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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城波云诡谲,结束夜探皇宫,魏惜被莫泽抱着翻进公主府内院,没等她站定,莫泽就迅速跳到墙头上。魏惜抬头看去,他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卧房,魏惜刚脱下夜行衣,守在内院门口的青姑听见动静,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魏惜平安无事回来,长长舒了口气。
“公主,陛下怎么样了?”青姑上前伺候她更衣。
“瞧着没什么大碍,估计再过几日就能痊愈了。”魏惜回想起在长安宫看到的情形。
殿门外有禁军把守,没有瞧见守夜的太医,估计渡过凶险期了。
“阿弥陀佛,陛下这一病,可把不少人吓坏了,又是罢朝,又是封宫,还传出重立皇后的乌龙……”青姑心有余悸。
魏惜换好衣服坐到卧榻上,面色紧绷,眉间还有化不开的忧虑,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姑姑,这几日,朝颜夕颜可有什么动静?”
青姑替她掖好被角:“这两日闹得人心惶惶,奴婢派人盯着那两个丫头,都老实待在府里,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朝颜愈发笨手笨脚了,一连打碎了好几个茶盏。”
魏惜听完皱着眉不说话,青姑见状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魏惜掀起被子躺下:“没什么不妥的,姑姑也早点睡吧。”
*
魏惜一觉睡到天明,睡前忧思太重,导致睡醒隐隐有些头痛。窗外已经大亮,朝颜夕颜走进来伺候她梳洗,桌子上的夜行衣被青姑收起来了。
梳洗完毕,魏惜开始用早膳。朝颜夕颜分别站在两侧替她布菜。昨夜耗费了不少精力,早起确实有些饿了。
夕颜站在右边,捡起一只小巧玲珑的蒸饺放到魏惜面前的碟子里,魏惜夹起咬了一口,鲜香的汁水漫了出来,吃完咸的想吃些甜的,瞅了眼左边最边上的一碟子桂花枣泥糕。
夕颜隔得远夹不到,望了眼对面的朝颜,发现她举着筷子呆站在一边出神。眼见公主碟子就要空了,朝颜还没反应过来,没法子她绕到魏惜身后,轻拽了一下朝颜的袖子,朝颜才反应过来愣愣地看向夕颜,夕颜赶紧提示她去夹枣泥糕。
朝颜忙上前举着筷子夹起枣泥糕,方正精致的枣泥糕被她急躁一夹,微微有些变形。
夕颜站在对面吸了一口气,这是在做什么啊,可千万被连累她。
夕颜心声未止,就听见朝颜“啊”地一声,脚踝撞到桌角,松了手里的筷子,枣泥糕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魏惜冷冷扫过不知所措的朝颜,一早上心不在焉,她不是没注意到,只是懒得计较。
朝颜无措地看了看地上的枣泥糕,缓缓跪下:“奴婢失礼,请公主责罚。”
肚子还饿着,魏惜没力气发火,远远看了一眼掉在地上枣泥糕,也失了兴致,端起手边的八宝莲子粥。
轻轻搅动几下,舀起一勺吹了吹放进嘴里,还没等她细嚼,便捂着帕子吐到旁边的碗里。
“这是什么?”魏惜带着薄怒质问。站着的夕颜一头雾水,对着冒着热气的粥,道:“回公主,是八宝莲子粥。”
魏惜用帕子擦拭着嘴角,一连灌了几口白水,剜了一眼夕颜:“这是八宝莲子粥吗?”
听到魏惜发怒,夕颜赶紧拿起备用的勺子弓着腰舀了一勺尝,下一刻脸皱成一团,掏出袖子里的帕子也吐了出来,紧接着也跪下:“公主恕罪,可能是厨房把盐当成糖放进粥里了。”
“粥是谁做的?”魏惜本不想追究,但饿着肚子,难以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跪在左边的朝颜缓缓抬起头:“是……奴婢做的……”
掉地上的枣泥糕,放错盐的粥,还有青姑提起的一连打碎好几个茶盏。平时只是反应慢些倒也没出错,现在却接二连三的心不在焉,让人想忽略都难。
“不解释一下最近的反常吗,朝颜。”魏惜站起身,脚步停在她面前。
朝颜依旧一副木头表情,张了张嘴巴,什么也没说。魏惜又走到夕颜身前,声音是抹不开的冷意:“是不是待你们太好了,以至于,都忘了,谁是你们的主子,青姑——”
魏惜正要喊青姑过来,突然闯进一群气势汹汹的禁军,个个兵甲齐全,一声不吭地将整个内院围了起来。
魏惜拧眉冷眼打量这群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暗暗摸了摸袖口,发现刚起床,随身的匕首没来得及拿。
这时青姑的声音由远到近:“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是公主府……”围着内院的禁军一字排开,分成两列,魏惜这才看清青姑的身影。
青姑被两个带刀侍卫钳制住胳膊,压着她不能动弹,而站在青姑正前方是一个脸生的大太监。大太监阔步走在禁军排开的中央,最终停在内院正中间。
他甩了甩胳膊上崭新的拂尘,挺直了身子带着薄凉的笑容:“奴才钱德来见过长公主,长公主有礼。”
钱德来微微弓了弓身子,也不跪下行礼,没等魏惜开口又把身子直了起来。
这做派,比她给魏慎行礼还敷衍。
魏惜冷眼扫了钱德来两眼,又坐回桌前,钱德来看着她的动作也不说话,站在原地维持脸上的笑。
“钱公公?本宫怎么没见过你,吕公公呢?”魏惜漫不经心地开口。
魏惜坐下后,钱德来站在院子里看不大清她,走到内室门槛外回话:“吕公公昨日犯了错,被陛下罚去慎刑司了,奴才从今儿起代替吕公公,在陛下身边伺候。”
魏惜眼神暗了暗,小吕子是魏慎太子时期就跟在身边的太监到底翻了什么错,以至于在短时期内被新人代替。
魏惜:“吕公公犯了什么错?”
