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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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放走一个得力的下属了,望怀倒也大方。”陈登毫不遮掩自己有在盯着传信这回事。
“他外出行商,回去凉州只是迟早的事,不该被一时的恩情牵绊住,现下好聚好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陈念回答的尽是些符合情景的车轱辘话。
她温习骑马闹出的动静不可能瞒得住陈登,他在知道陈念不会骑马后惊讶极了——就算不是武将,只是无需上阵杀敌的文士,骑马也可以说是必备技能之一。
即使陈念进步飞快,那也还只局限在骑马本身上,赶路是又瞧不出什么端倪了,逃命或是拼杀……问就是没有试过。
二人遥遥走在队伍最前方,和后边的人拉开好长的距离,只要用正常说话的音量,他们就听不见。
“以元龙观之,麋子方,何许人也?”陈念突然问道。
“徐州的世家总有相聚的时候,他的兄长麋子仲与我打过交道。问我麋子方……”陈登笑了一下,没有接着说下去。
那是陈念在他面上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笑,没有任何讥嘲、愤怒和不屑之流的负面情绪,从头到尾,面部每一块肌肉的动作仿佛只为了诠释三个字:看不起。
因为看不起,所以连提也懒得提。
此时无言胜千言,陈念干脆顺着当下的话题聊了下去。
她知道陈登其实挺欣赏刘备的,这一点从听说她要远去小沛出诊而毫无异议就可见一斑。
刘备现在身边的班底除了关、张二人大多出自徐州,陈登就算没有打过交道也会有所耳闻。
麋竺、简雍、孙乾……
陈登的评价简短,却鞭辟入里,能令陈念在短时间内构建出一个大致的形象,这无疑对她之后在刘备军中的行动有非常大的帮助。
他把能说的人说了个遍,但还有最后一个没说,陈念等来等去不见他提,她疑惑地看了过去。
刘备呢,你哪怕就只是夸上一通,我也想听的。
“刘玄德此人,需得望怀自知。”陈登知道她在等什么,但他就是不说。
一个人评价另一个人而已,哪怕是君臣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最多也就是不敢口出冒犯之言,更何况刘备与陈登并非此等关系。
陈念隐隐约约能够摸到陈登的想法,她此去是入刘备军中看病,并非是投奔、认主,是以并不需要知道刘备为人如何。
以及,陈登多少见过她身上仅仅是用戏法已经不能解释了的诸多玄妙,他也在好奇陈念在见过刘备之后,可能会做出的选择。
……
不过陈登的这一打算只怕是要落空。
如今徐州的局势已然大定,只要是有几分眼光的人就能看出其中的危险,贸然往里跳,多半是要招得一个引火烧身的下场。
已经死了的吕布便不必提了。
对刘备来说,放弃徐州这块富庶之地固然可惜,却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这地方以他现在的家底,就是有东海麋氏资助,那也根本守不住。
地形、当地豪强氏族、刘备本身的实力……注定陈念此去只能是帮个小小的忙,顺带在他这里刷一波脸。
不过陈念还是抱了点儿别的想法在。
毕竟明面上她是加入了刘备这一方,游戏是不怎么拘着她行动,更不会对此做出任何限制,但这样的选项偶尔也提醒着她要抓住机会。
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要难上太多。
途径彭城,与陈登道别后,陈念还是保持着走在最前的位置。
其实行至这里,她已经有些累了,但一来那边到底还有病人在,拖延一会儿可能就会闹出人命,她还是快点抵达为好,二来,她不怎么想让自己骑术和体力层面的弱点在麋芳面前露怯。
好在入夜后,一行人停下来歇息,陈念干脆地翻身下马,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坐下、闭目养神。
【你忧虑的情绪超过了平均值。】1122冒出提醒道,【是在担心刘备那一边会不顺利吗?】
【那边情况尚且不明朗,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尽力做到极限,就算不顺,也没什么好多说的,我是在想传信那一边。】陈念回答,【我的记忆中不存在这个人。】
换言之,就后世穿越者的眼光来说,他应该是被划入到“籍籍无名者”的那一栏中。
