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释怀
楼上两位家长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家飞流的身上,因此顺理成章的错过了最后一个提前打探对手实力的机会。等到飞流正式和文溪交手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是无法追回了,只能是看飞流个人的发挥了,亲友团除了干着急之外没有一丁点用处。
这场半决赛采用的是同时进行的方法,一来是为了考验选手们,是否能在有外界的干扰下,心无旁骛的专注于自己的比赛;同时这也是对于人品的一种考验:以往很多人身手很是了得却输在了这个上面。两场同时进行,意味着旁边那一场对决的人就是你下一场的对手。到了现在这个激烈的地步,很多人都选择不再保留实力,尽全力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所以比起前面类似海选一样的淘汰赛,更加能展露出真本事。
所以有人就动了不该有的投机取巧的心思——提前观察一下对手的套路,以准备接下去的比赛,增加胜利的可能性。但是!要知道走到这一步的人都不弱,你要是一心二用去东张西望,结果就是疏于防守而被打下台子,连比试下一场的机会都不再拥有,更不要提什么胜利了。
这也算是大会的一个惯例,也是蔺晨认为大会为疑似合理有用的规定。在实际生活中,哪里会有人知道循规蹈矩去等你做准备,意外通常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往往令人措手不及,应变能力相比起功夫来说,甚至更加重要,关键时候它能救你一命。
在这点上完全不用担心飞流,那小子最是专心了,嗯,这个也可以归为蔺晨训练的结果。每天追着满院子、满房顶跑来跑去也算是一种训练的话,那么蔺晨就是每天训练他最多的人了。或者说是唯一训练他的人,因为梅长苏对熙阳诀一窍不通,旁观而已,指导的话效果微乎其微。
飞流结束了比赛,那边文溪也搞定了对手,按照规定两人有两刻钟的休息和调养时间,然后紧接着就进行最后的决赛,这不仅是出于对赛事进程上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对二人的考验——在正式的对敌场合,敌人是不会给你修生养息的功夫的,甚至还可能采取车轮战的战术快速消耗你的体力,因此能否快速恢复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总的来说由武林盟主等各大世家和门派牵头的这场比试是很有意义和价值的,这点蔺晨也认同,要不然就不会让飞流来参加了。只不过他嫌弃人家盟主啰嗦,稍微带点个人的小情绪。
飞流也懒得再飞上去了,直觉告诉他对面的那人并非泛泛的等闲之辈,需要拿出全部的实力小心应对,要不然可就胜负难料了。那么多余的体力就不要消耗了。他不是像蔺晨一样讲究且烧包的人,对周围的环境向来不挑剔。
飞流的直觉接近野生的兽类,对于危险的感知尤其灵敏准确,几乎是百发百中,而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金陵,第一次喝蒙大统领照面的那次。后来的事实证明确实如此,蒙大统领让着他才能勉强保持平手,依照这个规律来看,此战定是甚为艰难。
文溪大概是一人来的,独自一人坐在比武台边上调理内息,那把随身的大刀就横放在膝头,不离身的这点也和士兵很像。特别是边塞的士兵,常年都要应对他国的流匪和军队的突袭,即便是在睡觉,枕头下也必定放着武器,准备随时起床上战场拼杀。
时间到,两人同时起立,相向而立,行礼过后正式开打。
大概对于文溪来说,前面的对手还不够资格让他拿出全部的本事,不过飞流绝对足够了,而且还绰绰有余。一柄斩马刀舞地虎虎生风且密不透风,将周身笼罩的同时,迅速有效的挡下和反弹会飞流各种角度刁钻的攻击。蔺晨醒悟到,“就说这小子有猫腻嘛,果然啊。看来飞流这场比试有可能是要栽了。”
梅长苏毕竟不像蔺晨一样行走江湖多年,见过许多奇人异事,且他不是学医的,对人体的构造不是很了解。从他的角度来看,只是觉得文溪的力气真大,和身体一样长的一把大刀,耍起来就像是个玩具一样,指不定下面下了多少功夫苦练呢。蔺晨看得透彻,解释给梅长苏,“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文溪应该是天生的神力,也就是从小力气就比别人大。”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以前或者是蒙大哥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啊。多练一练就好了吧,又不是什么技巧,蛮力而已。”
蔺晨反驳,“话不能这么说,确实蛮力是可以训练出来的,但是一个人所能承受的重量是有上限的,那是先天限定的,练不出来的。”
指着下面的文溪,“你以前如何我不知道,反正蒙大统领的力气大是因为他壮实,而那个文溪四肢纤细堪比书生,和飞流站在一起都没有强壮的感觉,怎么能是后天训练的呢?飞流倒是后天训练的,结果练过了有所损伤身体的根基。而我敢断言,文溪的力气比飞流还要大的多。”
梅长苏蠢哥哥附身,“那飞流岂不是会输?”
