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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得到了公安前辈的准许。
不过泉谷瞬手上还有别的工作，便只是口头上把法医办公室的位置告诉他们，并用通讯器告知了天羽泽。
紧接着，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这两粒误入的沙石便离开了井然有序的系统。他们顺着来时的路离开，坐上电梯。
法医办公室在这栋建筑的三楼。
这里不像二楼一样是半开放式，和炙热的夏日气流相通；因此在十足的冷气下犹如冰窖，倒是让诸伏景光打了个寒战，找回第一天来这栋建筑的感觉。
光线很暗，空气中浮动着福尔马林的气息，还有极细微的尸体腐烂味。
他们朝着味道的源头小跑而去，脚步在封闭空间里发出空洞的回音，层层叠叠，像是有无数鬼魂在身后跟随。
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没在乎这阴森的气氛。事实上，他们急切得像两条紧追着嗅迹的寻血猎犬。
法医办公室亮着灯，有人在讲话。
推开大门，一句指责扑面而来，但攻击对象不是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法医办公室原本空旷，不过因堆积着各类资料和桌柜而显得偏窄狭小。有限的空间里站着两个人。
永川清河，以及之前给他们处理伤口的那位医生。
他们正在吵架。
“如果你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对我以及他指手画脚的话，就可以滚了，永川清河。”
医生正两手叉腰，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怒火。诸伏景光记得她的姓氏是伊织。
“啊，也不算指手画脚，毕竟你们昨天才从警视厅那帮废物手里接过这个案子……这么短的时间能弄出点交差的东西已经不错了。”
永川清河忽然拉长了带着气音的欠揍调调，
“因此，我可以谅解你们干了至少五个小时的毫无意义的工作，反正浪费时间是查案中的常态。”
“怎么说呢？伊织有月。你的尸检报告没什么问题，但是侧写报告那一块……在键盘上放块骨头，狗都能比他们写得好吧。”
“那你有什么高见？”伊织有月停了停，又说道，语气不善。
“啊，凶手谨慎又自信，身高一米七到一米七五左右，心理素质过硬，是男性，右撇子，没有专业医学素养但受过训练，自由职业者……”
“也没错，但这些信息从东京能找出几万人来，因此没用。”
“他们最大的问题是弄错了情感倾向，第一次的尸检里很清楚，尸体上的伤口显示凶手在动手前极度亢奋，他——”
永川清河忽然止住话头，冷漠地扫了自己的两个学员一眼，似乎才发现他们一样，
“先停止这个话题，伊织医生，那两个冤种来了。”
“冤种”可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但降谷零这时候也不会和永川清河就着称呼的问题掰扯，他直接无视了自己的教官，向伊织有月问道：
“伊织医生，我们需要来看看受害者的尸体。”
这位法医轻轻皱眉，但她点了点头：“让清河带你们去吧，天羽应该也在停尸房里。”
一直沉默的诸伏景光注意到伊织有月和永川清河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伊织有月把几张资料收进抽屉，而永川清河则向他们挑起公式化的笑容。
“还不错，你们找上法医室的速度比我想得要快。伊织医生忙着在呢，所以接下来的跟着我来吧。”
……
……
要去的地方其实就在隔壁。
惨白的灯光将停尸房照得无比亮堂，他们面前是占据一面墙的金属铁柜，光滑的铁面反射出扭曲的影子。
为了不污染现场，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系上了塑料质地的一次性工作服，并带上头罩与鞋套。
“里面的气味可不会太好。”永川清河说道，顺手递给他们两个口罩。
“谢谢。”降谷零不自然地回答，他迅速戴上口罩，并将另一个递给诸伏景光。
之前带着他们接触永川清河的天羽泽早早就守在这里，这位疑似负责人的公安已经把六位受害者的三位挪上床，另外的三具尸体还被放在冷藏柜中。
见状，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主动过去帮忙。
说实话，只有亲自接触尸体才能感觉到生命与死亡间无法逾越的界限。
文学作品中总有类似的描述：“他像是刚睡着一样”，但尸体——哪怕是刚刚死亡的尸体，都不可能像是活人，因此那样的描述只是作者贫瘠的想象。
特别是在尸体还被严重毁坏时。
诸伏景光负责移出来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男孩。
这具尸体的眼睛被挖了下来，但眼皮撑在眼眶上；四肢折断，导致手脚处有着更深的淤紫。他脸色青白，蜡一般，衬着皮肤上盘踞的尸斑更像是某种寄生物。
他把它和另外几具尸体摆在一起，然后意识到此次连环杀人案的六具尸体已经全部呈现在他们面前了。
天羽泽简单地道谢，然后往旁边的文件夹指了指，那是详细的尸检报告，要比之前永川清河给他们的资料更加精确。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凑过去浏览。
根据这些尸检报告，凶手很谨慎。
他没有留下指纹，血迹，毛发等任何携带自己dna的东西，但尸体依旧能提供相当多的线索，比如最基础的一点：
凶手是个残忍，凶恶的人，且对夺取一个孩童的生命……似乎没有任何心悸。
在他们忙活搬运尸体和浏览资料时，永川清河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最早搬出来的一位男人尸体旁，聚精会神地观察，这位污点顾问在用气音自言自语：
“手法很粗劣，但是依旧能看出，这是个狡猾，大胆，反侦察能力极强的家伙。他没接受过系统性的医学方面的训练，但学习能力相当优越，从第一次下手到第二次下手，他的处理有质的飞跃……”
“值得安慰的一点是，凶手是在杀死受害者之后，才进行打断四肢，掏心刨肝等一系列的操作的……”
“或者说没有对活人下手的胆量？”
一旁的天羽泽翻了个白眼，凉凉地来了一句：“啊，的确值得安慰。”
永川清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向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我知道系统的验尸学习不在你们卧底训练的范围内，但是心理侧写应该在。”
“若仅仅观察尸体，你们能看出什么来？”
降谷零回答道：“凶手的反侦察能力极强，他犯案时主要选择——”
“行了，这些没用的消息不用重复，那些吃白饭的侧写师已经把这些总结出来了。”
永川清河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降谷零，像是在驱赶一只惹人厌烦的苍蝇，
“我问的是情感，或者说是内驱力，在杀人以及虐待尸体时，凶手的情感是什么样的？”
“他是兴奋？难过？怀疑？惊恐？满腔愤怒还是心怀愉悦？仅仅是无动于衷的公事公办？或者……”
“像是艺术家般精心雕琢自己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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