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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和音向赵月华禀告她所探查之事,赵月华才惊觉并非一间寺庙有问题。和音见大元寺果真是对灾民拒之门外,本欲离开时听灾民提起,有好几所寺庙虽非大元寺这般不近人情,但救济的粮食米粥稀如水,对待他们言辞恶劣。
灾民里也有人也说,不该对救济他们的寺庙多加指责。可有一些像成化寺这样的寺庙,对灾民提供足够的新鲜食物,且平易近人,他们自然知晓哪些寺庙是真慈悲为怀。
赵月华同和音在此事上心有灵犀。
自赵月华出面,协助成化寺收留乞丐,得百姓颂扬后。曾媓意识到这正是笼络人心的好时机。
佛经中给曾媓提供女人可以为帝的依据,她自是希望百姓多多信奉佛教,故而在京师新修建二十所寺院,寺院中设悲田院,由寺院住持主管,收留无家可归之人和救济老弱病残。
由于寺院日益增多,曾媓特意设悲田使,监督悲田院相关事宜。
佛经有种福田一说。福田有三田,以慈悲之心施惠于穷者曰悲田。悲田院、悲田使就来源于此说法。
且不说赵月华明面上,为京师所有佛寺都捐过金银,单是曾媓对悲田院一事尤为上心,一连拨过几笔善款。赵月华从蔓儿处了解过曾媓下放的善款,可以说是丰厚。
对于成化寺,赵月华私底下单独赠过不少善款是不假。可也有其他寺院像成化寺一样赈济灾民,深得民心的,说明他们的钱财不缺。大元寺的僧侣以无钱拒绝善待灾民的说法更是可笑之极。
如若下发的钱一文都不用在百姓身上,钱又会到哪去?那悲田使又在其中做过什么?悲田使代表官府,他的存在也让百姓不敢多讨论此事。
赵月华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她决定进宫面见曾媓。
进宫前,和音欲言又止。赵月华看出,问和音:“阿音,你有何顾虑?”
赵月华私下早就同兰徽一样,唤她为阿音,要和音如她兰徽般,唤她月娘便是。和音却说:“公主,礼不可废。万一哪天习惯使然,祸从口出只会多生事端。”
赵月华拗不过,想起兰徽说过和音心智坚韧,一旦认定一件事难以劝说,便由着她去,不再纠正她。
“是的。公主,我混入灾民中,与大元寺的僧侣交谈时,听他们嘴里小声念叨过什么。只是未等我听清,他们便赶我们出去。我总觉得我对他们嘀咕的话有些熟悉,只是一直未想起来。”和音坦诚相告。
赵月华并未多想,只说:“你且仔细回忆下。我先入宫。”
等面见曾媓后,却不是赵月华预想的那般。
祠部郎中岑冲已经先于她入宫求见曾媓。
“儿拜见母亲。”赵月华见岑冲在旁,面上不显,从容行礼。
“月娘,你来得正好。岑郎中向朕禀告,京中的大元寺有僧侣侵吞下发的善款,甚至私下还向香客募捐,需要救济灾民时却无物可给。大元寺住持想将他们送至官府报案,却被人拦了下来。你可知是谁人在其中为他们掩护?”
赵月华困惑地摇了摇头,心下却有了答案。
“就是悲田使元绅!在赈灾一事上贪赃枉法实在是愚蠢至极、狂妄之极。”曾媓怒不可遏。
祠部乃礼部管辖的四司之一,掌祠祀享祭,国忌庙讳,宗教之事。应朝僧侣无须服役交税,为避免有人钻空子,则有祠部负责核实僧侣身份。
赵月华只觉太巧,为何她一发现这件事,祠部便也知晓了。
“不知岑郎中如何知晓元绅贪赃枉法?”赵月华向旁边的岑冲发问。
“臣从前识人不清,与元绅交往密切,观他近日比以往骄奢淫逸,才心生疑虑。探查后发现有大元寺的僧侣不务其业,再去询问得知,正是元绅为他们掩盖过去。因元绅身份特殊,无人敢多言。”
“也是,本公主才想起来,元绅正是你举荐给母亲的,当得一句识人不清。这么说来,岑郎中检举元绅也真是是铁面无私。”
岑冲听到此话,俯首贴耳道:“请陛下责罚臣识人不清之罪。臣一得知元绅是这种人,便立即向陛下禀明,不敢有徇情枉法之心。”
曾媓知晓岑冲素来胆小怕事,但也没有不敬之心,便饶了他:“罢了。你知错就改,及时举报,算功过相抵。岑冲,万僧会上朕可不想再看到出现纰漏。”又向蔓儿说:“蔓儿,拟旨,命金吾卫抓元绅入大理寺,细细审问清楚。”
岑冲连连称是,恭敬告退。
曾媓问起赵月华:“月娘,你对岑冲有何看法。难得见你对大臣这般得理不饶人。”
“儿只是觉得近日灾民不易,负责赈灾的悲田使火上添油,罔顾阿娘信任,实在令人恼怒。”赵月华乖巧道。
曾媓称赞了赵月华几句,聊着聊着,忽觉身体不适,命蔓儿、赵月华退下,召魏子玉前来侍候。
蔓儿、赵月华行礼退下后,蔓儿亲自送赵月华出宫。
“公主似有心事。”蔓儿肯定道。
