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探查
萧绎纵身一跃，无措地挠了挠脸，将茶杯还给姬令怀，“我……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声音闷闷的，脑袋也耷拉下来。
于萧绎而言，方才的一切都发生太快了。他虽自小生活在血枯岭这种凶名在外的魔教门派，但和师父秦玉池一样深居简出，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对人心与江湖厮杀的接触也不多。
“对不起！”萧绎深深地朝几人鞠了一躬。
燕随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相识不过几日，但看得出来，萧绎被秦晋和秦玉池保护得很好。今日的圣物失窃，大概率只是一个开始，血枯岭会究竟要遭遇什么，谁也不知道，倘若出了大变故，也不知他能不能受得了。
风莹儿给风秋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点什么，后者不情不愿地走到萧绎面前，一把薅起他的后脖领，“行了哈，一个小屁孩想那么多干嘛，给我把背挺起来。”
“疯女人，你……”萧绎眼看又要炸毛，燕随却立马打断了他。
“等等——”随心剑出鞘半寸，他警惕着看向窗户。
姬令怀淡淡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道：“窗下那位，墙角听够了吗？”
轻微的异动声传来，身姿颀长的青年从窗后露面，手撑在窗台上稍稍用力，翻入屋中。
“祝闲见过姬教主、风谷主。”青年面容疏朗、笑意浅浅，没有半分被抓包的心虚。
风莹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祝闲。这祝家小子在那躲着的时间应该也短了，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难不成这小子的内力已经……
“风谷主，”祝闲猜到她心中所想，恭恭敬敬地递过了一个小药瓶，“是我自己研制的药，祝某不过一个不务正业的闲人罢了。”
姬令怀幽幽投过来一个眼神，祝闲内心挣扎不断，但还是乖乖又递了一瓶药过去。
他饶有兴致地掀开瓶子，“这是什么药？”
“不过是鄙人闲暇之余钻研的小把戏罢了，可以降低呼吸声，虽做不到假死药那般以假乱真，但服用后意识仍然清明。”祝闲面上老神在在，但心里已在疯狂滴血，十分肉疼。这玩意儿说起来简简单单，实则做起来耗时良久、所需甚大，要上百种药材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制作而成，自己也不过只有三瓶而已，前两天为哄萧绎给了他一点，眼下又送出去两瓶，现在手头上估摸着只剩十几粒左右。
“你这小子倒是天赋不凡。”风莹儿将药瓶收入袖中。
祝闲礼貌笑笑，没有说话。
“行了，你们几个都坐下吧。”姬令怀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撑着头道，“臭小子，你对你们血枯岭的圣物了解多少？”
萧绎谨慎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帮你们找到贼人啊，我可不想我家阿随在这破地方多待，那偷窃之人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这种日子偷东西，想必那圣物对其至关重要，知道了是什么我们也好对症下药，找到他。”姬令怀道。
萧绎思索半晌，还是开口道，“姬教主可知医圣洛九昭？”
医圣洛九昭，前朝武帝时期人，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堪称活死人肉白骨，擅长从阎王手里抢人。不过洛九昭去世已逾百年，萧绎提起这人作甚。
“周武帝戎马一生，打下了不少疆土，弘顺三年，他出兵北疆，虽顺利征服，自己却也命悬一线，那时，是洛九昭出手救了武帝，这事你们知道吧。”
“自是听说过，”祝闲略带疑惑道，“可这与圣物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洛九昭当时用尽毕生所学炼制了三枚圣药，一枚圣药将周武帝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另外两枚不知所踪，洛九昭也从此下落不明。”
“莫非，血枯岭的圣物是那两枚圣药。”风秋儿讶异道。
“只有一枚而已，剩下一枚谁也不知道去哪了，可能早已遗失了吧。”萧绎语气略带感慨。
燕随注意到，萧绎提到剩下一枚圣药时，姬令怀的表情动了动，莫非……
“圣药的事都有哪些人知道？”姬令怀问。
“师父、大师兄、秦叔还有我，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萧绎回答。
“只有这几个人啊……”
