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界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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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郑氏搬到咸熙宫的日子，朱厚照特意派人提前到詹事府请了假，一大早就去给太后问安。
太后那边也把咸熙宫后殿收拾了出来，腾给了郑氏。
早饭后，朱厚照就带着郑氏、张永等一众人去了咸熙宫。等到安置好了，已是巳正时分。
朱厚照看看后殿起居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去了正殿。正殿西次间里，郑氏正陪着太后、贤太妃、吴氏说话。
朱厚照进来张罗着刘瑾、张永把一张桌子支在了正殿里。桌子是特制的，桌面上镶着一分多厚的牛皮，桌面下四边还做了个小抽屉。
朱厚照招呼聊天的几位坐过来，问太后要了前日送过来的麻将，将玩法大致讲了一遍。
和宫里常用来消遣的叶子戏差不多，太后几人一听便懂。朱厚照陪着玩了几把，便把位子让给了郑氏。
回到咸阳宫，弹子房的管事正在正殿里候着，旁边还跟了个御前作的小太监。
管事的拿出个奇形怪状的木管子请太子品鉴，说是和御前作一起研发的铅笔芯加工工具。
和当时朱厚照画的注射器模样的东西不一样，注射器粗细分为两截，管事的拿出来的却是三截。
管事的说，工匠先用木头实验了一下，发现两截的挤出来不好成型，又重新做了个三截的，挤出来的黑泥浑圆紧实。
说罢，又拿出几根笔芯给太子看。
朱厚照拿过来瞧了瞧，几根笔芯粗细长短一致，有点工业品的意思了。
太子拍了拍管事的肩膀，问起管事姓名，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
管事乐的见牙不见眼，忙躬身报了姓名，叫做于经。
于经问道，“太子觉得合适的话，奴婢就请御前作的做成铜的。”
说完又解释了一下，分成三截，挤起来有点费劲，木头的怕是容易损坏。
朱厚照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铅笔，画了一个架子，架子里面是三截挤压工具，上面是个带手柄的螺杆。
画的比较写意，连比划带讲解，说了半天于经和那小太监才听明白。
朱厚照又问起了铅笔杆是怎么弄的，于经说是用钻子从两头钻出来。
又问起一天能做多少支，于经说现在就弹子房的人手，一天做个十几根不成问题。
太子给于经布置了个绩效，不增人手，一天做一百根以上。可以的话前途大好，太子有大用。
于经踌躇满志地回去继续搞研发。
朱厚照拿着自己画的设计图感慨，这图自己看起来也有点费劲，笔墨一道自己怎么就是不长进呢？父皇和祖父宪宗、曾祖英宗都是书法、绘画样样皆精。
用完午膳，朱厚照去了武英殿。进了正殿看见吴伟、吕纪等一干待诏正围在一处看画。
朱厚照也凑过去看了两眼，是一幅长卷，题签上写得是”甲申十同年图”，吕纪和吕文英两个老头画的，上面画的是李东阳、闵珪、刘大夏、戴珊等一干科举同年，现下都是朝中大佬。
朱厚照没甚兴趣，便扯了酒鬼吴伟出来。说到，“小仙先生，俺想找个人帮俺画画。”
就将自己的要求大致描述了一下，总结下来就是，只画眼前之实，大小、明暗、颜色分毫不错的“实”。
吴伟听得稀奇，口中道：“世间哪有如此作画的，太子莫要为难小臣。”
朱厚照扯着袖子不让走，“小仙先生若是帮了俺，回头俺送两坛太禧白给先生。”
“太禧白俺喝过，还不如秋露白。太子要是能送俺一坛金茎露，俺必帮着太子寻到人。”
金茎露是真正的御酒，只供御前，只是这名字取得...不太好细说。
朱厚照拍着胸脯保证，“俺的信誉一直很好，老先生放心。”
吴伟便带着朱厚照去了后殿，边走边说：“太子想要的应是界画，但界画也没有严苛到这个地步。愿意作这种画的人脑子都比较轴，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
招手唤过来一个童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名叫安正文。吴伟说这个就是最轴的。
朱厚照谢过吴伟，便拉着安正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又把近大远小，明暗渐变等原理讲了个大概。
说罢，又拿出一支铅笔，让安正文先试试。就画他自己的桌椅，画好后不用上色，到浴德堂找自己。
安正文领命，回到位子上琢磨去了。
朱厚照出了后殿，去了浴德堂。
进了门却瞧见杨慎和戴大宾也在，两人围着马穆礼像是在请教问题。见了朱厚照进来，忙过来见礼。
“用修那日回去可问过你那些同学？”
“问过了，自是愿意。只是不知道自己成不成，让俺两个过来过来看看具体是何种学问。”
“那看过了觉得如何？”
“只看过了那本《四擘算法段数》，马老先生说应是诸本书的源头。俺瞧着像是方田之学，但精巧宏博远胜学生此前所学。”
嗯嗯，谦虚就对了。算学一道，华夏重实例轻体系，几何尤其如此。
“用修回去尽快点好人手，过来帮忙。国子监如有问题，我自会知会黄先生。”黄先生说的是祭酒黄珣。
杨慎点头应了。
马穆礼的官身也下来了，朱厚照原来申请的是钦天监的官位，但钦天监职位都是实授，一个萝卜一个坑，没多余的。
锦衣卫百户，这就是父皇给批的官位。不用经过吏部和兵部，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指挥使衙门盖章就行。
刚才正殿里看画的那几位也全是锦衣卫的官衔，虽然品级不高，但出去没人敢惹。
正和马穆礼几个说着话，安正文拿着张纸进来，说是画好了。
朱厚照接过来看了看画，又抬头看了看安正文。这小子可以呀，只不过聊了那么几句，就画成这个样子，比后世的素描也差不了多少。
“嗯，不错。只是明暗过渡稍嫌生硬；近大远小最好能在远处汇于一点...”朱厚照装模作样点评了几句。
安正文说，铅笔太硬，不是很好用，最好能用柳炭。另外，宣纸用来作这种画也不合适，最好能再硬一些。
嗯嗯，你是专家你说了算。
“正文可有职事？若没有的话，不如就跟着俺磨砺画技？”
安正文表示自己没事，只是跟着太子学画要先要征得自己师傅王世昌的同意。
朱厚照点点头，让刘瑾去找正殿里看画的老头。
刘瑾回来说，王师傅同意了，但要安正文每三天里抽一天继续正经学画。
朱厚照听完，又带着安正文回到正殿，先向王世昌致谢。然后让管事太监把殿里常用的纸取出来看看。
管事的去库房倒腾了不少，铺在正殿的金砖上。
朱厚照让安正文自己选，安正文选了两样。一薄一厚两种，薄的是连史纸，厚的是库笺纸。
朱厚照看着库笺纸，也觉得这纸挺好，厚实挺括。
问管事的这种纸贵不贵，管事的回禀说这种纸只有大内有，一般用来做文书档案封皮的。
朱厚照吩咐人扛了一卷送去内织染局，看看能不能给纸的一面打上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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