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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说到最后，沈梅已经泣不成声。
她佝偻着脊背，双手死死地抓着李胜男的手，低低地哀求着：“你帮帮她……”
“好。”李胜男最后说。
“我的两个兄弟，路天辰和杨乘风，这两个警察，都是绝对可靠的人，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向他们寻求帮助。”李胜男说，“回头他们问起来，我只会说唐欣的身世和唐大赫家暴的事，其他的一个字都不会提。”
“谢谢……”沈梅哽咽道。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李胜男道，“我之前问过妇联，她们那边的回复是，对于唐欣的遭遇完全不知情。”
“是你瞒下来了吗？”李胜男问。
“是，”沈梅道，“我想了一些办法，算是上瞒下欺吧……把她的事捂死在了我这……”
“为什么不向政府求助？”李胜男问，“政府、妇联，他们都能有更好的办法帮助唐欣，不仅比你一个人办得更好，甚至还能帮唐欣换身份，让她改头换面，重启新的人生。”
沈梅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我信不过……”
“这孩子的经历太惨了，除了我自己，我信不过任何人……”沈梅说，“这次，如果不是我自己命不久矣，我也不会选择把这件事告诉你……”
“不止这一个理由吧？”李胜男问。
“……没有了。”沈梅说。
李胜男看着她，良久无言。
“回去吧，这上面太冷了。”最后，李胜男说。
李胜男推着沈梅的轮椅往回走的时候，沈梅还在哭泣着。路过天台大门的时候，路天辰看了李胜男一眼，但是保持了沉默，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接过了李胜男的工作，推着沈梅往回走。
“关于李思娣的事，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回到沈梅的病房之后，路天辰问。
沈梅仔细想了一想，摇了摇头。
“好，那今天就先到这，如果之后你有什么想起来的，还请及时联系我们。”路天辰说着站起来，给沈梅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如果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也可以联系我，这个是我的私人号码。”李胜男道，也给沈梅留下了一个号码。
“谢谢。”沈梅攥着从路天辰笔记上撕下来的纸，点了点头。
路天辰和李胜男随后去了护士站。
“小李啊，她请长假了。”面对他们的询问，护士长说。
“请长假？”路天辰重复了一遍，“可是你昨天晚上不是还匆匆忙忙替她的班来着吗？”
“是啊，她本来是记了旷工的。”护士长说，“可是她今天早上给我打了电话补假，说是家里出了点急事，她父母在老家遇到了车祸，双双过世了。”
“她回家奔丧去了。”护士长说。
“哦，这样啊，那真是太不幸了。”李胜男说，同时不着痕迹地和路天辰对视了一个眼神，又问，“那您能把她的联系方式提供给我们吗？还有今天早上的联系记录，以及她这几天的旷工记录、请假记录，还有你们这的排班表。我们这边有流程，这些东西都得记录归档的。”
“当然没问题啊。”护士长很是大方，“我知道，你们昨天就来问了一圈了，她这孩子赶得不巧，遭了你们的怀疑，我肯定得帮她洗清怀疑啊。”
“这孩子人好，又踏实肯干，可不能平白遭了冤枉呢。”护士长说。
“那是当然了，”李胜男道，“我们干警察的，成天和犯罪打交道，其实也怕冤枉了好人，要不怎么说每一个线索我们都得翻复查好几遍呢。就是怕让好人蒙冤。”
“咱们天海有你们这样的警察，我们老百姓就放心多了。”护士长说着，把他们需要的材料都整理好了交给他们。
“哦对了，我多嘴问一句，您知道她们家的情况吗？”路天辰问，“出了这样的事，她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家里还剩下什么人，有没有人帮衬着，怪可怜的。”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护士长说，“我原本和她不是一个科室的。之前我们医院只有一个大内科，我是大内科里主要负责呼吸内科的，李思娣一直负责心内来着。后来慢慢往外分科室，心内和呼吸内科都是最近两年才分出来的，去年分科室，心内先分出来的，李思娣后来被分到了呼吸内科，我才当了她的护士长。”
“那她原来有负责的主管领导吗？”路天辰问，“我在医学方面不太懂……可是分科室这种，按理来说不至于跨科分吧？……她不跟着她原来的领导吗？”
“大内科顾名思义，就是你五脏六腑我们都管，可不光是心肺。”护士长笑道，“从大内科往外分的，都不算跨科的。”
“至于她原来的分管领导……好像是老黄，但是老黄今天轮休。”护士长道。
“没事，我们也就那么随口一问。”路天辰道，“毕竟我们俩都是外行嘛。”
“对了，您医院的各科室的联系电话簿您有吧？我们方便留存一份吗？”李胜男问。