“蔓儿觉得岑冲说话是否属实吗?”赵月华问蔓儿的想法。
蔓儿回忆起岑冲,坦言:“未免太大公无私些。反而不像他平日的作风。蔓儿见他推荐元绅时可不是这样的模样。只是岑冲早早依附于陛下,有些才干,陛下还算信任他。”
“可以是他说的及时悔改,也可能是在弃车保帅,又或者真是愚蠢至极。”赵月华仍在怀疑。
“公主是有什么依据?”蔓儿知晓赵月华不会随意怀疑无辜。
“有一点。不瞒蔓儿,我是听说有寺院僧侣不安本分。可照岑冲所言,只是大元寺一家的几个僧侣有问题。我不禁在想这背后是否有更大隐情。可又怕打草惊蛇,所以未在母亲面前多说。”赵月华用人不疑,在此事上对蔓儿和盘托出。
“公主可有探查之法。”蔓儿信任赵月华,细问道。
“有。唯今之际,只有先从一个人入手。”
“悲田使元绅。”赵月华同蔓儿异口同声地说。
送入大理寺审查的案子,不再是杜威一手遮天,而是按应朝律法而来。赵月华正想着如何接触此案时,先得到蔓儿传来的消息。
“金吾卫抓捕时,元绅服毒自尽。”
若真像岑冲所说,是元绅贪赃枉法,罪不致死。岑冲现下死无对证,更让赵月华深感不安。
她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正当赵月华思考对策时,和音急匆匆地向她禀告她听到的话。
“公主,大元寺的僧侣中有戎国人。”
赵月华听是戎国人,不敢大意,再三同和音确认:“此事你可确定。”
“千真万确。大元寺有几位僧侣嘀咕的正是戎语,我曾结交过一位朋友,他与戎国人有贸易,他会说戎国话,我请他教我几句,最后也只记得那群僧侣口中提到过的粗言秽语。”
和音语气肯定,又有了疑惑:“戎国人样貌和我国子民看起来并无异处,所以无法从外观发觉其不同。因我朝国力鼎盛,戎国人为与我国贸易,皆通晓我国语言。因此,戎语仅在戎国人中通行,我朝子民甚少知晓。若那几位僧侣是戎国人,怎么会到大元寺?”
赵月华分析道:“若这大元寺是百年大寺,倒也可认为是收养的戎国孤儿。可这大元寺是半年前才建成的,僧侣都是后进的。我读过前朝学士写的一本书《戎国志》,记载的是戎国史事。戎国人可不信佛。就算有人信,戎国人与我朝关系一向紧张,有戎国人混入京师佛寺,祠部的人一定会察觉其身份不对,禀告陛下,我也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祠部有人和戎国勾结。”
赵月华想到这点都还是不可置信。戎国自十四年前,被我朝打退后,实力早已大不如前,加上其皇室纷争不断,只能休养生息,不敢贸然来犯。有戎国人混入京师,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悲田使元绅已死,可祠部郎中岑冲亲自又查过,如若就这么轻易瞒过去。她不得不怀疑,岑冲也与此事有关。
不管戎国人潜于京师佛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赵月华都不能任由他们待下去。
可她却不能直接告知曾媓,大元寺有戎国人。正如和音所言,应朝会戎语的人不多,若是直接告知曾媓是如何发现戎国人的,曾媓难免会对和音好奇,进而去查和音的身世。她平日里甚少让曾媓见到和音,就是她不能保证曾媓一旦对和音起好奇之心,不会牵扯到兰徽。她不会拿兰徽来赌。
那她就得换一种方法。
按旨意,当前大元寺被封禁,大元寺的僧侣中,除岑冲提过的几位僧侣身份有异需压入大牢仔细审理外,其余人皆暂待在大元寺不得出,有金吾卫重兵把手,需待祠部一一核实身份后,才可放行。
赵月华静下心来仔细捋来这件事。
让戎国人牵扯进来,她无时无刻不把这件事和谋反联系在一起。谋反需要钱、人、时机。钱从善款里吞,背后再有支持人救助。人便是戎国人。时机是什么?为什么假扮僧侣?
万僧会!
今年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曾媓早早下旨,将在京师举办万僧会为天下祈福,邀请京师各寺庙僧人参与。万僧会由礼部举办,但真正主管也就是祠部。
那天人多眼杂,曾媓亦会出席此会。若是她兴起,邀请僧人上前交谈,万一有人在此时行刺也并非不可能。
她不能等到七月十五的万僧会,届时再如何防备,变数太大,危机四伏。更应该将一切扼杀于摇篮之中。
她不能让曾媓死!
她要更多,要一步一步稳稳地向上走,她要她的母亲看着她掌权,她要摆脱从她母亲那里收到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