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解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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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中，只有姜纨还保持着淡定：“多谢容大小姐抬爱，只是不知道，肖会长都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了不少好话呢，”容熠放下手中棋子，笑盈盈地招姜纨上前来坐，“不如姜老板坐近一点，我们好好聊聊……容缳，你带着其他人退下。”
被姐姐一个眼神看过来，容缳顿时进退两难。
姜纨年纪不过二十，又是凡人身份，大约没有听过姐姐当年一剑斩万魔的英姿，而这样强大的剑修，生出的心魔又有多么可怖，没有人比她们修士更清楚了。
这些年来姐姐并未滥杀无辜，但为了释放心魔的杀气，万语宗的首席师兄曾经秘密接姐姐去过万魔窟，容缳曾经跟着去过一次，在里面见到过姐姐斩魔物的身影。
淋漓鲜血蔓延满地，姐姐一身白衣都被血色浸染，在黑夜之中，被染透的血衣隐隐透出玄色。
而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容熠在注意到妹妹后，便收起剑，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阿寰别怕，从此之后，姐姐都着玄衣，鲜血的颜色就再也不明显了……”
想到往事，再看向如今一身玄衣，慵懒支颐看向自己的阿姐，容缳更觉头皮发麻。
这些年来，她头一次觉得姐姐的面容无比陌生。
虽然不清楚当年兽潮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姐姐突然开口要她把肖琮绑来成亲，又要单独留下要将肖琮招到自家商行的姜老板，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糟糕了。
“容二小姐，”姜纨清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就带着我妹妹先出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会出声叫你们的，再说，一会说不定你们可以直接看直播呢。”
既然姜老板都开口这么说了，容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带着一脸担心的姜绮和侍女们重新下楼，刚一出水月阁，又重新调动了家里的护卫守在水月阁旁，一旦里面有什么变故，就立刻冲进去。
随着水月阁二楼重新变得空旷起来，姜纨只觉四周变得无比寂静，只有寒风卷着雪花，吹动院内的梅枝发出簌簌声响，以及容熠身侧的银壶再次发出的沸腾声。
但容熠却侧耳听了片刻后，轻声开口：“院外来了很多人，我这个妹妹，倒是一点都不信任我。”
“容大小姐，”姜纨从容自若道，“我家中也有妹妹，血亲之间，就算再信任，但也会担心对方，这是人之常情，这正说明了你们姐妹感情深厚。”
“姜老板倒是能言善道，”她对面的女子嫣然一笑，深黑色的瞳眸转动，视线重新落回姜纨的脸上，“姜老板的妹妹，就是和阿琮一起来芳霭州的那一位吧。”
一边说，她一边提起银壶，将已沸腾的雪水倒入茶具之中，将一只浅口的建盏杯推向姜纨。
“是我派阿绮来的，”姜纨自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容大小姐应该听说过，我开了一家商行，名为灵犀，生意也算不错，可惜人手不够，肖会长就是商会派到我们这里来的，我打算让他担起我们整个商行的生意，我无暇亲自来迎，便让亲近之人代劳。”
见姜纨解释的合情合理，容熠双眸闪动，身上的冷意消退不少：“凡间家庭多半看重儿子，姜老板的家里倒是开明，竟然让你们姐妹继承家业。”
“灵犀商行是我自己注册的，”姜纨落落大方道，“我在古书里发现了一种法阵，可以用在共灵树上，我为之起名为‘直播’，加上我们家祖传的一些驯兽知识，就做起了直播。”
“自己注册的？”容熠当真有些惊讶，正色打量了姜纨片刻，又慢慢道，“我听阿寰说，姜老板想说服我接受灵犀商行的直播？”
“是，”姜纨笑了笑，“容大小姐有所不知，这直播有许多好处，尤其是适合你与肖会长。”
“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容熠随意拢了拢玄色披风，“这和我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容大小姐的契约兽与众不同，”姜纨将茶盏放回原处，沉吟后慢慢开口，“我虽不懂修行之事，但也听说过修士忌惮此物，世人亦多畏惧，若是直播中由一整个灵界见证，容大小姐与其他世家女修并无不同，想来肖会长的心防也会逐渐打开。”
