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想去就去，芸儿你也别拦着了。”还是秦文靖率先说了句话，这下芸儿也不好再说什么。
苏雅君说的那间房离清心阁不远，秦文靖向前快走几步先开了门，站在一旁等苏雅君先进屋。
秦琼跟着进了门，原以为里面应当是与仓房差不多，没想到却是一间正经寝房。除了床上没有铺上被褥，她还以为这里还有人住着。
芸儿搀扶着苏雅君来到木架前，上面摆着一些玩具，苏雅君拿起一个拨浪鼓看得出神。
秦琼避开书桌来到梳妆台前，余光却瞥见秦文靖走向那张案桌，他还招手示意她过去。
秦琼躲不过只好走过去，案桌上摆着一些书和字帖，秦文靖已经拿着其中一本字帖在翻看。
她心中有些紧张，前段时日与阿兄通过信，若是足够细心肯定会发现字迹的不同。果然，秦文靖看着看着眉头蹙起。
“我记得琼琼幼时说话晚，也不让别的先生教，还是文靖教她写字认字。只是可惜，她用过的字帖只有十岁以后的。”
苏雅君不知何时走到一旁，说着也去看案桌上的字帖。只是她翻了翻去，似乎没有找到想拿的，表情逐渐疑惑。“怎么少了一本？琼琼幼时最喜爱的那本怎么不见了？”
秦文靖这时才从字帖中抬起眼皮：“哪本？”
芸儿：“夫人别着急，许是被放到哪儿了。”
“快去找。”苏雅君面上有些焦急。
芸儿闻言赶紧在房中找起来，秦琼发觉秦文靖在看她，好像在问：你知道是哪本吗？她只好道：“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太记得了。”
苏雅君看芸儿一个人找，不知要找到何时，索性又叫了几个丫鬟进来，帮着一起找。
可是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依然一无所获。
苏雅君有些坐不住了，她看着秦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继续找，去外面找，找不到就将打扫这间房的下人叫过来一个一个问。”
秦琼没想到苏雅君对这本字帖这么在意，如此兴师动众真的有必要吗？她想开口说什么，却见苏雅君眼眶先红，她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从刚刚一直沉默的芸儿突然走到苏雅君跟前，跪在地上扯着她的裙摆：“夫人别找了，那字帖……没丢。”
“你说什么？你跪着做什么。”
苏雅君想拉起芸儿，可芸儿哪敢起来。与其让这件事闹得全府皆知，还不如她这时老实交代。“那字帖……是我拿的。”
秦琼挑眉看向芸儿，难怪刚刚芸儿就想阻止阿娘来这里。
“你拿琼琼的字帖做什么？”苏雅君震惊又不解。
芸儿低下头支支吾吾，似乎说不出口。
秦文靖从秦琼身后走出来，开口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想仿着阿琼的字迹练自己的字吧。”
话一出口，连秦琼也开始疑惑起来。
苏雅君先是皱眉，后像是突然想明白似的，看芸儿的眼神变了。“原来是这样，我说你的字怎么写得那般像琼琼。没想到你是有意为之，到底为了什么，是哄我开心，还是另有图谋？”
“阿娘因为这个没少亲近你吧。”在涉及到秦琼的事上，秦文靖无法容忍这种行为。学着小妹的字迹讨好阿娘，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些年……”有些话当着秦琼的面，苏雅君也说不出口。秦琼十岁开始便不亲近她，芸儿的确代替秦琼陪伴了她许久。对芸儿也是这样那样好，说是自己半个女儿也不为过。可如今……
“夫人我知错了，我只是想讨您开心。”芸儿呜咽着出声。
苏雅君不看她，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是想我开心还是想要别的，每回我也赏了不少东西，也是你该得的，往后你也不用费心讨我欢心了。”
“夫人……”
苏雅君身形有些摇晃，秦琼适时扶着她坐在了凳子上，芸儿也不敢继续拽着苏雅君的衣裳。
秦文靖叹了一口气，道：“阿娘，也不用执着一本字帖。阿琼现在不就在这吗，人就在身边不比什么字帖重要？”
“文靖说得对，是我太在意了。”苏雅君擦去眼角的泪，紧紧抓住秦琼的手。
芸儿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抱着一丝希望挽留道：“夫人，那本字帖在我房里，我现在就去拿来，还给太子妃。”
苏雅君望向秦琼。
“不必，你喜欢就留着吧。幼时写的字长大后未必就不变，对我来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阿娘若是想留个念想，案桌上有的是。”
“我听琼琼的。”苏雅君似乎也在这一刻放下了一些压在她心中沉重的包袱。
芸儿心中彻底绝望，她曾经偷来的、费尽心思模仿，都不及秦琼这个人在眼前。
苏雅对芸儿有失望，但终究舍不得罚什么，只让她出去。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苏雅君有些乏便去午休。
秦文靖还站在案桌旁，手中拿着三字经翻看着。
