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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要继续给我灵力？”飞廉蹙眉问道。
对面男人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皱纹挤在一起，显得尤其诡异，但他说话的声音仍旧没变，温和润泽：“特意为你准备的，自然是给你。”
飞廉复杂神色，他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许久，他问：“我要知道，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男人再笑，“既然说了是为你准备的礼物，自是不需要任何回报的。”
飞廉冷笑了一声，这句话他一个字也不信。但他却突然放松了下来，一直紧绷着的背靠进座椅里。他说过，即使前方是陷阱，他也会跳下去看看，再将它一脚踩碎。他曾经以为那只兔子是陷阱前的诱饵，但现在看来，她并不是。
也对，九重天上那么多虚伪的神仙，一个个道貌岸然，背后却不知道有几副面孔。那只兔子纵然不是对面这位的诱饵，也是其他神仙的，哼。
“这次梼杌的灵力我要怎么拿？”飞廉靠在竹椅中，问道。
“不急，我们先把这场戏看完。”男人继续一拂手，玄镜切换了一个视角。
画面中，一个青衣女子一柄仙剑抵在涂玉的脖颈上，飞廉记得，她的名字叫做千里，她们身后的云上站着几十位今日跟随他们进西极之渊的试子，而对面地上，跪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影子。
飞廉在看到涂玉脖颈上剑光的一刻，倏地坐直了身子，显然，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引起了对面男人的注意，他眼中微微闪过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光，随即恢复正常，他叹着气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这世上不听话的东西很多，所以变故也总是有很多。”
玄镜中，挟持着涂玉的千里突然抬头，她的眼神似乎看向了玄镜之外，那双眼睛和飞廉四目相对。
飞廉警惕地躬身。
“放心，她看的不是我们。”男人说着又是一拂手，视角缓缓缩小，最后变成了一面玄镜中的画面悬在空中，而玄镜下面，正是伊水阙水之畔，那里，正有无数双围观的眼睛和他们一样，也在看着。
***
伊水阙水之畔，九天应启神君站在最前面，他的身边是临时被叫来救场的多宝仙君。
当时，多宝仙君正在他的殿中捣鼓新法宝，灵台上突然传来个十万火急的仙诀，让他速速赶往伊阙仙城，还要他带上当初设计西极之渊舆图时的草图，而发仙诀的是九天应启神君。多宝仙君向来见到这位尊神的名字就十分头疼，正想装作没看见，却听说殿外九霄玉清宫的仙侍已经在等着了，还安排了一朵最快的云。
无奈，他只好先把手中的宝贝放一放，来这座人间仙城给九天应启神君协力。临走前，还没忘把当年的草图找出来带上，好在他对自己做的法宝极为爱惜，这些东西都分门别类，保管地非常妥善。
到了伊阙仙城，发现事情倒是不难，就是让他找出舆图为何能传送出梼杌神识的原因。多宝仙君对着一堆草图一遍一遍地看，最后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破绽，他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改动这舆图的人不仅心细如发，还极为聪明，将法宝中原本关闭的杜门微微调整，让封闭的传送舆图打开了一道缝隙，链接神识和现实，直接从梼杌的神识传送到了现实中。
“竟然还能这样用。”九天应启神君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这姑娘果然聪明啊，啧啧，我没看错人。”
围在这位神君周围的考官、试子以及看热闹的看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哈哈~”应启神君打了个哈哈。
这时，伊水之畔突然出现了一面玄镜，九天应启神君回头去看那一片乌压压围着的人，从第一排的考官们一直看到最后面的看客，却没发现是谁突然开了这面玄镜。
不过，玄镜中的画面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当然，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画面中，一位青衣的女试子用仙剑挟持着考官涂玉，带着一众试子先去看了落花镇河神庙的神君，又去看了滦河河神庙的神君。
她说：“这两位水君，一个痴呆傻儿，一个好色□□，这还只是天下万千江河湖海中的区区两个。九重天大费周章设立所谓的龙门仙试，就为选出这些渣滓？”
这时，她的一双眼睛突然看向虚空中，她仿佛知道此时正有无数双眼睛在围观她们——
“这就是您想看到的吗，九天应启神君？”
她的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跟着九天应启神君下凡来“看热闹”的小仙侍此时只觉得如坐针毡——这看热闹看到了自家神君的脑袋上，还是当着数千名龙门仙试的试子和他们的亲属的面，实在是十分尴尬。
