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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理殿。
李肃批完最后一份奏折，李连景见此连忙将茶水递到跟前。李肃接过，眼神却是看刚刚被他扔在桌上的奏折。“这些人催朕对秦小将军论功行赏呢。”
李连景低垂着眼道：“什么是赏，什么是罚，父皇赐下的都是赏。”
李肃斜眼看他这个二子，这些年他心中清楚自己偏心谁。“朕是万人之上，可还不是被这些臣子们拽住脚、架着胳膊？”
“是，除掉秦文靖，就不会有人烦父皇了。”李连景道。
李肃表情稍松：“最近怎么样了？”
李连景知道他指的是刺杀秦文靖一事，如实道：“该试探的都试探了，就差最后一把火了。”
“一把火？”
李连景：“是，只是儿臣有些担忧。若这时秦文靖出了事，边疆那边会不会……”
“你真当朕糊涂了？”李肃从另一边拣出一个册子扔到李连景面前：“自己看。”
李连景打开册子，里面夹了一张纸。这竟然是与纳利国的书信，是国君的亲笔。二父皇已与他达成交易，只要秦文靖一死，纳利国就和永昭国永世修好，不再犯境。
李连景看到这眉心一跳，一时分不清父皇是因为这个交易要杀秦文靖，还是因为忌惮秦家。
李肃显然不准备与李连景多说，这会儿有些乏了，他招招手让候在一侧的张永诚过来。“扶朕进去歇息，景儿也回吧。”
“是，儿臣告退。”李连景目送李肃离开，这才转身向外走去。不巧，在殿外遇见了段皇后。
李连奚行了一个礼：“母后。”
段皇后看了他一眼，略过他向里走去，李连景什么也没说。
进入殿中，只有张永诚过来行礼，段皇后问道：“陛下呢？”
张永诚回道：“陛下有些乏了正歇着呢，娘娘可晚些时候再来。”
段皇后本来也只是例行送汤，既然皇帝歇下了……她将目光落在张永诚身上，道：“公公这会儿可忙？本宫有些事想请教张公公。”
张永诚连忙低下腰，惶恐道：“不敢，娘娘有什么尽管问奴才。”
“跟本宫来吧。”
段皇后移驾偏殿，看着下方的张永诚并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道：“本宫听闻你有一子？”
此言一出，张永诚脸色巨变，眼珠止不住地转了几圈，浑身也开始抖了起来。
段皇后自顾自继续说道：“本宫说错了，是义子。”
“回娘娘，奴才是……是抱了一个孩子作义子，不过早早夭折了。”张永诚紧张地吞咽了几口，还在强壮镇定。
段皇后视线扫向他：“公公无需慌张，不过是将你那孩子与梅贵人刚生下的死婴交换而已，这有什么，你说是不是？”
砰的一声，张永诚跪在地上，豆大的的汗珠从他脸上滚落。怎么会……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
段皇后像是梅看见一般继续说：“只是可惜了这孩子，荣华与尊耀就在眼前，没成想活不下来。”
“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张永诚只敢磕头，辩解不了一句。
段皇后勾着嘴角，轻轻扶着紫珠的手站起来，走到张永诚面前，道：“本宫要你活，你可愿换取这一线生机啊？”
张永诚浑身的血都凉透了，听到这话仿佛又活过来一般，重重磕了几个头道：“娘娘开恩！奴才什么都愿意做。”
段皇后抿起唇角，眼神里也没有了温度。“陛下和二皇子在殿中都说了什么？”
张永诚惯会看人眼色，这会而也明白了，皇后这是要他背叛皇帝。可他也只是犹豫了一息，替换皇家血脉一事被陛下知道，他照样思路一条。如今，保住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他还不想死。
张永诚将刚刚殿中发生的一切全都报了出来，包括那封与纳利国的书信。他将李肃送进内殿退出来整理案桌时，趁着没人早将那封密信看了去。
“娘娘，这些可可否暂时换奴才一条贱命？”那封信的内容他也毫无保留的禀告给了皇后。
“公公定会长命百岁的，你也该回去了，万一陛下醒来还需要你在身边伺候。日后需要公公的地方，本宫还会来找你。”
“是是，奴才告退。”张永诚弯着腰站起来，竟发觉自己腿软地差点站不住，垂首恭敬地退了出去。
段皇后又坐回去，理着袖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紫珠在一旁道：“陛下这是糊涂了？”
段皇后一嗤：“他何时聪明过。”
……
秦琼午时到的秦府，秦世忠也下早朝归来，正好一家人赶上用午膳。
秦世忠倒是没问秦琼为什么回来住，饭后，还是苏雅君没忍住悄悄问了，得知只是回来小住才稍稍放下心。
秦琼就是为了秦文靖而来，自然是要跟在他身后的。只见他停在一扇门前，似乎有些犹豫。
秦琼问道：“怎么了？这间房我不方便进？”
秦文靖点了点头又摇头：“这还是我第一次带小妹来我的木工房，以前你都不感兴趣的。”
秦琼明白，可她不是原身，想了想道：“以前是以前。”
秦文靖摸了摸后脑勺，嘴角扯了扯：“也对。”
推开门，没想到竟有灰尘落下来，看得出秦文靖也很久没来过了。
房间的一侧木架上摆着锯子、斧头等工具，另一侧地上则放着一些成型和未做成的小玩意儿，墙上也挂着一些类似风铃一眼的东西。
