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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伤了,擦擦吧。”

时值寒冬,大雪纷飞而落,混着冷风窜进衣领中,安乐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这年雪灾,京城里多了不少流民,她虽是宫里最受宠的小公主,但沿路看着人间疾苦,流离失所,终究于心不忍。

面前的少年瞧着略年长她几岁,冬衣单薄,洗得泛白,依稀能瞧出在没被那群纨绔欺凌,滚打在雪地前本是干净的料子。

不像是逃难过来的流民乞儿。

少年耷拉着眼,被乱糟糟的头发遮挡,唇角处溢出血,已经干涸在面上,衣袖下还能隐约瞧见青紫痕迹,很是狼狈。

瘦削的身体立在寒风中,却没有发颤,个子高出安乐一头,整个人似乎被笼罩在失了生机的死寂之下。

见对方没有动作,十岁的安乐将帕子又往他手中塞了塞,轻声细语:“伤口感染后好疼的,你别怕,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赶紧擦一擦罢。”

少年神色很淡,还是没接,自顾自掸了下衣服上的污泥,没掸下来,反而混着雪水浸到衣袍中,愈染愈深。

他瞧着那片污渍,终于有了点反应,微拧着眉头。

彼时的安乐还是个傻乎乎的善良姑娘,哪怕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心里的怜悯同情却一泛再泛,少年又执拗地不肯搭理她。

安乐不合时宜地领悟出,宋母面对嫌弃药苦闹着不肯喝药的宋时窈时的无奈,当真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如此,像个难缠的小孩子。

安乐操心老成地叹口气,抬手举着帕子,踮起脚尖凑近他,打算亲自给他擦。

可就在她靠近的瞬间,少年忽然像活了过来,一把抓住安乐的手腕,看着孱弱手劲却大。

安乐吃痛,没忍住轻呼一声,倏然生出对方不识好人心的恼怒,愤恼地抬眼看他:“放肆!”

可脱口而出的呵斥刚落下,安乐却顿住了,她看清了少年的面容——

飞雪飘零下,一张冷俊清隽的脸,瞳孔漆黑,但空洞淡漠,没有任何情绪。

似乎是习惯了这种反应,少年松手,同时移开眼,眉目疏离间闪过无人察觉的厌恶,终于开口说话:“多谢姑娘好意。”

声音跟落在少年发间的雪一般,同样冷得刺骨。

安乐默默地揪着手里的帕子,没注意到少年唇角的嘲讽。

司空见惯的烂俗情节,他来上京的这几年经历过太多诸如此类的事。

无趣,却可笑。

女孩子粉雕玉砌,缩在兔毛滚边的大氅中,衬得她格外娇艳可爱。

这身是尚衣局今冬新做的氅衣,安乐很是喜欢,今日头一天穿出来,本还担心出宫会弄脏了新衣,可现在,她无比雀跃今晨犹豫半晌后做出的这个正确决定。

但少年的目光只是淡淡掠过她,压根没注意安乐的那点心思。

冰天雪地,他尚有自己的事要做,已经被那群蠢货堵路误了时辰,不可再多留,没想过告辞就抬步离开。

安乐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怎么样,脸颊飘上薄薄的红晕。

少年压着心里的不耐和厌恶,把袖子从她的手中扯出来,没说话,只冷淡地看着安乐。

安乐恍然未觉,只当他是个寡言少语的清冷性子,主动开口找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会被他们欺负?”

少年立在远处,垂首看着地上厚厚的积雪,雪地里待久了,寒意顺着脚心窜上,他整个身子逐渐麻木,指尖轻轻摩挲两下确保还能动弹。

他长久未答,脸色很是苍白,实在让人心疼。

安乐以为是自己找错了话题,引出少年的伤心事,不由懊恼,赶紧又道:“你莫害怕,往后若是他们再找你的麻烦,我可以保护你。”

闻言,少年漫不经心地微掀眼皮,本该多情风流的桃花眼中看不出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安乐还是读出了几分狐疑的意味。

于是,拉住他急于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不信,他们不过是群纨绔子弟,我一定能帮你。如果再有下次,你告诉我,我肯定会找人帮你打回去。”

少年没作声,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把脏兮兮的衣袖再次从她手中抽出来。他忽然想起那群蠢货打他时言语中的唾骂: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货,屁本事都没有,连还手都不敢!”

“胡说,他勾引姑娘的本事可了得!”