“姜老板的意思是，”容熠垂眸沉思，“若是开了直播，他便更容易接受容熠么……我会考虑的。”
两人交谈的声音被风送进隔壁的暗室中，正苦苦抵挡唤魂阵的肖琮欲哭无泪。
……我说姜老板啊！
不赶紧想办法救我，怎么还乱出主意！
而姜纨自然感应不到被藏在暗室里的肖琮，她此见对面的容熠慢慢端起茶杯，有送客之意，姜纨便也知趣地起身告辞。
待她行至楼下，水月阁的大门悄然洞开，春季的盎然生机和浩荡东风吹散了院内的冰冷，迈出门槛，便重新回到了外界的天地之中。
“姜老板！”
见到姜纨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忐忑不安的容缳立刻迎了上来，拉着姜纨向客院走去，待五行隔音阵重新升起后，容缳开门见山：“姜老板，刚刚和你我对话的，并非是我姐姐。”
她契约的莲灵擅长镇魔，自然也能分辨出是魔是人。
姜纨颔首，刚刚一进水月阁，她便感知到了容熠识海中浓重的黑气，而识海是修士蓄灵之处，想来心魔已经控制了容大小姐的身体。
容缳心放下大半，再次哀求地看向姜纨：“姜老板，求求你帮我姐姐……”
“容二小姐还请放心，”姜纨看了一旁的妹妹一眼，声音比起平日更多了几分温和，“心魔多半出自于修士的执念，而但凡生出执念，都是因为心中有不可得、或者失却之物、人、事作祟，但此种诉求，又往往难以启齿，故而隐秘成魔……我已经有了应对它的想法。”
听了姜纨的话，容缳双眸渐渐亮起。
“心魔阴暗，”姜纨沉声道，“若是将它袒露在众人注目之中，便如坚冰被投放到烈阳下，它的威力便会逐渐减弱，今天晚上，辛苦容二小姐更改一下水月阁的通讯法阵，我需要做些事前准备。”
是夜月华如水，从高空倾泻下来，容府各处除了守夜的侍从，都尽数熄灯，而水月阁的通讯法阵，悄悄被人更改了其中的一角——
半空中卷起细微灵息，绕过其他法阵，潜入了水月阁的暗室，化作了一片识叶，进入了肖琮的识海。
正奋力与唤魂阵做斗争的肖琮立刻一个激灵：“姜老板？你怎么联系上我的？”
要知道这几天他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式，识叶都无法突破水月阁！
“是我，”识海中文字闪烁，“我请容二小姐临时更改了法阵，长话短说，我要你劝说容大小姐参与直播。”
“我怎么劝服一个心魔啊？”
“……□□？”
收到这两个字，肖琮整个人都不好了——没看出姜老板是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啊！
整个唤魂阵的灵力都变得不稳定起来，也引来了容熠的灵息……暗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划开，月光从外照了进来。
肖琮立刻封掉共灵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蹙眉坐在唤魂阵中。
“师弟，”容熠却关掉了唤魂阵，侧身让开了暗室的门，“你出来吧。”
……这次她又想搞什么花招？
从被带到容家开始，自己就一直被这位武力高强的师姐关在暗室里，用唤魂阵反复捶打，说是要唤醒他的前世之魂，幸好意志坚定、根基坚固，这才抵抗住了她的摧残！
见肖琮警惕地望着她，容熠幽幽轻叹了一口气，问他：“师弟，唤魂阵需要你心甘情愿，才能生效，你若百般不愿，我又何必白费功夫，还不如和你谈一谈。”
说着，她缓缓退后几步，重新走回了二楼露台之上。
想到刚刚姜纨的传讯，肖琮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尽管被关了这么久，但是他依然风姿过人，清俊的面容似月下寒梅，略微有些憔悴的神色，让他更添几分风姿，立在露台之上，容熠的视线也不由微微停驻：“师弟竟是一点也不记得我了么？”
按照面前这位师姐的说法，自己和她是有过前世缘分的。
但对于肖琮来说，他哪里记得那么多。
就算真的记得，以他的性格，也会开口劝这位师姐……前世之事虚无缥缈，抓紧活在当下才是真的啊！
这样不管不顾地将他抓来，就算前世是铁杆兄弟，那也是会伤了情分的。
“也罢，”见到肖琮的表情，容熠轻声道，“既然你不记得，那我就帮你想起来好了。”
说完，从容熠脚下散发出极为强大的灵力波动，而水月阁的空间也随之变幻，肖琮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直接堕入了一处虚空之中，并且还在不断下坠。
趁着自己还有意识，他飞快地在共灵树中召唤出一片识叶，然后发了出去。
“姜老板，救命啊！”
“我被心魔带到幻境里去了！”
心魔诞生于百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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