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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开到了市府路边的湖心广场,我便让司机停了下来,想到他刚刚说的话,我特意从口袋里摸出那时放进去的纸币,抽了几块钱和硬币放到司机师傅的手里,然后在临下车时靠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师傅,天黑了,快看看是不是冥币。
想来是我的脸逆着光沉浸在阴影里,言语气态又过于阴森,毫无准备的司机师傅收了我的钱,听了我的话,目光产生了一瞬间的呆滞。
他颇为沉默地摇起车窗,捏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收紧,面容尴尬,一句接着一句地说着不可能,怎么会,小伙子可真会开玩笑。然后在我似笑非笑的注视中,一脚踩下油门,狼赶着似得奔逃而去。
“无聊,”我耸肩,踢开了脚边的石头,舔了舔牙齿,突然开始觉得口干,视线转了一周,湖心广场周围空旷幽寂,除了穿梭的人群车辆外,没有发现什么超市。
得了,荒凉得一批。
我转过手来,想着还是抽烟吧,可是刚把手伸进兜里,又想到自己只有烟没有火……
靠,好倒霉。
我十分烦躁,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整了整衣服,然后义正言辞地推拒了路边两个凑上来的小姑娘,告诉他们我不加微信不扫码,打算去办正事儿。
“帅哥,自己一个人话,留个电话也行啊,就算交个朋友,”女孩儿带着发卡,穿着一条连衣裙,面容干净整洁,目光清澈,笑起来也是甜甜的,很难让人狠得下心去拒绝。
当然,作为一个绅士且正直的男人,我对勾搭小女孩儿的兴趣不大,但是对于挖掘潜在客户的态度却是十分积极,尤其是在两个可能隐藏的小富婆儿的身上。
于是我扯了个温和的笑脸,压下刚刚所有未知的烦躁,垂眸解释了自己不能加微信扫码的现实原因,是由于手机没电了,至于电话号码……倒也不是不能给。
话到此顿停,我抬头看去,两个女孩儿的眼睛亮了起来,目光澄澈干净。是对美好的事物纯粹的喜欢。
喜欢我的脸,从小学到现在,这么多年,见怪不怪。
“这是我的名片,”我摸了摸口袋,拿出居家旅行必备利器,塞进了女孩儿斜挎的名牌包包里,“有事儿可以来,打八折,没事儿也可以来,我请你们看书下象棋。”
她们捂住脸,眼睛亮亮的,抬手拿起名片,目光干净,惊喜更甚,瞳仁里盛满了星星。
我低下头,笑了笑,没有勇气和这样的目光对视。
那一刻,我简直无地自容。
她们抬手跟我再见,说有机会的话,下次一定去找我玩,可以请我喝酒
。我挥手,颔首应下,然后看着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低着头,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还是想抽烟。
我没在管火的事,目光游离地睨着她们的背影,伸手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咬进了嘴里。
总觉得成年人的眼睛,与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壁垒。就比如我好像活得清楚,也好像可以看清楚很多东西,可是却又没有办法,也不能融入。
这话说起来矫情,可这他妈的就是生活的参差。
傻子活得简单,智者活得通透,而我和大多数人,更多的是处于两者之间,有放不下的执着,与解不开的欲丨丨望。
我叼着没点火的烟,沉默地把声音全部咽进了喉咙里,然后顺着川流的人群走进了市区里的派出所。
风花雪月和平平淡淡都太遥远,遥远的就像烟与火之间的距离。
娘的,怎么买烟的时候不知道大方一点儿,顺便把火也买了呢?
我咬着烟屁股,走进派出所,然后毫无形象得靠在派出所的墙根底下,听着警察同志对一个好像偷了录床上视频并威胁不能分手的男同志排队地展开道德谴责。
耗子不在,所有人都在忙,根本没人理我。
“删了,一个大小伙子,这点儿事儿掉不掉份儿,传出去,哥们儿朋友的你还怎么混?”中年警察喝了一口水看起来是是越想越气,最后没能压住脾气,眉头一横,生气地一拍桌子,震得所有人都打了个机灵,然后听他继续说道,“赶紧给人家姑娘道歉,干的都是些什么操蛋事儿!要是再让我抓到,就带你进来住几天,大小伙子了,大几了?作为一个成年人,要学会尊重别人,不能这样随心所欲走非正常手段强迫别人,能不能听明白?!”
