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快到晚餐时间了。
理论上这个时候我应该走出房间，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等待其余“家庭成员”的到来。
不过出于想要验证自己的房间到底是哪种情况的心情，我理直气壮地在书桌前趴下，假装自己睡着了，等待着阿尔弗雷德这个管家过来叫我下楼。
我可是一个，可爱的、弱小的、无处可去又倒霉催的犯罪事件幸存者欸。
虽然记忆全失，但这并不妨碍我惊魂未定，想要从梦境中寻求安慰，逃避现实的无措对吧？
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
太完美了我的逻辑，太正常了我的思路。
……难道我是天才？
哇。
[如果是这样的我，那么一定可以……]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这不是我的声音——或者说不是我“应当”产生的想法。
我可能是脑子有点坑但不至于这个坑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
刚刚那是什么。
我在想些什么。
荒诞而又夸张的，像是从什么淤泥里倾泻出来的杂音。
等等，声音？为什么会是声音？想法为什么是先被我听见然后在辗转到我的脑海的？那真的是——“我”在思考吗？
——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思想变得可以被我“听见”的？
我猛地直起身来，因为动作太大，原本桌上摊开摆在手边的笔记本被扫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此刻我并没有这个心思分给它，而是迅速抬起右手，然后用尽全力——
给了自己一个分外响亮的耳光。
然后天杀的就在这一瞬间的同时我们亲爱的老管家优雅地推门而入——带着点焦急，后来回想起来应该是听到笔记本掉到地上的声音出于担心才跳过了敲门这一步骤，但当时，我得说我脑子里真的一片空白。
很明显的，对面也愣住了。
……人这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对吧？
人类是可以换一个星球生活的，对吧？
好他妈尴尬啊！
这完完全全就是我在社死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不管什么世界什么背景我绝对是和叫“阿尔弗雷德”这个名字的人天生有仇吧！
救命啊。
我现在手还在我脸边上悬着不动呢，从我刚才那个力度来分析的话，绝对留印子了——估计还是挺完整的那种巴掌印。
说真的，阿尔弗雷德不愧是阿尔弗雷德，如果说我认识的局外人有一种让所有人的尴尬都上升为崩溃的能力，那么这位老管家就有一种忽略掉一切尴尬的能力。
他就这么愣了一下，然后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目不斜视地帮我捡起笔记本放好，然后以一种真诚的眼神望着我，从善如流地向我表达了或许我现在可以准备下楼的建议，但又分外贴心地向我表示如果我并不想下去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会帮我说明情况的——以太过劳累需要额外休息的理由。
他甚至别的什么都没问，只是询问了我是需要一个大冰袋还是小冰袋，由于态度实在太过自然以至于我都没来得及尴尬就回答了一句小的，然后就这么任由他领着我走出了房门准备下去。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我决定管这个世界的你叫阿福了，你真好。
虽然你眼中真的充满了疑惑，但只要你不让我重新提起这个黑历史，那你就是天大的好人，真的，哪怕你问我冰袋这件事本身已经绕不过去了。
但是，救命，好贴心，真的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啊，说真的，殴打老人是不是不太道德啊。
有点想哭了。
-
我顶着这个明晃晃的巴掌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悠悠磨蹭到了客厅，顶着布鲁斯和迪克震惊而疑惑的眼神假装若无其事地坐下，面对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面上一派从容，心中尖锐爆鸣。
别问！谢谢！也别说话！
“凯恩，你……还好吧？”迪克有些担忧地指了指自己的面颊，关切道。
格雷森我恨你。
天啊我要怎么解释，我能怎么解释。
我一个刚失忆忘却前尘的小可怜能和他们侃侃而谈一些诡异的神话生物和人类不应当接触的知识会给人带来污染，因为接触了无法理解的东西所以理智受到了侵蚀，最明显的症状就是人可能会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而我的工作就是专门调查这些东西，刚刚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子显然又被强了一轮所以给自己一个耳光清醒一下，而这种精神状态很可能是我的常态吗。
不能吧？不能吧？
声明自己是抖m说不定还更好一点。
……真的有更好一点吗？
就在我憋了个“没事”出来接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阿福带着冰袋如神兵天降般救我于水火之中。
阿福！我的超人！
我一边敷着冰袋，一边目光呆滞地坐在之前和布鲁斯见面时我就坐着的位置。
整个客厅的空气都仿佛要凝固了一般，原本由氮气组成的那78％此刻被一种名叫“尴尬”的神秘物质填满了。
……可能之前就已经在填充了吧，总之现在的进度条确实是满了。
好歹也试出来我想要的结果了，嗯，也不是毫无收获。
我颇有些苦中作乐地想到。
刚刚我是切换到老家的网络，把布鲁斯·韦恩的讣告页面摆在那里的，就算当时场面再怎么滑稽，我想阿福也不至于对那个页面视若无睹。
而他能帮我捡起笔记本，也能避开一些堆放了杂物的地方——不好意思啊东西有点多而且到处乱堆是这样的，所以应该就是我的房间会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他人的认知，让他们下意识忽略不合理的部分了。
-
就在我思考着这个房间特性还能拓展出什么额外用途的时候，有人回来了——应该就是先前所说晚上会回来的其他家庭成员。
好样的，总算有一个新角色出现了！这是一个和之前的尴尬都没有关系的全新开始！把握住啊凯恩！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黑发中挑染着两撮白毛的蓝眼睛帅哥一脸烦躁地走了进来。
我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
这哥们的穿着打扮和我一样是那种完全看不出和有钱人家沾边的质朴感诶！
接着这位老哥就把目光投向了我这个陌生人，然后下一秒突然乐出了声，望向沉默不语的布鲁斯，话语轻快中带着一丝调侃：“你的控制欲终于开始严重到家暴的程度了？”
我收回前言，哥们我也恨你。
干嘛啊！！！
“……是我自己不小心。”我第一次觉得发出声音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
好样的，现在他开始用那种同样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我了。
滚啊！
世界爆炸算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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