秦文靖从墙角搬出两张木制椅子，用胳膊擦去灰尘，将一张放在了秦琼面前。
她一看这椅子与平常的不一样，应该是秦文靖自己做的。她坐下后，又见秦文靖去一堆木材中间选了几根，然后坐在了那堆工具中间。
“过了这么多年，这木材竟然还么腐烂，果然是块好料。”
趁着秦文靖削木头时，秦琼环顾四周，竟生出几分熟悉感来。他的摆放布置习惯，真的与欧炀很像。
虽然没有完全确定秦文靖就是欧炀，但这回她好像看见了希望。
两人就这么坐着，秦琼手上拿了一本木工相关的图册。屋内仅剩锯木头的声音，秦琼却觉得好像回到了上辈子。
被秦文靖削成小块的木头，在他的双手下渐渐成型。秦琼额站起身走近，待她看清他做了什么时，不由地惊住，手中的图册掉到地上。
秦文靖置若罔闻，全神贯注地将最后一块拼好。见秦琼盯着他做的东西，伸出手指轻轻拨动圆轴转了起来，也没瞒她，道：“这是我梦里出现过的东西，也不知道叫什么，没想到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秦琼知道，这是一个小型摩天轮，末世实验室中，她看着欧炀照着杂志图册做了一个。
激动之情从心中迸发，她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以前她总想着找到欧炀，却从没想过找到后要怎样。是告诉他那句未说出口的，她不是无心无情的机器人。还是，好久不见。
只是可惜，今日她依旧不能说出这些话。
“挺有意思的，以前从未见过。”秦琼只能将目光移到摩天轮上，说道：“阿兄为它取一个名字吧。”
秦文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转身找来一把小刻刀，反而问起秦琼：“我不擅长取名，小妹可有什么想取的名字？”
他将刻刀小心翼翼地交到秦琼手中，他想让她来刻下名字。
秦琼坐在秦文靖的位置上，正要下刀时，门口过来一个人。
“夫人在清心阁准备了茶点，吩咐我来请二位过去，不过公子得先去老爷那一趟。”
秦琼认得她，在玉英殿落过水的那位芸儿。
秦文靖听完对秦琼说道：“不急，小妹你先刻好名字再去清心阁也不迟，我先去父亲那。”
秦琼刻好名字，吹去浮在表面的木屑，满意地将这木制摩天轮模型重新放好，这才起身去清心阁。
时辰刚刚好，正与从秦世忠那回来的秦文靖碰上，两人一同去见的苏雅君。
苏雅君今日看着心情尚佳，芸儿正给她捏着肩膀，她不知道说了什么，苏雅君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秦琼刚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苏雅君在她面前从没这样笑过。
“阿娘何事这么开心？”秦文靖问出了她的心声。
苏雅君收起笑容，道：“芸儿跟我说起今日出门采买时遇到的趣事呢，琼琼快尝尝糕点铺新出的点心。”
“芸儿你先下去歇着，这儿不用你伺候。”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您，您就别管我了。”芸儿笑着取了块点心递到苏雅君嘴边。
“你这丫头。”苏雅君有些宠溺地咬了一口。
秦文靖开玩笑道：“阿娘对芸儿越来越好了，儿子也来喂您。”
苏雅君眼底带着笑瞪他一眼，道：“你三年不回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娘了，多大人了还来这一套别让琼琼笑话你。”
“小妹现在不会。”秦文靖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快接受了小妹的改变。
“再说这几年都是芸儿陪在我身边，没有她我都不知道怎么过，她如今已与我半个女儿差不多。”苏雅君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
芸儿赶紧哄道：“夫人怎么又要哭？太子妃和公子都在您身边，您该高兴才是。”
苏雅君搭上芸儿的手：“说得对，芸儿的身世你也知道，不过她倒是聪明伶俐，主动识字读书。对了，芸儿这一手字写得颇像琼琼的字，当时我是又惊又喜。”
“当真？”秦文靖顿时也来了兴趣。
苏雅君：“我还能看错？”
芸儿悄悄看了一眼秦琼，面色有些不自然。
秦琼在一旁听着，突然提到她的字迹，顿时有些心虚，原身的字迹与她完全不同。
又见苏雅君朝她说道：“听芸儿说你们刚刚在木工房，府中也有一间房放着你的东西。我记得琼琼幼时写过的字帖也在其中，今日正好一起去看看。”
还好不是让她当场写，好与芸儿对对字迹。秦琼是松了一口气，没成想芸儿却突然劝起了苏雅君：“午膳您就用得少，多少再用些茶点，也不必急这一时。”
苏雅君：“我没什么胃口，不碍事。”
芸儿继续道：“也不知下人们有没有偷懒，我先去打扫收拾过，您再去？”
苏雅君：“那间房我特意交代过，谁敢偷懒？现在就去。”
芸儿有些急了：“夫人……”
此时，秦琼和秦文靖也察觉出芸儿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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