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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声细密，在淅淅沥沥的背景音中，叶子的耳朵动了动，突然坐了起来。
书桌前看书的少女似有所感，她摩挲书页的手一顿，歪头冲着它喊了一声：“叶子？”
叶子是条机灵的狗，如果是平时被喊到名字，它肯定会立刻窜到山海手下，快活地打一个滚，或者把头凑到她腿上尽情撒娇。
可这次，它只是矜持地用尾巴扫了下山海，目光锁定在床边的那扇彩绘玻璃窗，从喉间不断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这种反常让山海皱了下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放下手中的书，环顾四周。
早餐的盘子还没有被收走，盘底残余的覆盆子果酱散发出一股酸甜的气息。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偶尔有零星的光点在无规则地游走，一切和平时的环境没什么区别。
“乖狗狗，是有客人来了吗？”
叶子又用尾巴拍了拍山海的小腿，似乎在安抚她，但它的警惕并没有降低。
合上书，山海的手指在餐盘上摸索，找到了一把餐刀。反握住刀柄后，她将刀身贴在小臂上，用宽松的衣袖遮盖。
她和林特先生现在居住的房屋地处偏僻，因为不是进城的必经路段，这一带行人很少，除了照顾她的女佣贝拉，她几乎见不到外人。
说不定是贝拉回来了？
不，叶子熟悉贝拉的味道，不会做出这么有攻击性的姿势，而且它防备的方向不是房门，而是窗户……
山海的起居室在二楼东侧，房间的窗户早已被贝拉关好，以防倾斜的雨丝打湿床铺。
但那可不是什么有效的防御工事，思考了一下彩绘花窗的脆弱，山海觉得打破它只需要调皮孩子的一块石头。
可能是因为没有视觉，山海的其他感官都强于常人。比如此时，她已能听到混杂在雨中的那几道杂音——脚步声、喘息声，一个人似乎正朝这个方向奋力奔来。
叶子急切地想要冲到窗前，但是被山海所制止。于是它转而绕着山海急躁地转圈，大声吠叫着，试图喝退那不明身份的来客。
啪嚓——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响起，一个荧光闪烁的小型物体猛地冲到山海怀中，将她撞了个踉跄。下意识地，山海搂住了它。
这让叶子彻底炸了毛，它不再关注窗户，冲着主人怀里的小东西呲牙咧嘴起来，但此刻的山海分不出精力来安抚它。
真是奇妙，她第一次“看见”了，不再是靠触觉和想象构建的模糊画面，而是可以映射在视网膜上的真实存在。
世界依然空荡，但在山海怀中，无数光点组成一个柔和的光团，展现出那只生物的身形，稳定地散发出光亮。
这让山海想起，在她受伤流血时，血液也曾闪烁过类似的光点，但它们并不稳定，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似乎发现山海在观察自己，小东西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蹭着山海的家居服擦干了身体，动作和叶子如出一辙。
看不出它是什么生物，山海尝试着伸手去摸，它也没有拒绝，顺从地依偎在她的手上。
在这温馨的静谧里，山海的目光转向破碎的窗户，轻声开口道：“二楼的窗户可不好爬，这是西威克郡流行的闯空门方式吗？”
而窗沿处也传来了一声回应：“你家外墙的设计有问题，可借力的攀爬点太多了。”
这是一道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年龄不大，有着变声期独有的沙哑感。
尝试着摆了摆手，发觉对面的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后，奥林干脆大摇大摆地坐在了飘窗上。
掂了掂怀里的小东西，山海从桌边的零食盒里掏出两块水果糖，一块扔给叶子，另一块则由她亲自撕开糖纸，给怀里的生物喂了过去。小东西直接抱住她的手指，吧唧吧唧舔起了糖块。
几米开外，奥林正在仔细打量她。
女孩眼窝深邃，有着罕见的浅蓝色虹膜，但是浓密睫毛下的眼睛看起来像是磨花的玻璃珠，毫无神采。
那只戴着红色派对帽的妖精窝在她怀里吃糖，不时还用爪子抓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卷发——栗棕的发色衬得她苍白的肤色更加透明，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
半晌后，奥林决定先自报家门：“我叫奥林，到这边有两年了，但从没见过你。”
“山海。”
用手帕擦干净手指，山海冲着奥林笑了一下：“我听过你的名字。”
“哦？那也不奇怪，毕竟我的确很出名。”
“林特先生跟我说，如果一个叫‘奥林’的人跟我搭话，叫我一定不要搭理你。他说有次看见你在翻垃圾桶？还有，你这里好像不太正常。”山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奥林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没忍住黑了脸：“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干那种事！林特是谁？下次见到他，我一定把他的脑袋塞进垃圾桶里！”
“他是我爸爸。”
“……你们父女关系还真特别。”