忧心又着急。飞流这个孩子有点钻牛角尖,从经常缠着蒙大统领比武就能发现他是个不服输的孩子。这要是输给同龄的文溪会不会对心灵造成不好的影响。“没事儿,输赢还不一定,我们飞流除了力气还有灵活在啊,光是防守不能打败他的,除非还有其它的招数,否则顶多是平手。”
关键时候蔺晨能撑起来,安慰关心则乱的他家长苏。
其实他心里真实想法是,输了亦无妨,多吃几顿好的补回来就行了——一看就不是亲哥,妥妥的,鉴定完毕。
看着那人挥舞大刀,身躯屹立不倒,隐约像是一座刻下功绩的丰碑又像是阻挡侵略的城门,边境军人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显露无遗。
梅长苏看着那个年轻的身影,好像看到了那七万英魂,以及逝去的父帅等许多大将,也是他的良师益友。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神思逐渐远去,感觉又回到了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梅岭战役中。
蔺晨感觉到梅长苏心绪的剧烈波动,证据就是急促却压抑的呼吸声,转头一看,预料之中的双眼无神、神游天外。赶紧把人抱在怀里,也不管下面的比赛如何了,一切都比不上怀里这人重要。先抛到泰山之巅去,等梅长苏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再拾回来也不晚。
后背贴上刚中带柔的、属于蔺晨的柔软的、温暖的胸膛,将梅长苏飘到数十年前的梅岭的魂拉了回来。握着蔺晨环在自己胸前的手,梅长苏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人主动讲起过去的那些峥嵘岁月。小白也感觉到了主人内心巨大的波动,蜷成小团子,窝在梅长苏的怀中,多少有点慰藉用吧。
在金陵的时候,对着即便是小时候最亲密的景琰也不能说出的真正的心里话,对着蔺晨却很容易说出来,不仅因为蔺晨是他认定的要一起走过剩下的岁月的人,还有他是局外者的原因。他不想看着景琰听到真相后下意识露出的可惜一代英才陨落的表情,也不想看着静妃姑姑露出的那种疼爱中夹杂的痛惜的表情。
说不定梅长苏和林殊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蔺晨,不同于小孩子的心性的飞流,是一个真正能让他敞开心扉诉述所有的过去的人。蔺晨没有参与他身为林殊的过去,他知道的是梅长苏的部分,全部的部分,对于舍弃林殊的梅长苏来说,是最客观最合适的旁听者,毕竟林殊和梅长苏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外貌就不要提了,性格都可以用十八变来形容。
压在心里太久了,总有爆发的一天,趁此机会说出来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是在外面,但是周围能听得见对话的范围内根本没有人,而且正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下面的比武台子上,可以放心大胆的无所顾忌的说出来。
收回飞在外面的魂儿,梅长苏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父帅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虽然他经常板着脸不苟言笑的,但是每次责罚我之后,他都后在晚上悄悄来看我,还是我有一次我偶然间发现的,以后专门假装睡觉,才知道父帅他是每次都来,掖掖被角或者是在传遍坐一下才走。”
蔺晨安安静静听着,他深知现在梅长苏需要是不是安慰,也不是搭话应和,只需要一个合格的听众,能让他把心中压制已久的思念全部释放出来即可,不需要听众做什么,只要聆听就足够了,毕竟一个人对着空气好像说不出来,而且有点蠢得厉害。蔺晨不在那段过去中,而且他也不想跑进去,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人不能太贪心。
为梅长苏全部人生中最亲密的朋友,直至现在升级为爱侣,有些事情即便不知也能感同身受。怀中这个人是那样骄傲,病痛不能磨灭他坚韧的心志;他是那样的耀眼,寿数不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纵使隐于江湖之中,淡出庙堂,甚至琅琊榜上再无名,他也依旧存在在那些经历过那场惊心动魄政变的人心目中,会像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似的,生命的广度得以无限延伸。
“母亲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母亲,就连祁王哥哥都想和我交换,当然我是不会换给他的。她出身皇家,却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与父亲琴瑟和谐,一家人曾经很幸福。”
“在军中的生活也很欢乐,每天练武行军都带着欢笑,无论是谁都对我很照顾,我们整个赤焰军一直都像是一家人一样。”
……把周围的人说了个遍,总结:
“大概是上天在嫉妒吧,出了那样的事情。一夜巨变,家破人亡,等再次醒来,林殊就消失了,他的一切都消失了。”
蔺晨抱紧他,用让他感觉到痛的力度,像是要把人嵌进自己的身体,融入自己的骨血一样,把怀里梅长苏转过身来,让他面对这自己,安抚性地轻拍他的背脊,就像是在哄哭泣的小孩子,“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说出来就好了,以后有我有飞流陪着你,我们都是很惜命的不会轻易离去,绝对是那种看见危险就撒腿跑的,绝对不会凑上去找事儿的,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蔺晨总是有这种魔力,能打破任何悲伤的气氛,梅长苏成功破涕为笑,红着眼圈捏他的脸,“你胆小惯了,可不要带坏飞流啊。”
话题顺利转移,“那小鬼精明着呢,肯定跑得比我快,他根本不用带,在这方面是无师自通,野兽一般的直觉不是开玩笑的。”
梅长苏不客气锤了他一拳,“怎么能这么说啊,这是什么烂比喻。”
蔺晨一把抱住梅长苏,响亮的吧唧了一口。“真好,终于又笑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蔺晨严肃捏小爪,“还有以后?嗯?”
梅长苏心领神会,“没有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蔺晨满意,“这才对嘛,既然是我的人了,那就不允许再想林殊那个灰鬼的事情啦,要不然你男人可是会生气的!”
“扑哧,你生气又能奈我何?”
梅长苏挑衅。
梅长苏完全没有反驳“你男人”这三个字,那就是默认了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了。蔺晨很满足,得寸进尺,“狼变什么的?怎么样?”
梅长苏被激起性子,“就你?”
上下扫视一下,撇嘴。
哪个男人被质疑那方面都很不舒爽,蔺晨也必须是,“敢怀疑你男人,看我回到琅琊阁怎么治你,让你知道我的真本事!”
梅长苏不服气,“那感情好啊,我们床上见真章!”
最后一次对于凄惨过去的回去就这样在蔺晨的插科打诨中,将悲伤气氛消散于无形,且不知不觉居然约定了最后一步的时间。某天躺在床上享受蔺晨高级按摩的梅长苏回忆起如何掉进语言的陷阱,很是悔不当初,趁虚而入什么的,简直了!说好的光明磊落呢?简直就是魔教教主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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