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14 ——“Die”
vol
1、
shadow
of
death
chapter14
——“die”
“麻烦，我要见伊沃.罗非先生。”
贝德芬听见会客厅的开门声，接着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位不速之客，他大概二十五、六岁，长得英俊温和，面部线条分明，并富于表情，一双乌黑的眸子力正噙着一丝歉意的微笑，而他的声音也正如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文雅温柔，彬彬有礼。
“请问您有空吗？我是说，在这一件事情上，我或许非常需要您的帮助。”
他对她报以歉意的一笑。
贝德芬不自觉的抬了一下自己的眉毛，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冷冰冰的语气回答着：“我想大概是有空的，但——”她停顿了一下，果不其然看见了这位先生面上一下子僵硬了起来的表情。她满意的笑了笑，但同时也觉得有些厌烦。
哦，这些人，一旦到了这种时候就开始满大街的寻找那些对于他们来说或多或少是重要的人了，他们似乎也慢慢忘记了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了，他们没有预约就想要见到先生？真好笑，这里是一家再正规不过的医院，他们也不可能够透露任何一丝与先生的行踪相关的消息，尤其是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直接点名要找先生的外客。先生可不是个随意的人，即使他有着非常好的心肠，但并不意味着他的好心肠就要让他去帮助这种乱七八糟的奇奇怪怪的人。“但是我以为你知道我们的规定，先生。很抱歉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如果你是来看病的话，我想萨尔先生或许更能够帮上你的忙。”
见她似乎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像是一下子慌了神，乌黑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丝慌乱，但他不得不同样也操着一种公式化的腔调向她寻求帮助，努力地做除了一副冷静的样子叙述他的事情。
“但是！我的孩子被他带走了......他会把我的孩子杀死的！不，他不能这样不是吗，我宁可刀子是朝着我的脖子上划来！求您了，请帮我找找他，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再躲在他的身边多呆一秒！”
贝德芬看见他脸上的一块肌肉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哦，他看上去可真急，可是呢？她瘪了瘪嘴，将自己想要扬起的笑容压了下去。伊沃.罗非会干出这种事情？哦，她认识的伊沃和他口中说的一定不会是同一个人不是吗？真好笑，他怎么会想到要和她编这么一个理由呢？或许他用其他人的名字她还会相信，但是，伊沃.罗非——？
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伸手拿起了被丢在一旁的笔，低头往自己的本子上写了什么东西，将它撕成了一块十分不整齐的还带着软软的毛刺儿边的纸片，然后把它递给了这个年轻的人：“拿着，你或许更需要这个。”
男人飞快地接过了纸片，迫不及待的看着上面的文字，接着，他的面色变得苍白，继而又涨得通红，他露出了一种被人玩弄后愤怒的表情，压抑着怒气问道：“您这又是干什么？”
“我这算什么？噢，问得好。”
贝德芬叹息一般的说着，“这里不是失踪人口登记处，您要是实实在在地在为您的孩子着急，就该去找警探，而非来找我问医生在哪，如果他要是真的劫持了您的孩子，我是说如果，那么警探很轻易的就会将他找出来，而不会让您干着急，说实在的，您这样的举动只会让我觉得您是在有意拖延时间，让您的孩子离死神更进一步。”
“不，我没有......”他似乎急于解释，但是却只落得个将脸憋得通红也没能找出什么很好的借口来的下场，很显然，他走这一步棋子是错误的。
噢，他真愚蠢。贝德芬眨了下眼睛，暗暗帮医生记下了这一件事情，她想，医生是乐于知道这件事情的。想想吧，一个故意找茬的男人，编着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想要从他这里得知一生的下场，他想干什么呢？这真不算一件好事，但，她保护了医生。她不自觉的嗤了一声，转过身去整理架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品。
突然，有人在她的后背用力拍了一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针刺一样的尖锐的疼痛，使她全身摇晃了一下。噢，这个奇怪的男人想要干什么？他疯了吗，不是已经和他说清楚了吗？
她想要转过头去，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她的双腿软塌塌的，双目迷离恍惚，然后砰的撞到了身后的柜台，额头磕上了坚硬的桌角，最后终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背上的疼痛渐渐开始向全身扩展开来，她恍惚之间看见了那漆黑的洞口，惊慌的她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她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眼皮在打架，手指努力的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扣着，但是她什么也没有写出来，只感到地板冰冰冷冷的。
小心......
