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贪痴
裴言蹊，武林盟主，正派之首，当世顶尖高手之一，在江湖中是人人景仰的存在。
这样的人，突然听到他去世的传闻，燕随也是震惊无比。
“这是真的吗？”燕随问。
薛彦摇头道：“不知，但此事确实是疑点颇多。”
从两三个月前开始，裴言蹊就没在江湖中露过面了。还有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这一届的举办时间正是一个月前，可孤月山庄却放出消息说裴言蹊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武林大会只能推迟。
种种迹象甚是蹊跷，但要凭这些说裴言蹊死了，未免有些过于牵强。
不过江潮生他们确是已经信了七八分的，毕竟几人还知道一个外人不知道的消息——孤月山庄花费黄金千两来求天机阁找神医温佑之。
如果说找温佑之是为了救裴言蹊，那孤月山庄出此重金也不难理解了。
当然，这个消息外面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天机阁能成为江湖第一的情报组织，守口如瓶是基本操守。
“我们在江宁城时还没听过这个传闻，怎么一来长虹剑庄就有了？”燕随继续追问。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心底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
“
孤月山庄那边还未放出消息，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这些外人也不了解，”薛彦也有些忧愁，“不过我倒是有听说下一任庄主已经选好了，只是因为裴言蹊去世的消息还被压着，他们不敢贸然行动。”
如燕随所说，这些真真假假的传闻流出来不久，是这两天才弄得沸沸扬扬的。
可倘若裴言蹊真的死了，那整个江湖都要变一番光景。江潮生和齐聿是闲散人员，他们对谁是武林盟主并不怎么在意，但薛彦好歹也是堂堂天机阁阁主，要是裴言蹊真的死了，有些事情还是要早做准备，因而他和燕随说完这些事后便又匆忙离开了。
和来时的悠然自得不同，回去的路上气氛明显沉闷了很多，姬令怀板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随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姬令怀和裴言蹊打打杀杀这些年，虽说是站在立场不同的对立面，但应该也把对方当成了惺惺相惜的对手，裴言蹊去世了，姬令怀心里大概也不好受。
“教主，”燕随认真地看着姬令怀的眼睛，“我会认真习武的，你若是无聊想找人陪你打架，可以来找我，虽然我现在还比不上裴言蹊，但再过个几年，我也不一定比他弱。”
姬令怀愣了一下，随即弯下身，浅浅的笑声传来，后又逐渐扩大。听闻裴言蹊去世的消息，他此刻心情的确是差到了极点，但姬令怀没想到燕随会往这方面想，这真是……可爱极了。
燕随不知所措，他……他说错什么了吗？
“阿随，”姬令怀直起身，眼角甚至还有泪花。
他一把将燕随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却又怕勒住他，松了些力道。
“你让我说些什么好呢？”他将头靠在燕随肩膀上，克制心中想要将这个人揉进骨血的冲动，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气味。
再这样下去，姬令怀真觉得自己要忍不住了，他又不是圣人。
燕随十分迷茫，但还是下意识地也抱住姬令怀，任由他将自己禁锢在怀里。
“那你可要好好习武。”姬令怀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愉悦。
“嗯。”燕随一脸严肃，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姬令怀也不逗他了，拉着人慢慢往回走。
路上也遇到了几拨人，看见他俩均是神情复杂。姬令怀没在意，反正他现在是天机阁的赘婿“燕怀”，又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姬令怀，和自家小郎君一起牵会儿手散步怎么了，这群人就是嫉妒。
与这边轻松的氛围不同，在长虹剑阁为青云馆准备的院落内，陆青则却再也不是方才那般神采飞扬的模样，此刻的他如一只霜打的茄子，神情萎靡。
陆鸿远推门进来，看到自家儿子这颓废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好受。
“青则，你这是何必呢？”陆鸿远满脸不忍。
“父亲，你在骗我是吧，”陆青则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这是你为了让我打消对言蹊哥哥的贪念编出来的谎言对不对，他一定没出事，对不对？”
今日他在岛上遇到了刚来的白屿澈，就听这家伙说什么言蹊哥哥死了这种屁话，气得他提起剑来就将人打了一顿。
谁知，方才父亲却告诉他，这并不是白屿澈那家伙说的谣言，而是真的，这件事对陆青则打击太大，他不敢相信。
陆青则语气里的哀伤让陆鸿远心中一惊，有些于心不忍，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也只好耐心解释。
“裴玉泽是我多年好友，言蹊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拿他的性命开玩笑呢？”
陆青则跌坐回椅子上，是啊，父亲怎么可能拿这种事胡闹，言蹊哥哥是真的死了……
“是谁，是谁干的？”陆青则目眦尽裂，“是不是姬令怀那个大魔头？”
陆鸿远摇头，“不知道，孤月山庄将消息瞒得很死，若不是那人要来长虹剑阁参加名剑大会，我也不知道孤月山庄竟出了这档子事。”
然而陆青则心中已经认定了裴言蹊的死是姬令怀造成的。
言蹊哥哥习武多年，身体康健、无病无灾，怎么可能突然去世，定然是姬令怀那个奸佞小人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姬令怀……
陆青则一遍一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在心中。
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是夜，凉风习习，姬令怀冻得打了个喷嚏，早知道方才就多穿一件了。
他运起轻功，足尖轻点水面，只有细小的波纹荡开，泉龙湖在姬令怀脚下仿若平地。
“公子。”苍麟已径在对岸某处等候了。
姬令怀幽怨地看向他：“不是说一切如常吗，怎么还传出‘裴言蹊死了’这种传闻了？”
“咳咳——”苍麟诚恳地递了封信函过来，“公子请看。”
姬令怀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上的内容，随即将信函揉成一团，紧紧地攥在手中，冷笑连连。
“好得很！”
苍麟知道他这是气极了，非常识趣地缩在后头不说话。
“把信里的内容透露给叶夫人，记得谨慎一些。”姬令怀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
这件事他不好出面。
“是。”苍麟非常自觉地退下了。
看着朦胧的泉龙湖，令怀死死捏着那团纸，掌心已经渗出了血。
他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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