“其实，在你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了吧。”姬令怀好整以暇地盯着萧绎。
后者身体一僵，辩驳道：“说不定那贼人只是单纯地想偷圣物而已，并不知道所偷何物。”
众人不语。
不过，姬令怀更好奇的是，这么简单的道理秦玉池和秦晋这两聪明人不可能不明白，所以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行了，有时间在这耗着不如去做该做的事，臭小子，你跟我和阿随一起去飞鸣楼看，”姬令怀敲敲萧绎的脑袋，被回了一个不满的眼神。
“那我去秦玉池那边探探情况，”风莹儿起身，“秋儿，你与祝闲去秦晋那边。”
几人分头行动。
秦玉池那会儿虽态度强硬地将人都“软禁”了起来，但对姬令怀，他也没有那个胆子，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此时的飞鸣楼反倒没人了，弟子们几乎都被派去“看守”宾客和寻找圣物了。
进入飞鸣楼后，萧绎直冲冲地奔向四楼，燕随赶紧将其拦住，“等一下。”
“怎么了阿随哥哥？”
燕随环顾四周，道，“教主，小绎，我想先看看下面几层。”
姬令怀颔首，“也好。”
和萧绎之前说的一样，一楼放着普通药材，二楼放着名贵药材，三楼放着顶尖药材。而储存着药材的柜子则也以某种规律摆放着。
姬令怀逛到最后，似乎也明白了，整个血枯岭是一个巨大的四象封印阵，而它的阵眼飞鸣楼里也有一个小型的四象封印阵，阵眼则是原先放着圣物的石台。
“小绎，可有笔墨？”燕随询问。
“有，阿随哥哥你与我来。”萧绎将两人带到他平时在三楼研习的地方。
燕随沉思了一会儿，循着记忆画出了三张图，吹墨、搁笔。
“这是两处四象封印阵？”姬令怀俯身凑近。
“对，飞鸣楼和血枯岭，不过这两处的四象封印阵都被破坏了。”
萧绎茫然地望着两人，“什么四象封印阵，你们在说什么？”
看着他傻不愣登的模样，姬令怀勉为其难地给他解释了一番。
听完姬令怀的解释，萧绎又去看燕随手中的图，“那阿随哥哥，这次圣物被盗是因为阵法被破坏了？”
“是这样，”燕随在小桌上放了两张图，“左边的是正确的四象封印阵，右边的是如今飞鸣楼内被破坏的四象封印阵。”
“我方才稍微留意了一下，存放圣物的四楼是间密室，除了唯一的门之外没有别的出口了对吧？”燕随看向萧绎。
萧绎点头，“那扇门只有一把钥匙在师父手中。”
“那便是了，”燕随将右边图上与左边不同的地方一一圈出来，“原本四象封印阵是一个守护的阵法，若是有人试图动石台上的机关，应该会被机关立刻击杀才对，可这次圣物被盗却没有触发任何机关，那是因为本该保护圣物的四象封印阵被破坏了，不仅没法保护，甚至出现了一个漏洞。”
燕随又在图上圈出一块，“这里，便是缺口。”他起身，走到某处角落，随心剑向上一抛，剑柄与木板相撞，将其顶飞。
萧绎目瞪口呆，“这……”
三人通过那个洞跃进四层。
这个洞在房间内侧，西南各大家的人来得晚，基本在靠门那边的外侧，而刚才位于这个洞附近的……
姬令怀看向萧绎，幽幽道：“如何，还记得那会是谁站在这附近吗？”
萧绎闭了闭眼，语气凄然，“是大师兄。”这木板是临时合上的，若是有人不小心经过踩空了，必然会露馅，是以凶手肯定会在附近守着。虽然萧绎很想说那时大师兄也与他们一样待在会场，但他又不是傻子，里应外合的道理还是懂的。
师兄他，到底在想什么，偷盗圣药，莫非他患了什么不治之症。
再说风莹儿这边，虽然她轻功算不上厉害，但那祝家小子确实是天赋异禀，配上他的药再尽力屏住呼吸，倒也没被秦玉池发现。
风莹儿蹑手蹑脚地掀起一片瓦，全神贯注地看向屋内。
和前几日差不多，秦玉池跪坐在蒲团上，佛珠转得一下比一下快。
“秦钟，你说，我对秦晋那小子如何？”
秦钟站在一旁，答道：“养育之恩、授业之情，您对他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是吗，仁至义尽啊，”秦玉池手中的佛珠骤然断裂，眼里尽是狠厉，“既然我已仁至义尽，那便是这小子不识好歹了，竟然敢偷盗师父留下来的圣药。”
秦钟垂头，不敢动弹。
风莹儿的好奇心达到了，没想到秦玉池已经猜出来是秦晋偷的圣药了，那他为何还坐在这里闲聊，不去抓他个现形呢。
“哎，”秦玉池叹声，“去把那幅画拿来。”
秦钟走进内屋，不多时候便捧了个长条形的盒子出来了。
盒子被轻轻打开，秦玉池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画卷，缓缓展开。
那是一幅美人图，画中少女卧于树下酣睡，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隐约带着一丝羞涩，泛出桃花般的粉嫩之色，更显得她美艳绝伦，笑靥如花。
秦玉池抬手抚上画中人的睡颜，“师妹，我见到她了，她长得真像你啊。”
而屋顶上的风莹儿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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