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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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讯雀传来的画面之中，出现了数道穿着黑袍兜帽的人影，而林俨则大笑着带人上前迎接。
“兽潮”、“万语宗”、“商会”、“十万大山”等字样，断断续续地传来……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拼起来无非是——
“在十万大山布局了这么久，兽潮终于可以再度开启了！”
兽潮！
朱鹮神色灰败。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将本来乌云笼罩的夜空照得明亮，让她自欺欺人的心事彻底消散，也击溃了她对于林俨最后一点不舍的情绪。
初见的时候，她是因为兽潮而无家可归的富商之女，在大雨中瑟瑟发抖，而他撑着伞温和低头和她问好：“赵二娘子素擅经营，我听过你的名声。”
被雨打湿的少女，木木坐在原地，闻言无动于衷。
雨水沿着她长睫滑过脸庞，半空中的闪电照亮了她所在的这一片空地，更显出少女灰暗的眼眸和苍白无血色的唇。
青年的声音却更加温和，低声为她描述未来：“兽潮在玲珑灵界肆虐许久，却始终无人能解决，商盟发现了一个办法……利用十万大山天然的地动，将一个个商行连接起来，作为阵法的据点，彼此相连，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法阵，就能抵御兽潮的袭击。”
“到时候，不会有家庭因为兽潮的缘故破碎，一切都会好起来，”青年的目光明亮又真挚，“为了这个理想，和我一起……让商盟变得壮大吧。”
听到这句话，少女这才缓缓抬头。
她答应了林俨的请求，从此放弃了自己的本名，以朱鹮的名字在商盟效力。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假象终有得见天日的时候……那一日她满心欢喜以为的救赎，照进她生命里的一束光，论其本质，不过是一次看中她经商天赋的哄骗罢了。
朱鹮侧脸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成年的女子习惯了神色克制，即使内心摇摇欲坠，面上依旧冷漠而平静，连一滴多余的眼泪都没有。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尖灵光闪动，逐渐凝聚成了一片识叶的模样
她跟在林俨身边，盲目地信任着他，为此甚至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日子一长，也难免在林俨的放纵下，让两人的关系有一点暧昧的进展，但究其根本，她矢志不渝追随他的脚步，只是因为他当初有关兽潮的那一句许诺，让她牢记至今。
努力在十万大山建设势力的商盟，原来是要迎接兽潮的到来。
或许是这些年来，林俨习惯了擒讯雀在他身边盘旋，即使是被她的灵兽听来了这样的消息，他甚至都没有出手干预。
这是打从心底对她的志向的轻视，还是对她这个人的不屑一顾。
认为她永远不会背叛商盟？
或者是……不会背叛他？
朱鹮嗤笑出声，无论是哪种错觉，现在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但现在林俨的计谋还未曾得逞，她还有机会，做一点自己力所能及的补救。
……
远在千里之外，姜纨识海中共灵树涌现出一片新的识叶。
此刻正是傍晚，她带着自己那只金色的知雪鹰，躲开众人的视线假装喂食——系统化形出的东西，竟然对饮食也有严格的要求。
一旦化形，它就和玲珑灵界的其他灵兽一般，需要进食。
只是它吃的东西十分环保——阳光、月光、风，浪潮等一切大自然中有的能量，都能被系统转化为化形维持的力量。
姜纨生无可恋地带着它来到背风处，让它在崖边张开翅膀，欢乐地吹着风。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朱鹮发来的识叶。
姜纨其实对这件事颇感意外，虽然和朱鹮在墨石坊市只打了几个照面，但观其手段，听其战绩，便知道此人作风，无论是正道还是歪道，朱鹮颇有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态度，再加上她对商盟盟主一贯的忠心耿耿。
她不觉得朱鹮是个会轻易被说动的人。
甚至以她看来，哪怕是褚知泉亲自去游说，都不太可能改变她的主意。
现在自己前脚刚来十万大山，她后脚就发来消息了？
姜纨挑了下眉，直接打开了识叶。
朱鹮并没有和她客套，只简单写了几句话，说自己有事要来见她，问姜纨什么时候有时间。