“这没问题，您尽管拿。”护士长很是爽快，又拿了一本电话簿给她。
辞别了护士长，站在医院洒满冬日阳光的大门外，李胜男冷笑了一声。
“回家奔丧。”李胜男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重复，“他们全家不是前年就已经死光了吗？”
“元芳，你怎么看？”李胜男道。
“还能怎么看，用眼睛看。”路天辰没工夫搭理她的胡闹，正低头扒拉着警局发的那台老人机里的联系人。
“小李，我。”电话接通，路天辰也不说废话，“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帮我定位一下。我现在就要。”
“不是……你们刑警队的是不是都不把人当人看啊？！老子只有两只手！老子不是蜈蚣！”电话里传来李雷的怒吼。
但是路天辰根本懒得搭理他：“动作快点，嚎两嗓子得了，嚎完了赶紧干活，我急着找人。”
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给李雷再哭嚎的机会。
然后他就带着李胜男一起去了停车场。
他俩刚坐上路天辰那辆牧马人，李雷就发了一个位置过来。
“亭山公墓？”李胜男看见路天辰手机上的定位，一时间有点懵，“她去那干什么？”
正说着，她的手机也响了一下，打开一看是李雷发来的微信：“估计你俩在一起，所以给你解释一下：我刚刚顺便查到这个手机号的主人叫李思娣，她的父母就葬在亭山公墓。”
“她父母的墓？”李胜男看着路天辰开着车慢慢往市郊拐，“如果按着沈梅说的，李思娣和她父母的关系应该不会太好，她去她父母的墓做什么？……甚至为此还旷了两天工，撒了个谎请假。”
“就算是除夕要祭拜父母，今天她轮休，一整天的时间还不够她祭拜吗？”李胜男坐在副驾驶挠头，“她旷工那两天到底干嘛去了？”
“去亭山看看不就知道了。”路天辰说着，再次拐上一条出城的辅路。
大年初二，道路空旷，一路畅通，开了快一个小时，他们才到了亭山公墓。
在山门出示了证件，工作人员为他们指示了李思娣父母墓碑的位置。
来的路上路天辰忙着开车，李胜男就调了李思娣的档案，基本上和沈梅说的大差不差，如今她孑身一人，前年家人全部死于一氧化碳中毒，都葬在亭山公墓。
亭山公墓d区，是这片墓区最偏远的一个片区，而她家人的位置，甚至还在这个片区最偏的一排。
这一排，是整个亭山公墓，价格最便宜的一排。
李胜男和路天辰没让工作人员跟着，两人拾级而上，终于找到了那排墓碑。
远远地，看见有一男一女在其中某个墓碑前。
男的没有外套，穿着蓝白横条纹的毛衣，双手背在身后，看姿势，像是正跪在墓碑前。女的站着，穿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左手正揪着男的的衣领，右手不知道拿着什么。
下一秒，寒光闪过，李胜男和路天辰立即本能地感觉到，那女人手里拿着刀。而那男人，那跪着的男人，想必手不是背在身后，而是被反剪着绑在了身后。
情况不对，李胜男和路天辰默契十足，甚至不需要眼神，就一左一右默默包抄了上去。
李胜男脱掉鞋子，猫着腰，鬼魅一般来到他们后面几排的位置，躲在一个墓碑后，墓碑上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似乎年纪不大，笑得阳光。
解宇荫，生于2007.5.15，卒于2020.12.18，父解刚，母孙晓兰。
死的时候才十三岁。李胜男躲在墓碑后面，看着照片上那个男孩的笑脸，想。
这个墓碑的位置很好，恰好在他们的视线盲区，距离也不远，刚好可以听得清他们讲话。
而那对男女正在拉扯着。
李胜男悄悄地从墓碑后面探出头来，看见路天辰从另一个方向偷偷地给她打了个手势，立即心领神会，当即从墓碑后面冲了上去。
那个女人此时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
而她最后，只来得及听见那女人喊了一句“……今天轮到你了！”便猛地从背后将那女人抱住，压在身下。
那女人随即尖叫着，剧烈地挣扎起来。李胜男二话不说，劈手夺下了她手中的尖刀，远远地扔到一边。
她只来得及看一眼那刀的品类。
是屠刀，真真正正的屠刀，字面意义上的屠刀，农村杀猪宰牛的屠户用的那种尖刀，又尖又长，而且极为锋利，一刀下去，连牛都杀得死。
而那个男人，已经被路天辰拖着衣领子拖开了几米远。
“李思娣，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冷静点！你这种行为是违法犯罪你知道吗！”李胜男大声喊道。
“对……对！警官，你们快把她抓起来！这个贱人要杀我！”那个男人在一边喊着。
“你也少说两句！”路天辰控制着那个男人，对他吼道。
随后一只手抓着那个男人的衣领子，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来按了两个键：
“乘风，亭山公墓d区，赶紧过来几个人支援我们！”路天辰对着手机喊道，“一男一女，杀人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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