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服什么，问题？”章环山急得干咽一口。他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凭以往的经验，汪久卓说的问题越小，往往事情越大。
“就是审计时限有点，”汪久卓叉开虎口一寸，想了想，又收到半寸，“短。”
章环山瞪着汪久卓的两根指头，“多短？”
汪久卓收回拇指，食指朝天道，“明天起算，一个月。”
章环山和宋去去都吃了一惊，章环山急问道，“是审计时间只有一个月，还是下次上会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下次上会的时间一个月，”汪久卓摸了摸鼻子，“至于审计的时间，肯定更短，我给你们十，十五天吧。”
章环山尖着嗓子公鸡般叫道：“十五天？十五天怎么够，一个公司上市的审计时间只有十五天，开什么国际玩笑。”一个公司上市的审计项目，如果只有十五天的审计时间，就好像要求二十四小时内驾驶车从xj伊犁赶到海南三亚那么难。
“那没办法，”汪久卓摊手道，“暂缓审核公司上市，间隔的时间本身就只有两个月，审计合同早就签好。”
“你刚才说只有一个月。”
“这肯定是有原因的嘛，”汪久卓不紧不慢地说道，“审计合同签好后，总所本来是交给审计一部审的，结果他们一直没有忙过来，要不是我提醒，他们甚至差点将这个项目给忘了。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有多不靠谱。”
宋去去心道，我也年轻，难道他在影射我做事不靠谱？
“十五天不够，”章环山却好似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摇头道，“不要开这种玩笑，一个公司上市的审计，至少需要一个半月。”
“没得商量，”汪久卓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必须在十五天之内交出审计报告，因为报告出来之后，还有征求对方意见的程序，必须给双方来来回回确认争议事项留下充裕的时间。如果不能在十五天之内出报告，你们分所今年的考核，哼哼。”
“怎么？”
“其他的人考核项目我不管，但我这个系列的考核肯定是零分。”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轮胎和公路的摩擦声一直呜呜响着。章环山呆呆地看了阵飞速倒退的风景，乱如麻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对宋去去说道：“平洋公司的审计虽然有些急，但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给你配一个强大的助手。”
“谁？”宋去去脸色一白，脑海里闪过一张很不待见的脸。
“陈无绪。”
“不要，”宋去去坚定地说道，“换一个。”
“他又没有得罪你，为什么不能去？”
“换一个。”
“陈无绪是我们分所除你之外，最能干的注册会计师，”章环山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了他，这个审计项目就算只有十天，我估计你们也能够做下来，况且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为什么不要？”
“不要就是不要。”去去嘟着嘴说道。
“现在事务所只有陈无绪还闲着，就这么定了。”章环山语重心长地说道：“去去啊，你也老大不小，该成家了，不能永远做一个工作狂。”
“你们为什么总是想将我和他拧在一起，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不需要另外一个人介入我的生活。”
“你不是怕他吧？”
“我为什么要怕他？”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和他一个项目，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什么难言之隐，这和难言之隐有什么关系？宋去去气苦，极不情愿地说道：“行啦，行啦，我同意他去，求求你别再说了。”她知道，只要扯上陈无绪，章环山就能一直啰唆下去，他这辈子就像是媒婆转世一样。
理智上来说，和陈无绪一起审项目，肯定比和其他任何一个注册会计师更好。她只是不愿意别人误会她的意思。陈无绪虽然一直在追求她，但她却对他一直没有多大的感觉，所以如果能够离他远一些，就远一些，仅此而已。
“这就对了。”章环山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个项目有你们两个去，我就放心了，你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吧，我已叫办公室给你们订好了机票。”
一路上，宋去去都在回想整个事情，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可能又被章环山套路了。令她想不通的是，接项目是自己主动要求的，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难道在去总所之前，章环山就知道是审计哪家公司，也知道审计时间是多少，也算计到自己肯定会接这个项目，还知道自己为了接这个项目，会放弃一直想
要的假期，而他要做的就是欲擒故纵。
想到这些，她忽然觉得自己还真难说没有被套路。因为最后看来，这一系列事情里，最大的赢家，是章环山，而最大的受害者，是自己。
下了飞机刚到家，宋去去意外地接到了向自强的电话。“我有点事情想跟你面谈，”他说，“方便吗？”
“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上说吗？”去去本来安排今晚去做运动的，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了，全身肌肉都变得生涩，似开始生锈。
“见面说吧，”向自强严肃地说道：“放心，是公事。”
“公事不能在上班时候说吗？”宋去去淡淡地说道：“现在是下班时间呢。”
“是关于你们新接审计项目的事情。”向自强怕宋去去还不明白，轻声说道：“就是今天你们刚从总所接的审计项目。”
“哦！”宋去去吃了一惊，想不到她刚接到项目，就接到他的电话，这事看起来怎么都透着古怪，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去平洋公司，没有时间和他面谈，说道，“我们小区大门左边不远有家茶楼，很好找，门口挂着两个灯笼。”
向自强在江城市江南区金融犯罪侦察局工作，大家都习惯称其为金侦局。以前她为一些经济案件做经济鉴证的时候和他有过几段时间的合作——很多注册会计师同时也具有经济鉴证资格。宋去去虽然以前不审项目，但当经济鉴证师还是当了几回。
“我知道，老地方嘛，”向自强笑道：“十分钟后到。”宋去去第一次没有心情去计较向自强的暧昧之词。
十分钟之后，向自强在角落里找到了心事重重的宋去去，笑道：“不用太困扰，只是有些消息要告诉你。”
“你说吧。”宋去去平静地说道：“我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打击的准备。”
“没有那么严重，”向自强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接到一封信。”
一封信？宋去去一愣，信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更关心的是，“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从总所接了一个审计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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