小吕子笑了笑:“吕公公抗旨不遵,陛下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宫,吕公公却堂而皇之带人进宫,惹怒了陛下,陛下一气之下罚他去了慎刑司。”
魏惜面色紧了紧,这说的是她硬塞周令窈进宫的事,可她昨天明明看见魏慎对周令窈的到来很是欢喜,不像是生气会把小吕子送进慎刑司的样子。
魏惜不动声色,抬起眼看向长相精明的钱德来,按下心里的不适开口:“钱公公一早摆出这么大的架势,来我公主府所为何事?”
见魏惜终于说到点上,钱德来转了转眼珠,从怀里掏出一道金黄的圣旨:“奴才奉陛下之名,来给公主送圣旨。”
魏惜暗了暗眼神,不紧不慢从位子上站起来:“陛下病中有何旨意,捎道口谕即可,何必劳神写圣旨。”
钱德来挺着站在门槛边,目视着魏惜从门内走出,站在禁军中央,俯下身子接旨。
钱德来站在台阶上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家女现已进宫,长公主应当兑现当日之言,交还玉玺。朕今病中疲乏,未免耽误朝政,长公主交出玉玺后,由内阁首辅许之忌监国,稳定朝堂。钦此。”
钱德来读到一半时,她就发觉不对劲,又听到后面许之忌竟然从吏部尚书一跃为当朝首辅,还要夺走她的摄政权。
“长公主,接旨吧。”钱德来举着圣旨向她示意。
魏惜站直身子,掸了掸衣袖:“钱公公,假传圣旨可是死罪。”
笑话,想凭一纸圣旨就让她交出玉玺,那她如何算得上摄政长公主。
钱德来没想到她会倒打一耙,愣了一下笑了出来,尖着嗓子:“公主不相信奴才不要紧,陛下亲笔书写的圣旨,公主总不会不认得吧。”
说着钱德来走下台阶,将手里的圣旨背对着自己展开,魏惜一眼望过去,认出上面流畅的字迹正是出自魏慎之手。
圣旨是真的,魏慎这是打算硬抢玉玺了。
魏惜嗤笑一声:“本宫若抗旨不遵,陛下打算如何?”侧过头看了看站在院里的禁军,接着道:“陛下是打算抄了我公主府还是手刃长公主?”
见魏惜不配合,钱德来合上圣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公主说笑了,您是长公主,陛下自然不能为难您,只是要劳烦公主和奴才走一趟了。”
魏惜冷哼一声:“区区几个禁军,当我公主府没人了吗?”
她府里可养着六百精壮府兵,要抓她没那么容易。
钱德来早料到她会反抗,瞟了一眼被压着的青姑,道:“公主千金之躯,底下人没轻没重的,还是不要动粗为好。”
钳着青姑的侍卫接到钱德来的眼神,压着的手用上劲,青姑一下子痛叫了出来。
青姑疼得直冒汗珠咬着牙道:“公主,府兵都被抓了……”
魏惜闻言心一下沉到水底,面上仍不露怯。
难怪钱德来能顺通无阻进了公主府,还抓了青姑要挟她。是她大意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无声无息解决了六百府兵。
魏惜攥紧手指,看向钱德来:“我和你去见魏慎。”
钱德来摆着拂尘道:“公主忘了,陛下说过不准任何人进宫,公主要去的是宗人府。”
魏惜扬起一个笑容:“呵,告诉魏慎,就算将公主府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他想要的,玉玺,除非我给,否则他永远也拿不到。”
钱德来收了笑容,摆摆手,上来两个侍卫就要压制魏惜,魏惜扭头看向侍卫,眼中的冷光仿佛将他二人凌迟一般,吓得二人又退了回去。
魏惜独自走出公主府,登上准备好的马车,撩开车帘,发现公主府外才是层层包围,她粗略数了一下,江州城八千禁军,怕是拨了两千来围剿公主府。
魏惜被带走后,除了青姑被压走关起来,府里剩下的婢仆被原地圈禁。虽然魏惜说了玉玺不在公主府,但钱德来还是下令将公主府翻了个底朝天。
士兵翻箱倒柜,钱德来踏进魏惜的内室,才发现地上跪着的朝颜夕颜二人。
他用拂尘挑起夕颜的脸:“夕颜姑娘,许大人可是特地交代了咱家,要好好关照你,来人呐,将她带走!”
接着他走到另一旁,像是没看见朝颜似的,直接忽略她走了出去。朝颜瘫坐在地上,看着被翻得满地狼藉的公主府,失神地发着呆。
禁军来的快,走得也快,片刻公主府安静了下来,围在外围的禁军撤进府里,噤声看管府内的婢仆。
隐在暗处目睹一切的如影随行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如影看着即将消失的马车:“我跟着公主,你去报告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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