耸了耸肩，山海对这个评价欣然接受，“好的，我们是很特别。不过，既然你脑袋并没有出问题，那么奥林先生，你这次打碎我的卧室玻璃，是有什么事呢？”
话题回归了正轨，奥林一指山海怀里的生物：“那也不是我干的，是这个，呃……”
话说到一半，他想起女孩似乎视力不佳，便换成了语言描述：“是你怀里的妖精干的好事。”
妖精？山海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个词，微微点了下头。描述得倒是贴切，能让盲人看见，它又怎会是现实的普通生物呢？
“喂喂，你为什么对我说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而且你刚刚竟然抱住了那东西，正常人不应该一把扔出去，附带一声超大分贝的尖叫吗？”
靠在窗框上，奥林环顾了一圈房间的布置。
地板上铺着厚毛毯，实木家具尖锐的边角也被打磨变得圆润，连窗帘的原布，都是价格高昂的蕾丝。
“好了，不说废话。总之，你怀里好像人畜无害的超自然生物，其实是个破坏力极强的小型核弹，但是不用担心，现在有我在，你只需要干两件事就可以解决这个麻烦。”
奥林比出一根手指，鉴于山海看不见，说这话时，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德牧。
“一、把那只妖精给我。”
“二、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别让我的名声被败坏了。”
作为对话对象的叶子只是瞥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对山海怀中的小妖精怒目而视。
山海掂了掂怀中的小不点，平静地回应道：“不错的提议，但我更喜欢按自己的想法来。所以奥林先生，这只‘妖精’就当做打碎玻璃的赔礼吧，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正值春季，暖风从被打碎的玻璃窗透来，混着花粉的香气，让奥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突然笑了起来：“你说话的时候可真神气，那你的依仗又是什么呢？是袖中的这个吗……”
话音未落，奥林猛地扑向山海，瞬间的肌肉爆发让他几乎在下一刻便到达山海身前。
扣住少女的手腕，不知他按动了什么地方，山海只觉手臂一阵酥麻，紧握的手指一松，餐刀无力地滑落在地。
小妖精反应倒是迅速，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奋力抵抗，但还是被奥林毫不留情地攥住了后颈，一把提了起来。
它挣扎着想要逃脱，却不小心在山海的手臂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血珠迅速凝结，沿着她的手臂滑落。
一旁的叶子反应稍迟，但旋即冲上前护主。
面对它，奥林只是冷静地念出几句低语，叶子的脚步顿时变得迟缓，它摇晃着停了下来，最后缓缓倒地，陷入了沉睡。
“这狗不错，不过它现在需要休息一下了。”
自顾自地说着，奥林把还在挣扎的妖精装进腰间的口袋。他的目光落在山海手臂上的抓痕上，颇有些头疼——这伤势可不算轻。
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山海浅蓝色的眼眸中看不到明显的情绪波动，她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赢了。”
“啧，你这个态度，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奥林从怀里掏出一片布料抖了抖。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靠近了山海，俯身试图替她处理伤口，“胳膊抬一抬，我简单包扎一下。”
耳朵微微动了动，山海并没有拒绝，她半垂着眼帘，乖顺地抬起手臂。
奥林的手法很是利落，几道伤口被布料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但透过缠绕的布料，依旧能看见洇出的血色。
端详了下包扎好的成果，他最后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满意地点了点头。
直起身子，他说道：“就不用道谢了，毕竟这伤口我也……”有一半的责任……
话未说完，奥林的左脸突然被狠狠打了一拳，猝不及防之下，他重心不稳地倒在地上，脸上一片讶然。
吃痛地“嘶”了一声，他不可置信地向上看去——洋娃娃模样的女孩松了松她的手指关节，露出一个甜美的、恶魔般的微笑，声音轻松而愉快：“怎么，没想到我会攻击你？”
说罢，她俯身捡起小刀，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但意外来得如此突然，还没等两人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他们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微光笼罩，在快速旋卷的气流中，两人很快失去了意识，随后，他们的身体也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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