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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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泽消太等了整个下午也未见高桥葵如约回校，再见到他已经是隔日午后的英雄课程。

高桥葵看起来跟往常毫无区别，仍然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跟宫泽真央聊着天，见到自己走来时也一如既往畏畏缩缩，试图逃避审视的目光。好像昨日隔着听筒歇斯底里，他妈狗屁滚蛋满嘴跑的不是她本人一样。

“高桥你今天继续跟水泥司练习个性操纵，”相泽消太打算课程结束后再找高桥葵面谈，他低头查看一眼教案，趁着空隙，身后水泥司借机跟高桥葵比了个大拇指，随后相泽消太从兜里掏出测试仪器，“至于宫泽，你今天有新的……”

“老师，我们不做实战训练了吗？”

高桥葵猛然举起手臂，她一反常态地对相泽消太笑容满面，反倒让相泽消太浑身发毛，“我昨天晚上突然有个关于【个性】的新想法，也许能够应对真央的攻击。反正现在班级里只有我们两人，一场实战也就30分钟，不知道可不可以跟真央试一下。”

相泽消太面色一沉，“不行。”

“为什么？我昨天连输了五场，总要给我挽回面子的机会。”

高桥葵一把扯过宫泽真央，“而且你来之前，我也有跟真央聊过，真央也同意再跟我实战一次，让我试试新的招数。”

莫名其妙突然被拉住的宫泽真央第一次显而易见地蹙眉，室内训练场里鸦雀无声，唯有室外细密雨声微不可察地回响。相泽消太见宫泽真央似有疑虑，本想确认，谁知宫泽真央却用微乎其微地角度对他摇了摇头，止了他的问题。长年累月不能以舌头倾诉时光，使她有一双总是敛着情绪，欲说还休的眼睛，“我答应她了，相泽老师。”

宫泽真央慢吞吞地答道，“抱歉。”

难言之隐导致心照不宣的谎言，相泽消太握着计时器，眉宇间也沉了下来，“只有30分钟。”

得到应可的两人站到场地中，拉开实战前的安全距离，由水泥司做了裁判，例行公事地叮嘱了注意事项，以及告知在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前会叫停战斗。

高桥葵不再笑了，她的手指已经抵住了系在腰间的工具箱，做出了应战准备。宫泽真央难得表露出忧心忡忡的态度，显然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实战训练上。

实战训练中规中矩的展开，高桥葵有了昨日对战的经历，已经不用再对宫泽真央进行多余的试探。她的荆棘攻势迅猛，数量也比昨日翻了足足两倍，看起来战意浓浓。宫泽真央勉强的进行防御，她的回溯不触碰到物体便无法发动，而在高桥葵不断催生植物的进攻方式下，大量使用时停反而会造成场地上障碍物过多，不利于她发动个性或近身格斗。不过一分钟下来，她身上已经被割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一旁观战的相泽消太心中隐隐不安，昨日高桥葵还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今日就能反客为主将宫泽真央逼得无力招架，对植物催生的数量已经翻了五倍不止。他想不通高桥葵的实力如此突飞猛进的理由，更不相信仅仅一晚过去就能打通任督二脉。

场上的形式已经十分明显，不过2分钟宫泽真央就会落败，自战斗开始，她甚至都没能靠近高桥葵半步，反而一退再退，马上就要跌出场外。

电光石火间，相泽消太清晰地看见宫泽真央突然咬牙。她猛地出手，狠狠地攥紧荆棘，不过瞬间原本在耀武扬威的尖刺植物便在掌间衰败，化为灰尘随风飘逝。紧接着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前，不再躲闪，手指接二连三地触碰荆棘变得鲜血淋漓，但所有被她接触过的植物都于一瞬间历经生老病死，不复存在。

原本藏在荆棘丛中心的高桥葵暴露出身形，她本想重新挥出种子，但倏然间手臂失去控制，仿佛被人操纵般停滞在空中。前一日的交战中宫泽真央曾对高桥葵施加时停，她便以为宫泽真央的个性无法对人使用。现在来看，宫泽真央虽不能将整个人的时间停止，但对部位进行操纵还是绰绰有余。一时间高桥葵恼怒异常，对于不熟悉、不擅长的事物要达到什么样的精准度才能进行操纵，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你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真让人火大！”

这样的实力不该在进入高中之前都默默无名，如果你曾被埋没，那你就该乖乖认命。为什么还要在此时横插一腿，突然来碍别人的眼。

难以言表的嫉妒、恐惧、慌乱在高桥葵的心中疯狂地开枝散叶。既有天赋，又心甘情愿地耗费时间打磨才能。在这种人面前，岂不是连自己曾经的付出的日日夜夜都显得不值一提。

时停的效果已过，高桥葵突然砸出一把种子，绿色的草本植物抽出枝丫，一簇一簇拥抱在一起的黄色花苞猛然绽放，空气间顿时涌动起花粉。宫泽真央避无可避，突然眼睛一痒，她条件反射地闭紧眼帘，停住攻击并突然打起喷嚏——这是高桥葵没有使用过的植物，她无法判断是什么引起了她的过敏反应。

与此同时，相泽消太已经看到高桥葵抓住了宫泽真央的破绽，甩起荆棘势如破竹地向宫泽真央的眼睛抽去。

这一击倘若正中目标，宫泽真央的眼睛恐怕是保不住了。相泽消太匆忙跨前一步，当机立断发动个性，但水泥司已经抢先，干脆利落地断了高桥葵的攻击。

相泽消太的斥责还未出口，几截断裂的荆棘砸落在地，高桥葵面无人色，她在对宫泽真央出手后就倏然醒悟，但个性已经不受控制，她本想撤回但却无能为力。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的高桥葵胃中一阵绞紧，血腥气翻涌着逼上喉咙，她瑟瑟发抖地看向相泽消太。眼泪止不住的滚落，“老师……”女孩茫然无措地喊道。

随即高桥葵脚下一软，口中涌出大量鲜血，踉跄两步欲要摔倒。相泽消太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半蹲在地，高桥葵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发抖，瞳孔涣散，吐血吐个不停。这是中毒的反应，相泽消太明白，但还未来得及等他询问，高桥葵已经昏了过去。

“宫泽就拜托你带她去医务室了。”

相泽消太对水泥司迅速地叮嘱，随即掏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在急救车呼啸而至的鸣笛声中，高桥葵被手忙脚乱地抬进了急救室。她全身无力，只能任凭医生对她进行了详细的检测，又是抽血，又是胃镜检测，朦胧间她感觉到大量的药物注射进她的身体，她张口想要说话，但却连喉咙都无法控制。女孩动缠不得，如同陷在柔软的流沙之中，她缓缓地陷入，神志不清，眼花缭乱间尽是一片灿烂的金色。

“你看，这是葵花的种子，你知道葵花吗？是一种漂亮的金色花朵。”

女人掌心躺着又小又丑的种子，也许在数月之后，这不值一提的硬壳会变成一株灿烂的植物。她微笑，面庞模糊，肢体像棵生长的树木，光影在她脸上留下数不清的年轮，“你可能不记得了，但葵花是你觉醒个性时最先能操控的植物哦。”

对了，她想起来，这是她的母亲。

“柔软的花瓣，结出坚硬的果实，这是特殊的花朵。”

那人轻柔地抚摸着她幼时剪得短短的头发，“所以，不管经历什么样的风吹雨打，葵也要像葵花一样……”

“一直、一直、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