姜纨沉吟了一下，飞快回复道：“我现在在外面出差，不太方便。”
“在哪里？”没想到朱鹮的识叶很快就追了过来，“姜老板，你是不是在十万大山，一切千万小心，兽潮随时可能来袭——”
最后几句话在姜纨面前闪动片刻，随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
兽潮？
姜纨先是有些莫名其妙，发了识叶过去，对方却迟迟不回消息。
不知为何，姜纨忽地想起了自己在唐其梓编织的幻境之中，见到的那些咆哮的生猛的灵兽。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姜老板，你在那边做什么呢！”
“烤肉已经好了，快来呀！”
姜纨这才回过神，她抬头环视四周，只见夜空星星静谧照在四周山壁与旷野之上，绿色的仙麦草和她叫不上名字的各色野花迎风轻轻飘动，巨大的伞树下，捕兽队和岑怡，还有万语宗的修士们正席地而坐，身边带着的契约兽闻着火烤肉干的香气，正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一派静谧之象……怎么看也不像有兽潮的样子，
“来了，”姜纨整理好思绪，笑着招呼金色知雪鹰落回她的肩膀上，“好香啊，对了，我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要请教一下大家。”
“什么事？”
姜纨想了想，婉转地表示：“我突然想起我在芳霭州做的那一场直播，十万大山毕竟靠近暗山……应该不会有什么灵兽暴乱之类的吧？”
“那肯定不会的，”领头的一个女修笑着道，“公允地说，商盟在维护十万大山这些商行的事上还算上心，若真有兽潮暴起，早就有讯号传过来了……而咱们现在所处的中围，也没什么有杀伤力的灵兽，就算有，感应到我们身上的灵力估计也要退避三舍了。”
连万语宗的修士都相信商盟在十万大山的布局，会严密防范兽潮。
朱鹮却发来警告。
是商盟有意隐瞒，还是另有阴谋？
姜纨心思微动，到底没有开口，而是将识叶发给褚知泉：“你什么时候能到？”
褚知泉回复的很快。
边缘亮着微微白光的识叶在她的共灵树上亮起，青年清冷自若的声音响起：“姜纨，我在你身后。”
夜风忽地吹动，将天上的云彩散开，本来躲在云后的月亮现了全貌，远处的黑暗也一点点散去，而黑暗之中步出头戴幕离的白衣青年。
只是今天再见到他，姜纨的心跳加速，他这是换了一副幕离不成？
从她的角度，能隐约见到他遮掩的面容，竟像是重新隐在云中的月，既清冷又风流，一双隐约的黑色瞳眸，像是来时经过的太临湖，澄澈碧蓝之下，再往下望去，是积郁到看不到底的黑，让从湖边经过的人，隐约生出沉溺冲动。
……语言难以描绘这种被吸引的感受。
只是隐约看到了一点，姜纨便觉得心神俱震，随后忆起那些有关褚知泉头戴幕离的传言，见到此刻的年轻公子，她心里立刻信了七八分。
若是有这么一个人物在自己的灵犀商行上班，她恐怕也会做如此要求吧？
其他万语宗弟子倒是没发觉褚知泉的不同，纷纷躬身行礼：“首席师兄。”
再抬起头，见到姜纨的神情，几个弟子不由对视一眼，唇角露出促狭的笑意。
岑怡也竖起了耳朵。
和几个师兄师姐一交流，她才得知长老会对外放的话，如今灵犀商行发展壮大，眼看就成了商会一棵最粗壮的摇钱树，上官长老心心念念，想起用联姻把姜纨拴住。
长老相信了自家孙女说的话，一心相信凡女都想嫁个修士。
现在万语宗往灵犀商行派出去实习帮忙的男修士，个个都是面容俊美玉树临风……然而完全没有一点火花。
姜纨把灵犀商行日常事务交给肖琮负责之后，便只在一些关键会议时刻出现，而灵犀商行气氛又好，来这里的修士基本很快就融入其中。
受商行上下氛围所感染，谁敢对老板生出旖旎心思？
但首席师兄就不一样了。
素来只有别人对他生出不轨之心的想法，在其他人铩羽而归的前提下，上官长老很可能把首席师兄当成了杀手锏。
姜纨倒不知道万语宗的修士们一瞬间脑补了这么多。
她在一开始的惊艳过后，立刻收摄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唤褚知泉走到一旁，轻声细语地和他讲了如今的情况。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姜纨实话实说，“本来也想着，这方家是否也是商盟的同伙，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们，但又觉得奇怪……可惜现在已进入了十万大山的中围，无论是出去见朱鹮，还是朱鹮进来找我，都有些不切实际。”
否则她还真想和这个商盟的二把手出言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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