然而，就在这位九霄玉清宫的小仙侍都觉得为之羞愧的时候，某位正主却依然一脸坦然，他甚至听得津津有味。
不是……小仙侍心中腹诽，九霄玉清宫下辖的水君们都成了这副德行，他们这位顶头上官竟然如此泰然自若，果然，能当上神君的都不一般——心不是一般的大。
几乎是一眨眼，玄镜画面消失了，下一刻，挟持着涂玉的青衣试子和她们身后跟着的三十九个试子一齐出现在了伊水之畔。青衣试子的手中，还拿着从涂玉那里抢来的西极之渊的传送舆图。
一众试子本来还在愤愤不平那两个水君，猛地又被传了一次，就和当时他们被传到落花镇一样。等他们站稳了脚跟，才发现已经回到了伊水阙水边上，眼前，几千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
人群中有些骚动，应该是他们的亲属好友见他们平安回来了，但又碍于中间还隔着九天应启神君这位尊神，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弄清了状况，又见那个叫千里的试子只是挟持着涂玉考官，窸窸窣窣也都退回到了人群中。
九天应启神君面前只剩下了两个人。
“这就是你求见本君的原因？”九天应启神君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个青衣少女。
她掳走考官涂玉，留下了“求见九天应启神君”的信笺，就是为了让所有人一起看这场戏？
“有什么诉求，现在就说吧。”应启神君将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或者你先放了涂玉考官？”
听到这句话，千里不仅没有放，反而将仙剑更加抵紧了涂玉的脖颈，十分警惕。
涂玉只觉得脖颈上凉飕飕的，赶紧摆手求饶：“不用放！不用不用，你别紧张，就这样说也可以，我没事没事……”
九天应启神君像是被涂玉的样子逗笑了，嘴角动了一下。
青衣试子微微垂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天下水系有多少这样的水君，其实我并不是十分关心，这是你们这些神仙该操心的事情。”
九天应启神君抬了抬眉。
“仙历十二万三千年，第七十二届龙门仙试，我娘亲参加了这一届，她落榜了。”青衣试子抬头，看向对面仙袂飘飘的尊神，“仙历十二万三千两百年，第七十四届龙门仙试，我的姐姐参加了这一届，她也落榜了。”
涂玉隔的最近，千里清冽的声音最先传入她的耳朵。她记得当时那个客栈小二介绍千里的时候，曾说她有一个叫做百尺的姐姐，是当时夺魁的热门，但后来落榜了。原来，她们的母亲也曾经参加过龙门仙试吗？
在西极之渊中，涂玉亲眼见识过千里的修为，她以一己之力，将西极之渊中所有的凶兽都杀光了，包括那里面的梼杌。
如此强的修为，如果正常完成这场术试，必然能一举夺得魁首，这样看来，她们一家，应该都很强。
天才纷纷落榜，痴呆傻儿却能坐上水君的位置，不用想也知道，这龙门仙试的水，到底已经浑浊成了什么样子。
涂玉忍不住往对面的人群中看去，她在找一个人——龙门仙侍的主考官、伊阙仙城的城主，伊阙水君。这位水君担任龙门仙试的主考官已经很多年了，多年来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公正严明，从未有过任何不好的传闻。
但他此时却脸色煞白，全然没有当初在客栈中迎接她们时的那种从容飘逸。
人群中也窸窸窣窣开始了低声议论，不少人也和涂玉一样，看向了这位想来备受尊崇的主考官，眼中的愤慨越来越深。
可也有依然相信伊阙水君的，有人高声问道：“落榜了许是发挥不好，大可以下一届再考。”
“你说得对。”千里被反驳，倒也没有生气，她认同地说道：“原本，落榜了可以再考，这里的众多试子，也有不少屡试不第的。”
人群中的月鲵听到这句，也深表认同，他就考了六次，有的甚至考十几次几十次也有，这也是当时他好奇的点，为何落榜了一次就再也不考了呢？
“可是，如果连人都失踪了呢？”千里喉间倏地一动，像是哽咽了一下。
“仙历十二万三千年，我娘亲在落榜之后失踪了，仙历十二万三千两百年，我姐姐也在落榜之后失踪了。”
人群中又开始窸窸窣窣议论起来。
“你想求本君帮你找你的母亲和姐姐？”九天应启神君问道。
“不。”千里摇头，“我已经找到她们了，不止她们，还有更多。”
她一双眼睛猛地看向九天应启神君背后，那里站着的，正是伊阙水君。
应启神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一眼，让伊阙水君的脸色更白了，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了后面围观的看客，看客也看向他，眼神十分不善。
不知不觉间，一些看客默默围了上来，将伊阙水君左边右边和后边的路都堵死了。
九天应启神君转身，重新看向那个青衣少女，“她们在哪里？”
青衣少女挟持着涂玉缓缓转身，看向伊水，那里，巨大的凶兽骸骨依然伫立在水中，“就在梼杌的神识古战场之一——小桃园。”
小桃园三个字一出，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议论。
“从未听说过这个古战场啊。”
“怎么没有！当初古窈神君就是在那里悟出了惊神剑啊。”
“是了，是了，想起来了，确实是八十一座古战场之一。只是，为什么这么多届龙门仙试，从未听说谁抽中了这个战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