“你除了等着一群姑娘上赶着来救你还会什么?”

“废物!”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爱比较的时候,又是初开情窦,对姑娘家们的关注格外在意。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子,偏偏长了副好样貌,前两天还惹得他们其中一人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夸了他一句俊雅。

少年们气不过,三五成群地约起来把人堵在了暗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到上京的这两年,这副皮囊给他惹来不少麻烦,但碍于身份低微,为了大计,他只好一直忍着。

今日依旧如此,少年终于显露出几分不耐烦,眼前的这个姑娘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自作聪明的慈悲让人作呕,只会为下次他们欺凌时多一项辱骂的罪名。

安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隐约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与少年短短的接触,她看出了他有些好面子,肯定不愿让更多的人瞧见。

顾不得许多,安乐将帕子匆忙塞进少年手中,没犹豫多久,又将腰间的玉牌解下来一并塞给他。

边说边离开,脸上浮现着愉悦的笑意,朝他挥手:“你收好那个玉牌,以后拿它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当时的他看着女孩子裹成一团的身影,只冷嗤了声:又是个蠢的,连去哪找都没说。

手里握着那块玉牌,抚过上面栩栩如生的纹样,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心头被一团柔软的云包裹缠绕。

愚蠢,但真挚炽热。

安乐压根没察觉到少年对自己的疏离不喜,才转身就跟来找她的宋时窈迎面遇上,嘴角还挂着没褪去的弧度。

宋时窈纳闷:“你怎么笑这么开心,遇上什么了?”

说着便探头探脑地往安乐出来的巷子里看去。

安乐头一次对宋时窈说了谎话,只摇摇头,推着她就往外走。

那天,宋时窈说了什么,安乐只心不在焉地听着,忘了内容,唯独记得少年那双眼睛,幽深漂亮,又有一股莫名的坚硬。

这才是她与魏然真正的初见。

后来在某次宴席上遇见,她认出了魏然,想找他说说话,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雪地里的际遇。

那个时候魏然已不再是雪地里任人欺辱的狼狈少年,他从边关摸爬滚打回来,一路顺风顺水,无人敢再骂他一声“外室子”。

安乐忐忑又期待地走到魏然面前,他一双桃花眼笑意融融,没有半分之前那失意少年的痕迹,见到是安乐来,躬身行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声音依旧泛着冷,眸光陌生。

“你……认识我吗?”

魏然神色不变,仍旧笑着,眼底却没有笑意:“殿下说笑了,这里的所有人都认得殿下。”

不,他不认识。

或者说。

他已经忘了。

安乐的眼睛黯淡下去,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但见他如今正春风得意,往日不记得便不记得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样安慰着自己,安乐终于扯出一抹笑。

*

面前的少年让安乐想起了那时候的魏然,但他却比魏然好说话,迟疑片刻后接过了那方帕子,怯生生地回道:“谢谢殿下。”

安乐若有所思地摸着腰间的玉牌,她不认得这少年是谁家的人,唤来随从,给他梳洗换衣,少年身上的旧衣已经脏得不能再穿。

安乐有时会懊悔,遇见少年魏然的不是后来的她,当日竟没注意到他衣着单薄,手脚冰冷,只会傻乎乎地跟他说话,还把玉牌这么显眼的东西不交代清楚就给了他。

还好魏然从来没用过。

那时整个宫里都知道安乐公主遗失了最珍视的玉牌,若是被人发现东西在魏然手上,指不定要如何歪曲,他的处境,已经足够艰难了。

回忆停在碎玉乱琼的雪天,厚厚的积雪压断残枝,盖过了所有污迹,只剩下一片苍茫白意,这是上京这么些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魏然很久不再想起过去的日子,耻辱如影随形地镌刻在骨子里,他不愿回首去看。

也正是那个雪天,魏然改变了主意,不再忍耐下去,像头兽性大发的狼崽,撕咬着每一个对他抱有敌意的人。

果然,相比于隐忍,还是出击更能达成目标。

魏然觉得有些冷,睁开眼过了阵才想起自己还在北境的军营中,北境落雪早,前两日就已经迎来初雪,压在沙地上,条件更是艰苦。

可他已经习以为常,看着北境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又想起自己的梦境,出神地发呆。

待魏然再次反应过来时,脸已被冻得僵硬,他伸手哈口热气搓上脸颊,这才发觉,他竟无知无觉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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