【他曾也染上疟疾,我怀疑过原先的时间线上,会不会因为他病死,这支商队原地解散了。眼下将他治好,又将这一重任交托给他,如我事成,如他寻来了我列出的东西,日后必有他青史留名之时,这便是一处区别的开始。】
而这一处区别是由她亲手创造出来的,意义自然不同。
陈念按了按眉心,【我既择了他,自然不怀疑他的品性如何,但……到底是第一次做布置,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时常想会不会还有哪里存在疏漏。】
像是那地图,为了防止出现什么差错,她记下来的尽是能够确定的东西,陈念还是忍不住要反反复复回忆其中的细节,挑不出疏漏的地方才能够稍稍心安。
只是怎么想都会认为那图还不够精细。
不过这些想法等到了小沛就得彻底掐死了,心存杂念不利于她执行自己的计划。
……
小沛。
麋芳入帐,汇报此去下邳的种种事务,另外说明前些日子在下邳附近享有盛名的“神医”已然请到。
“快快请来。”刘备一扬手。
陈念进来时,发现人居然是到齐的,刚摆出一丝微笑的唇角不由僵了僵。
他们一行人应该是挑了个不太好的时机拜访,正巧赶上了他们在帐中议事,幸好没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虽说出不了什么事,但攀扯起来也挺麻烦。
与诸位一一见过礼后,陈念开门见山:“不知病患现下被安置于何处?哦,对了……”这不是还不知道病患的症状如何吗。
她刻意做出一副还有话要询问的姿态。
“我来、我来带路。”麋芳灵敏地接过话茬,对着陈念比了个请的手势。
陈念预想中,这次的情况应当不怎么严重,大疫在古代虽说有应对的章程,但总是逃不开要大幅减员,尤其东汉末年还是疫症高发期。
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难以控制的程度的话,方才帐内的几位决计做不到脸色如常。
她跟在麋芳后头,兜兜转转绕到了个偏僻角落,已然得以听见营帐之中传来的痛苦呻/吟。
以防万一,陈念让麋芳留在外头,自己掀开帘子进去,不过她似乎也不需要特意交代,这人在这方面上倒是自觉得不行。
比起看清帐内的景象究竟如何,先行一步扑入鼻腔中的,是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味道对随军不止一次的她来说并不陌生,陈念最开始时其实并不适应,每每闻到少不得胃里要翻涌一阵,后来习惯了,也就还好了,甚至能做到视若无睹。
里头总共十二人,陈念左右环顾,报明身份,挑了个病状最为严重的人,喊人捏开他下巴,将符水强行灌了进去——这人已经意识不清了,毫无反抗的能力。
符水间歇性地流出,不过这并不影响最终的效果。
一整瓶灌完,等他稍微清醒的时间里,陈念抓着其他还能答话的人问了几句,又一一为他们把了脉,心中便有了数。
“先生先生,我们这……你看还能救吗?”醒着的小兵们期待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念。
他们的面孔瞧着年轻,最大的估计也就二十来岁,小的该是才十几岁,被病痛折磨,承担着对死亡的恐惧,憔悴得不成样子。
“我能救,那人等等醒了,你们叫他出去换身衣服,换下来的就别留了。”还有十一人,这符水她当然拿得出来,只是这下反而要徐徐图之。
陈念在来时便想好了,她能在别家的军营里做神医,却不能在别家的军营里当神棍,除非她下定决心要与那一家站到对立面的位置,否则在不是自己人的情况下,表现得太过玄乎,总是容易招人忌惮。
这也就是她干完彭城那一票直接从营地里跑路的原因
即使是再宽宏大量的上位者,在涉及原则性的问题上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除非天秤另一端有更重要的砝码。
问话的那人不知怎么想的,没有应答她,面上反而有了悲戚之色。
“怎么?”陈念问他。
“敢问神医,这可是要让他死得……体面一点?”小兵擦擦眼泪。
陈念愣住了:“啊?”
好一番解释,总算将误会解除以后,陈念被一帮喜气洋洋、丧气一扫而空的病患们送到了营帐门口,她打算回主帐一趟。
才刚出去,就见麋芳还站在原地。
简单说明了情况,她在麋芳的陪同下,向守着这处营帐的兵卒交代了该交代的事,免得等等那好了的人反而被拦着不能出来。
麋芳又是一阵客气的夸赞与感谢,陈念只管给出客套的回答,并不应下任何话,态度端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