大概是不能听明白,我把落在那警察身上的视线收回来,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男孩儿低着头,沉默地将手机递了出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辩驳一句,那沉下的目光,被半场的头发挡住,看不清神色。
警察拿着他的手机,一群人凑在一起,皱眉找遍了他的文件夹与通讯录,直到便寻无果后询问他是不是还有其他设备。
那男孩终于出声了,他抬起头,声音沙哑,说自己已经删了。
“删了?”警察十分疑惑。
他又不说话了。
“啧,”我看够了热闹,也等了很久,有些不耐烦,“跟他商量商量,直接格式化不就好了,顺便写份保证书,再犯就拘留。”
我将嘴里快嚼碎的烟丝扔进垃圾桶,直起身扯了扯衣服,向前走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到这里有什么事?”他们抬起头,十几只眼睛,带着探寻与审视,进盯着我,像是打算把我看出一个洞。
真是职业病。
我忽略了他们的问题,目光落在那个靠在闺蜜身上头也不太,不断啜泣的姑娘身上:“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那姑娘抬起头,看着我,眼角很红,在右侧颧骨靠上的位置有三颗练成线的小痣,很有媚气的一张脸,像只狐狸。
我笑了,吹了声口哨,伸手抚了抚她的眼角。
没有泪水。
我捻了捻手指,若有所思的看向那个男孩,意有所指地抬了抬手。
他诧异了一下,随机撇过脸,重新低下了头。
真有意思。
若不是现在场景不合适,我真的想直接笑出声。
人啊,真是复杂到可怕。
“不用商量,”男孩侧过身,捏进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文件和联系人,直接格式化吧。”
我听到这话,放了手臂,从新揣进口袋,心情有些愉悦,觉得这小子也不算无药可救。
“既然如此,你们俩过来签字,”警察叔叔们果然还是很务正业的,即使从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对于我来意的探寻,但还是十分将就先来后到地选择把小情侣的事情处理完毕,中年经常收了笔,整理了资料,皱眉教训道,“保证书写好了签字,一式三分,自己归束一下言行,特别是男孩子,下次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再闹到警察局来,听见没有?!”
听到了,这么凶。
等人全部离开后,我挑挑眉,翻出口袋里的烟,撑起虚伪的笑脸,朝着他们挨个递了过去:“潘叔,我是刘好的表哥,他不在吗?”
姓潘的警察抬头看我,同略显沧桑的面容不同,如此近距离对视,我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那一双深邃的眼睛,盛满了时光沉淀后的复杂。
那是阅历。
他没有拒绝我的烟,拿了火机点着以后半搭着眼皮瞅了我一眼又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他终于说道。
老警察的眼睛,就像是社会人像的扫描仪,他们完全具备从记忆中随时抽取人物图像然后排队质疑的本事。
“是不是在娱乐颜值主播的镜头上,”我成功借到了火,靠在工台外面笑着,同他一起吞云吐雾,“说来惭愧,我还是个网红。”
他没搭我的话,低头叼着抽烟,手里的活不停,显然是知道我在满嘴跑火车的放屁,所以也就没有相信我,他转移了话题,把怀疑挪回了正轨:“刘子在忙,你要是来看他,得等一会儿。”
“没事,不着急。”我笑笑,不再在他们眼前烦人,转了个圈,目光转到外面,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这一看,还真是精彩。
小狐狸上了豪车的副驾,告别了闺蜜,正在被“渣男”拉扯,神色烦躁又不耐,平白毁了一张好脸。
“果然是因爱生恨,”女警抱着文件路过,在我身边叹气,“何必呢,心都不在了,怎么可能留得住,爱都不行,何况没有爱的威胁。”
“噗,哈哈哈,你这样觉得?”我觉得有趣,摁熄了烟,舔舔牙齿,转身低下头,“美女,有男朋友吗?嗯?”
她被我盯得红了脸,低头抱紧文件,转身跑开了。
从来都是这样,没有人在乎真相。
我看着门前的跑车离开,少年的身影逆着阳光,慢慢消失,想着缠在自己身上的一团乱事,不由得有些感慨。
我也一样。
“什么一样?司爷,看什么呢?”声音伴着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我你起眼睛,听出来这是刘好的声音,于是醒醒神,挑了挑嘴角,回头将胳膊搭到了对方身上:“没看什么,就说我们都一样,就是个没钱途的社畜。”
他一愣,推推眼镜,而后煞有介事地点头。
“刚刚临时有点事,”他带着我找了地方坐下,周围没什么人,给我倒了杯水说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监控器老是短路。”他喝了口水,神色倦怠,叹出的气比命还长,声音悠悠地说道:“昨天,就在夹山路那边,出了场车祸,连车带人,冲破防护栏山路直接就翻了过去,今天凌晨找到的时候尸体僵硬,死亡时间至少十个小时往上了。”
我的手一晃,被子里的水顷刻便撒了出去。
高烫的热水一整杯扑在腿上,惊得刘好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七手八脚地就要扯我的裤子。
可是我却根本没有感觉到疼。
空掉的纸杯滚在地上,我按住了他上下忙活的手,浑身发冷,声音更是嘶哑,然后不受控制地问道,昨天前往市区的夹山路,到底去了几辆车。
他好像被我的眼神镇住,不由得就回答说,夹山路整条的监控线路都损坏了,看不到真实情况,但是从进出的监控显示器来看,昨天,只有傍晚时分一辆出租车走了那条路。
“车牌号,南g587h14,就是这辆。”我顺着他的手指出的方向看去,把目光落下办公桌面散落的文件上。
黑白的照片十分醒目,压着的就是司机的身份证号与个人信息。
可是就在不久前,我坐车的时候,那个师父还在跟我说,他的兄弟,刚刚还与他通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