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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后没过几日便是除夕。
大抵,有许多人都忘了,皇后是在这一年去世的。京都里头寻常百姓家灯火通明,灿若星河,达官贵人家更是歌舞笙箫,彻夜不绝。她生前再地位尊贵,死后,也抵不过她夫君的一笑一嗔。似乎所有地方都要忘记她了。
今日辰时我曾随刘朝宗入宗庙拜祭,找了许久都未看见皇后的灵位。直至祭祀典礼完成后,我望见老皇帝一人,久久伫立在那里,也不肯离去。我觉着,她的灵位,到底,还是放在了宗庙的,老皇帝,再恨她,到底,也是承认了她这个妻子的。都道帝王最是无情,我却是少有几个人里头,晓得老皇帝的用情专一的。
我的夫君,将来不出意外,也是帝王,而我就是皇后,皇后皇后,我与刘朝宗,当真做得到,至死不渝吗?
除夕夜,刘朝宗说头疼得厉害,让歌舞坊的人都先撤下了。霎时间整个宫里,就寂静无声了。候着的那些个妃嫔宫人面面相觑,也不说话。倒不是她们不晓得说什么,而是她们都明白,刘朝宗此举,约莫,是在念着那个女人。
到底,东宫还记得她。
李昭媛素日爱出风头,却不晓得,她算错了时日,她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便起身来,道,“殿下,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这不要命的丫头。我心头替她捏了把汗,悄悄瞅了眼刘朝宗,他的面上没有丝毫情绪,也不像是要说什么。
偏偏那李昭媛还要再添一笔,她又上前几步,道,“殿下,莫要因为伤感,而错过此良辰美景啊。”
“你是,何以见得,孤,伤感?”闻言,刘朝宗抬头瞥了她一眼,眼中尽是掩盖不住的厌烦。
她低垂着头,自然是看不见刘朝宗的神色,却也似觉着用词不当,忙跪倒在地,“殿下恕罪,婢妾竟妄图揣测殿下心意。”
这李昭媛,怕不就是当年淑妃的模样?只不过,淑妃骄纵归骄纵,到底,也比她知书达理。
除夕佳夜,刘朝宗又怎么会因为她没念过多少书就要治她的罪呢?
“除夕佳夜,殿下又怎会治姐姐的罪呢?”
咦?这是哪里来的声音,细细一看,竟是那卿舒窈。许久不见,她却是越发圆润美满了。
李昭媛想来也是看不上卿舒窈的,她望了卿舒窈一眼,刚要张口说话,我打断她,道,“好了,妹妹有罪,该当罚酒三杯。”
她却实在不解其意,道,“多谢姐姐美意,只不过,这区区一个奉仪,倒不知是在这殿上逞什么人情。”
这卿奉仪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只是这蠢女人,是才来这东宫吗?竟敢动刘朝宗的女人。我想救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从了。
刘朝宗没有说话,拿起酒杯,将酒洒在地上。
李昭媛不解其意,无助地看着我,我却也为这花容月貌觉得可惜。刘朝宗素日里就是这样罚人的吗?这到底,还是他的妃子啊!
刘朝宗又倒了两杯酒,洒在地上,方道,“娘娘让你罚酒三杯,怎么,还要孤来教你,该怎么喝吗?”
她脸色一红,忙磕头道,“婢妾明白了。”
我看着她俯下身子,用嘴去舔舐地上的酒水,脸上压不住极致的羞怯和耻辱感,一旁的众嫔妃纷纷投来厌弃的目光。
她该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今晚吧。她也是名门之后,嫁入东宫,从此一心只有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但她又岂会不知覆水难收的道理,自此以后,刘朝宗,怕是看她一眼都不愿了吧。
我心有不忍,却也知刘朝宗话不改口的性子,这出戏,我便不陪他看了。我告诉他身子有些不适,要先回寝殿了。奈何他也是起身随我离开了,说是要带我去个好地方。
我同他出来,他便执起我的手,道,“怎么?替她难受?”
“她口无遮掩,也该罚罚,免得今后铸下大错就来不及了。”
“你也该罚。”
我?有没有搞错?我不过是为她求情罢了。
“你不该借身体不适为由离开,应该找个适当的时机,去将她扶起来,宽慰她几句。她念你恩情,今后,自然也会多向着你几分。”
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学问,我停下来,打算倒回去。却又觉得不妥,便道,“这顺水人情,也不知会让给谁。”
他把我的手攥得死死的,道,“你说,你该不该罚?”
确实错失了拉拢人心的好时机,我问他,“你要怎么罚我。”
他摇头,“罚你在这寒冬天,随我去个地方。”
这是要把我的脑袋冻清醒一点吗?我跟上他的步子,道,“除夕夜里,殿下还是随臣妾回寝殿守岁去吧。”
“不急。”
我无奈地跟他走着,不知何时,天竟飘起了鹅毛大雪。他又停下来,将身上的大氅搭在我身上。
我看着他,晓得他明明心头还是挂念皇后的,嘴上却只字不提。
皇后这样的女人,功利心太重。却也是亏得刘朝宗天资聪颖哦,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幼年才过得随心所欲了些。只是这皇后,对人好的方式太过偏激,可能刘朝宗自己都不晓得,到底对皇后,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我们走了没多久,一片花海映入眼帘。
唔,这应该便是妙仪说的梅园了吧。一股子扑鼻的香气迎面袭来,难不成,这么冷的夜里,他就是带我来看花的?
他径直朝里走去,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可想知道,这树下是什么?”
“想。”
“那便挖吧。”我答得随心所欲,他说得也随心所欲。
我看了他一眼,道,“冷。”
他无奈地摇头,蹲下身子,竟真真在那地里头翻找着什么东西。
“殿下,还是唤李德顺来吧。”
“你怎么不叫冬易来?”
我不敢说话了,不一会儿,却见他当真从地底下挖出一个坛子来。
“这是什么?”
“酒。”
我想起此刻许还在大殿“喝酒”的李昭媛,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又问他,“这是哪里来的酒?”
“母后在三年前酿的。”
“母后竟还会酿酒?这是什么酒?”
“青梅酒。”
青梅?这不是我在东宫辟的园子里种的吗?难怪刘朝宗竟准了我那大胆的念头,要晓得,青梅在北国,却是很难养活的。
“母后是南梁人。自然,拿手的便是这青梅酒。”
“殿下是要今晚喝吗?”
“是我们喝。”他抬眼看我,示意我到亭子里等着。咦,这里竟也有同我的青梅园一样的亭子。难怪,刘朝宗好心要在青梅园里搭一个一模一样的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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