上，都是可以的。
在花厅的时候，静安伯夫人才跟她初见，便仗义执言。
她声音轻柔，“多谢静安伯夫人夸赞。”
她大底是不想静安伯夫人莫名其妙的陷入某种情绪。
静安伯夫人好似被打断了梦境一般，乍然回过神来，笑盈盈的说道：“倒也不是夸赞，不过是，说出了些事实罢了。”
她心里又有些微微的喟叹满脸带着眼神中，都多了一缕一闪即逝的失落。
谢君婉假装没看见静安伯夫人眼中的那一缕失落，唇角含笑，“方才在花厅，多谢夫人仗义执言。”
静安伯夫人重新拾起精神，看向谢君婉的满眼，都是满意。
“方才我在花厅里瞧了那么多，心里大底也清楚几分。谢大姑娘心思玲珑细腻，应该是有万全之策的，哪怕没有我出声，也能全身而退。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谢君婉恭敬的说道：“夫人说笑了，哪里有什么全身而退，不过是强撑罢了。”
静安伯夫人嘴角含笑，却摇着头，显然不赞同谢君婉自谦的话。
但也知晓，今日不过头一回见谢君婉。
她说道：“我夫家姓朱，娘家姓王。”
说到这里，静安伯夫人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就叫我一声朱夫人吧。”
谢君婉瞧着朱夫人依旧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她心里反而不自在。不知道朱夫人对她的好感，到底从何而来。
既然有这层好感在，她便开门见山的询问，“夫人来花园里，是因着花厅那边做得乏了，才出来走动的么？”
谢君婉没想到的是，朱夫人比她更直接。
静安伯夫人说道：“花厅那里甚是无聊，年轻的姑娘公子们，也都各自散了，结伴而行。都是些时常见面的亲戚们闹嗑家常。说来说去也都是那些事罢了，不如来后花园寻你。”
“没想到我运气好，真真儿把你寻到。”静安伯夫人声音轻缓如水。
谢君婉心中咀嚼了一番，脸上仍旧戴着笑，“夫人是刻意来寻我的？”
“嗯。”
谢君婉抬眼观察静安伯夫人的神色，见静安伯夫人除了方才略微露出的激动之外，神色如同她的声音一样平静，轻缓如水。
谢君婉眉心微蹙了又散开，“我实在是不清楚，夫人为了什么事，刻意来寻我。”
静安伯夫人脸上的笑意放开，说道：“只是过来看看你罢了。”
静安伯夫人丝毫没有遮掩她对谢君婉释放的好意。
“确实是我唐突，今天才第一回见面，我便这样急着过来见你。”
“以往我便知道，你喜静，不喜欢迎来送往，也不喜欢出门走动。本来也没想到，你今日会来参加宴会。”
谢君婉不动声色，心里却惊讶，这位静安伯夫人，竟然一直在关注自己。
“今天见面也实在是意外。”
她甚至还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忧。担忧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
等她觉得话应该说得够清楚了，才说道：“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姨母。”
谢君婉原本心里便咀嚼，静安伯夫人为什么如此突兀的对她示好。但之后才意识到，不是突兀，静安伯夫人已经关注她无数载。
饶是如此，谢君婉仍旧惊诧，“夫人，我如何能当得唤你一声姨母。”
“当得，当得。”静安伯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甚，甚至还抬起手想要抚摸谢君婉的头。
如此唐突，跟静安伯夫人给她的印象，完全不一样，就跟两个割裂的人似的。
谢君婉后退了一步。
这种一来就跟人拉关系的，是她惯用的手段，每回用这样的手段，都不会失手。
下一步，静安伯夫人是不是要送她珍贵的东西了？
谢君婉心里仍旧有不切实际感的荒谬，就看到静安伯夫人退下手腕的翡翠镯子，“我身上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倒是想送你发簪，偏偏我今日头上戴的这一套头面，过于老气，不适合你。这只翡翠镯子是宫里头太后娘娘赏的，就送你做个见面礼。”
谢君婉赶忙又后退一步，说道：“使不得。太后娘娘赏赐给您的，必然是贵重的物件。实在是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静安伯夫人瞧着谢君婉与她生分，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哎，你果真还是与我生分得紧。”
“确实也是我今日过于冒进，把你吓到了。”
谢君婉见静安伯夫人这样说，偷偷的吐出一口长气。确实有些吓到。原本，谢君婉以为，静安伯夫人会收回翡翠镯子，这次见面，也快结束了。
她说道：“一回生，二回熟。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必定送上拜帖，去府上拜访。”
“还是我没把话说清楚，你才与我如此生分。”静安伯夫人着实有些失落，但也知道，今天她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急切。
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急切。但这不过是理性上的认为罢了，感性上，她还是有些失落。
谢君婉黛眉微微上扬。
静安伯夫人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能憋得住，说道：“我与你生母，是闺中好友。”
谢君婉越发的诧异，她从未曾听钱嬷嬷提及母亲在世的时候，在金陵还有什么闺中好友。
谢君婉思索片刻，才说道：“母亲自陇西远嫁到金陵，没成想，在金陵竟有闺中好友。”
静安伯夫人说道：“自然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是你母亲到了金陵后，我们认识的。”
静安伯夫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谢君婉。
谢君婉微微抬眸撞到静安伯的眸光，她甚至觉得，静安伯夫人在提起她母亲的时候，克制着狂热。
还没等谢君婉说话，静安伯夫人便自顾自的说道：“那些年我府上的杂事多，便没能顾及到你。”
“谁曾想今日一见，他们竟把你养成这样一个迂腐的性子。”
谢君婉自然知晓静安伯夫人口中的他们，到底是哪些。不就是侯府的那些人。
静安伯夫人自顾自的惋惜，“你母亲，是何等光鲜亮丽的一个人，她生出来的女儿，我本以为，也是该如她一般热情奔放。”
“不过……你这样也挺好，适合做一个世家大族的宗妇，这辈子，大底也能过得顺遂。”
说到后面，静安伯夫人还是失望的。不是因为谢君婉跟她生疏而失望。
而是，谢君婉没能长成静安伯夫人想象中的那样，像她的母亲。
她倒是好奇，那位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不过这些年，不管是钱嬷嬷也好，还是老太君也罢，都并未过多的提及她的那位母亲。
反而是钱嬷嬷在提及她母亲跟远宁侯之间的感情的时候，谢君婉觉得她的这位母亲，颇有些恋爱脑。
谢君婉便只是浅浅的笑着说道：“多谢夫人吉言。”
静安伯夫人又看向谢君婉，眼底还是透着化不开的关怀。
“与你说了这会儿话，你便只当时我在牢骚。”
“你可一定要记得，来我府上做客。”
“嗯，晚辈必定会去府上拜访您。”
宴会过后，侯府的人全都准备坐马车回府。
谢君月带着弟弟妹妹走过来对她说道：“长姐，母亲已经应允，我们坐她的马车回去。我们姐弟三人，就不坐您这两马车了。”
谢君婉不甚在意。
“嗯，去吧。”
谢君月见谢君婉只是浅淡的应了一声，便又说道：“今天多谢长姐送过来的衣裳首饰。我也知道，长姐送我这些，只是因着今日周侍郎府，不过是应急罢了。”
“等我回去之后，便把这些全都还给姐姐。我总不能夺姐姐的挚爱。”
流苏顿时脸色大变。
谢君婉连眼皮都没掀，“嗯，你随意就好。”
谢君月见谢君婉的态度淡淡，看不出喜怒，只得给谢君婉福了福身，便头也不回的去了王夫人的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