这会儿她终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伊沃正喝着一杯速溶咖啡，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上拿着的一块怀表，计算着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还有9个小时要活在恐慌之中，并且恐怕这9个小时的时间还将无限的蔓延下去，这让他暂时没有什么太好的心情。而，在他的对面所传来的欢快的气氛与他此刻担心的情绪就完全不搭调了。纳维安正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扶手椅子上读一段报纸上有趣的文章。他的两条腿放下来在半空中踢来踢去，看上去他好像很高兴，以至于把声音弄得特别大，这让伊沃不得不伸手去阻止他的行为，强迫纳维安把自己的音量稍微减小一些，他生怕纳维安的声音会把住在附近的居民吸引过来，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躲起来可以解决得了的事情了，怀特对他们抱有杀意，在发现了他们之后，他们怕是插翅也难逃了。
与他不同，大概是因为盖伊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的原因，在他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他，并且承诺他们有很大的几率可以遇见他的母亲之后，盖伊便一扫今天早上被人赶出来的种种不愉快的心情，现在都是保持着一种激烈的、非常亢奋的精神。他在这方面有一些依赖伊沃，甚至于是依赖到完全将那些他也本该提心吊胆的东西抛到了脑后。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事呢？伊沃按了按自己生疼的太阳穴，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倦意。
假如一开始她选择的并非是怀特，那么这后面的一切事情会不会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他们的“盖伊”不用为自己到底应该去往哪里而担心，他的凯特娜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随随便便就会晕倒的模样。但是事情既然已经不可修改，那么他将要尽力使它变得完美。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注意到纳维安已经停下了读书，一双靛蓝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嘿，还真别说，虽然他的五官像极了怀特，但好歹，他又看了一眼纳维安那双紧紧盯着他看的靛蓝色眼睛，但好歹他的眼睛是随着凯特娜长的，如果说眼睛能够反映一个人的灵魂的颜色，那么他准和凯特娜的一样，嘿，瞧吧，他的眼睛里的东西是那样的纯粹！
“先生！”
他沉静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对面的小家伙是在什么时候走下的椅子，更没有注意到他是在什么时候走到自己的面前的，直到他出声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抬起了头，接着对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家伙笑了一下。
“怎么了？盖伊？”
他柔语相称，“要是累了的话暂时上楼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并不会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而感到疲惫，我休息的已经够久了，先生。”
纳维安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点羞涩，伊沃注意到他攥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将那些本来应该是平滑的布料揉皱成了一团。“先生，你能够抱抱我吗？”
他突然开口道，面上带着一丝窘迫。
伊沃紧紧地看了他一会，也终于想明白了这小家伙刚才没由来的紧张是从何而来，哦，这个小鬼，他担心他的这种已经是属于有些不合适他自己的这个年龄段的请求不会再被答应了！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弯下腰去一把抱起了纳维安，将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自己宽厚的额头和他怀里的小家伙碰了碰。
“但是我们明天要面对的可是一场持久战，你知道的，我们要把怀特送出去，唯有这样你才会是真正安全的，你将和你的母亲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这是你所期待的，同样也是我所期待的！”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短促的笑了几声，“兴许在那之后，复活节是要算上我一个的。”
“当然会叫上先生了！”
纳维安赶忙接话，他微微抬起了头，用试探一般的与其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事实上，在先生您之前我从未受到过来自任何除了妈妈以外的人的关心，出到外面来的这段时间使我感到非常的幸福，而这幸福的感觉正源于您，先生，您愿意在结束一切之后来到我家做我的家庭教师吗？”
纳维安粲然一笑，接着他看向了面带惊讶的伊沃。
“我想......我大概没有什么可以用于教你的东西，假如你想学习医学的话还有比我更好的老师......你还没有上学，现在说这些也不会很好吧？”
伊沃干巴巴地回答道，不过很快，他就又重新笑了起来，“但是我想我的诊所是会搬到你们附近的，如果你想要见到我的话什么时候都是可以的。”
纳维安的眼睛亮了起来，喜色甚至没能被他隐藏住，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他的脸上：“这是真的吗！我以后可以天天见到先生！”
“我想是的——噢！”
伊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见着坐在自己膝上的小家伙用力地朝他扑了过来，整个人狠狠地撞上他的肋骨，然后伸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
“嘿！是要撞断我的十二对肋骨吗？不得不夸奖你力气真大！”
他不由得笑出声来，暗叹这个小家伙的天真和他的乐观主义，对于接下来那漫长的9个小时的安全时间的等待他也不再觉得是让人难熬的了。他甚至也因此而被传染了乐观，开始认真地期待着今年的复活节——那一定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日子，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些个复活节那样。
纳维安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于他而言，伊沃就像一个真正的对他认真负责的父亲，在伊沃到来他身边的这几天的时间内，他几乎弥补了他幼年时期所经历过的一系列的不幸，并且他还会在往后继续他的弥补，直到他自己亲口对他说出不用了的那一天。
他紧紧地抱着伊沃，在那一瞬间他恍惚了一下，甚至已经觉得这一天当中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仿佛都已经变得不再像是一件事情了，因为他们最后的结局就会是：他们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一个没有任何阻碍的美好的未来。