这些东西对于秦琼来说都很陌生，只是拿起字帖研究，心想着若是秦文靖问起字迹的事，她该如何回答。却意外发现，原身的字迹非常特别。
这个朝代女子大多练习簪花小楷，却被原身写得四不像。细看之下，倒与现代风格有些相像。
不过她没多想，注意力仍旧在秦文靖身上。他手中的书看着看着，人好像还发起呆。秦琼却有些等不及，毕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阿兄？”
秦文靖好似刚刚回神，看向秦琼：“怎么了？我想起你小时候的事了。”
秦琼并没有慌乱，以前的记忆她是有的，所以并不怕他发现什么。她将字帖放回，问他：“想起什么事了？”
秦文靖看着她，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你小时候不会说话，阿爹和阿娘还以为你是个哑巴。我教你认字读书，你倒是会写就是不会开口，当时可把我们给急坏了。”
秦文靖还在看她，秦琼却浑身一僵，为什么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
见她不说话，秦文靖露出疑惑道：“小妹该不会忘了吧？”
秦琼辨认不出秦文靖脸上的表情是否在撒谎，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几岁的事情？”
秦文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道：“小妹你真忘了，你是……几岁来着，好像是五岁，也不一定。我怎么也忘了，总之发现的比较晚……”
“那么早的事不记得也很正常。”秦琼一本正经地说道。
“也是。”秦文靖似乎也在这件事上死磕，转而说起另一件：“那你记不记得我背着你偷偷翻墙出去买糖葫芦的事？”
秦琼突然觉得有些热，额头似乎出了些汗，秦文靖怎么总说些记忆里没有的事。“又是四五岁的事？”
“就知道这件事你没忘。”秦文靖似乎并不怀疑。
秦琼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胡乱猜测的居然还真是。再仔细一回忆，何止这个年龄段，她发现十岁以前的记忆全都没有。
为了避免秦文靖继续回忆下去，她只好强行换话题：“对了，阿兄最近若是好做梦，不妨将梦里的事记下。”
秦文靖：“这时为何？”
秦琼：“我想你可能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梦，说不动预示着什么呢。”
秦文靖：“你还信这些？”
秦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阿兄不要忘记记下梦的内容，到时可与我说说。”
秦文靖：“行，我答应你。”
“阿兄一定要小心，护好自己。”不要再次死去，秦琼猜到欧炀在这一世也死过一回。然后以灵魂的方式，见证了永昭皇权的颠覆换代。
这也是她能想到的《夺昭》后来的视角变化，以及秦家相关消失的唯一解释。
秦文靖见她面上严肃，心中不由地沉了沉。回京前他是抱着对故乡以及至亲的思念，所以不管一路遇到多少刺杀，都无法阻止他回来的脚步。
只是真踏上了这片土地，等他的还有更多的刺杀与阴谋，没想到也让他体会到了身不由己的感觉。
两人并排往屋外走，秦文靖突然停下脚步，秦琼听见他嘀咕道：“一个人一生的字迹会变来变去吗？”
她脚步一顿，他还是发现了。
就在秦琼深吸一口气准备说些什么时，发现秦文靖脚步未停直接往前走。原来并不是要她回答，她松了口气继续跟上。
第二日，秦琼按照她往常的作息起床洗漱，然后去膳厅同苏雅君用早膳。
秦世忠和秦文靖上早朝走得早，苏雅君一般会晚些用膳。如今秦琼回府住，她倒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脸上松快不少。
饭后，秦琼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留下来陪着苏雅君。虽然苏雅君再三提出不用她陪，秦琼也没改变主意。
青梅端了茶水进来，秦琼抿了口茶，实则一直在观察苏雅君。见她端了茶没喝又放下，一只手捏了捏肩膀。
回忆起李连奚给她按肩时的场景，秦琼站起身走到苏雅君身后，给她按摩起来。她如今也能掌握几分力道，不会像以前那样没轻没重还掐到脖子。
芸儿端着糕点进来，本想在苏雅君面前露个乖，没想到看到秦琼用筷子夹了块酥糕喂到夫人嘴里。芸儿头一低，赶紧出去了。
苏雅君脸上有惊喜和意外，她何时见过自家女儿与自己这般亲近过，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惊讶更多些。
秦琼心中忐忑，除了按肩，这些都还是她第一次做。看到苏雅君脸上的笑容比刚刚要多，她觉得感受还不错。“阿娘，糕点好吃吗？”
秦世忠与秦文靖归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这时，李连奚也从二人身后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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