当他把终于累下来了的纳维安抱到楼上之后离安全时间的真正到来已经缩减到了最后的8个小时，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但是怀特注定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不会容忍那些威胁他的事情发生，现在在这8个小时之内他们能不能安全的度过便要看看运气了。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感到自己真是累极了，但是在刚才，在他刚刚和纳维安呆在一起的一个小时内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这是在逃命，他甚至以为这还仅仅只是一场万圣节的恶剧，小孩子和恶魔没有来，倒是来了一个金发的小天使和他不停地在玩一些游戏，到了最后他们甚至还一起唱起了童谣。虽然那个孩子唱歌倒真把气氛一下子变成了万圣节才有的气氛。
名副其实的五音不全。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弯了一下嘴角，微微地垂下了眼睛。
盖伊是一个好孩子，这就意味着他更加的不能够让怀特动他分毫，要说一开始他还仅仅将寻找盖伊和将盖伊送回去当成是一个不得不要完成的差事，那么他现在已经彻底的爱上了和这个小家伙呆在一起的感觉。他总是能够给他带来一些惊喜，或许这些微不足道，但是已经足够了，对于一个常年将自己的悲伤苦闷压抑着不敢对他人吐露半分的人来说，像盖伊这种乐观但并不吵闹的小家伙接近自己，那就好像是有一道温暖而和煦的阳光突然照射在了一个长期以来身体极度寒冷的人的身上。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顺势在楼梯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将怀表从自己胸前的衣袋中掏了出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不停转动着的秒针。等着吧，还剩下最后的八个小时。他漫无边际的想着，等到这一切都结束过后，所有的一切都将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对伊沃来说这最后的八个小时是一个极度痛苦的夜晚，它甚至剥夺了他身上曾今发生过的那些快乐。在梦中，他看见了凯特娜那面无人色的、极其难看的被红色的斑块弄的发紫的脸在梦魇中扭曲并变得异样了，并且他还梦见了从自己的头颅中喷出来的鲜血。而盖伊正缩在墙角，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可是——妈的，他怎么会这样？他不可能这样！
从梦中惊醒过来之后他急忙去冲了一杯咖啡，并试图用这东西使自己的神智回笼，但是他颤抖着的手却并不听从它主人的使唤，让他险些将烧的滚烫的热水浇在自己的手上。
一定是他太累了，他根本没有休息好！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端着咖啡重新走到了楼梯那儿，坐在上面又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要不是因为他是个医生，要时刻保持自己的大脑足够清醒，他年少时的那种坏习惯将会一直被保留至今，他爱那种酒精麻痹自己大脑的感觉，爱它带给自己的那种虚假迷幻的安全感。但——他是医生，他是伊沃.罗非。这注定了他将活的更加地不自在，但是只要过了今天这又算得上是什么呢？这难道还可以说是什么吗？看，他将踏入新的世界，一个真正的天堂。
时间只还剩下七个小时，没有敲门声，也没有任何的异样，一切都显很平静。他提心吊胆的看了一眼被锁得死死地大门，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一切都将要过去。
伊沃动了一下，他睡的迷迷糊糊的，脖子因为整夜都侧靠在楼梯的扶手处而有些酸痛和僵硬，加之这里的夜晚多少有些冷，他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就显得稍微有些糊里糊涂的了。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很快的感觉到了不对劲，楼下那嗙嗙响的声音急促的敲门声也印证了他的这一个猜想。
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紧紧拿着的怀表，发现它离约定的安全时间还差了整整有3个小时。
——噢，会是谁在这种时候来访呢？来到这样一栋已经“报废”已久了的房子呢？并且那个人还迫切的需要打开这间屋子去寻找一些对他自己来说最至关重要的东西，说真的，这里可没有藏着宝藏，唯一藏着的也只有两个带着惊天秘密的人，那个秘密只会对一个人产生影响，并且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也将会为那个人提供方便。
他来了。伊沃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句话，这使得他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做出了行动。他猛的冲上楼去，用力推开了纳维安的房间，不由分说的将他提了起来，然后打开了柜子将他塞了进去。
这个时候，大门已经被人从外边粗鲁的撞开了，接着，从楼下的大厅里突然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地响声，像是有人在翻找着什么，纳维安也清醒了，一开始他表现的还有些不知所措，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伊沃会因为这种响声而做出这样的反应，伊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打算给他解释的样子，只是固执的将他往里面塞，然后轻轻地合上了柜门，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房门口。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镇定的表现给自己套上了外套，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巧的□□，将它拿在手里捏了捏。
这个时候，皮鞋狠狠踩踏在楼梯上所发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纳维安终于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他第一反应是想要大声呼喊先生的名字，但是他马上又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往后靠去，使自己的后背更加的贴近柜子的那层薄板，他甚至要以为自己和柜子融为了一体，然后透过柜门的那一条缝悄悄的观察着外面即将发生的事情。
脚步声在停滞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响了起来，并且它这一次显得更加地急促了，伊沃突然想起来自己用过的咖啡杯还放在楼梯的台阶上，但现在也于事无补了，他就算一开始把东西藏好来了怀特依然是会在这里找到他们的。在他想完这些之后，脚步声已经逼近了他们所在的房间，接着，他们听见了隔壁传来了一声更大的声响。
那无疑是隔壁的房门被人恶意的从外面踹开而发出的一声长长的、透着绝望和警示意义的一声警铃。
来了——
伊沃一瞬间绷紧了身子，警惕地站在原地。
房门就在此刻被人从外面打破了，木门被击穿时散落的那一地的木屑有的砸到了伊沃的身上，但他一动不动，直到一切重新归为平静。透过那一个刚好能容身一人的洞口，他看见了那张他们在前几个小时内不断还叨念着的老熟人的脸，以及老熟人脸上带着的冰冷僵硬的笑容。
怀特来了。
他绷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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