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转,后来就……”
沈济棠接过药方看了一眼:“都是安神的方子,确实也只能管一段日子。”
见眼前的老妇人面色担忧,她也不废话,从袋子里掏出了十几枚银钱直接递过去。
如此“善良大方”的姿态,把陆骁看得目瞪口呆。
张母也当即错愕:“林姑娘,这是?”
“之前用的药已经过劲了,先换成栀子豉汤。”沈济棠嘱咐道:“去买九钱栀子,三钱香豉和甘草,熬成汤剂,让令郎隔日喝一副,七日后我会再来。”
说完,她将粗陋的屋子环视了一遍,并没有找见纸笔,只好又问道:“记得住吗?”
张母连忙应声:“记得住,记得住!”
“也别再让他碰那种香了,大不了狠狠心捆起来,否则不可能好转的。”
沈济棠说着,坐到了床边。
她撸开张佘的袖子,低着头,仔细观察着他手腕上的那道伤痕,轻声问道:“这道疤是哪里来的?”
“以前曾没见过。”
张母叹了口气,回答:“应该是从去外地帮工回来才添上的。”
沈济棠:“他去哪里帮工,是做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
张母的目光惆怅,强忍着哭意说:“我只记得,当时是有邻人告诉阿佘,有一位有钱的老爷买了几亩良田,能给不少的工钱。阿佘便随着他去了,没过多久自己却又突然跑了回来,整个人就变成这副样子。”
沈济棠追问:“他回来后说过什么话吗?比如,那位老爷是谁,田里又种了什么。”
张母沉默地摇摇头。
张佘是去年夏末离家的,梧州的夏天,太阳炽热,腕上的那道疤不难看出是灰褐色的晒伤,而伤口上羽毛一样的裂纹,患处透着青黑,应该是盐霜腐蚀的痕迹。
那几亩所谓的良田,或许是某一处的盐田?
沈济棠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猜测,小心翼翼地将张佘的手放回去,而后辞别了张母。
离开张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
天色微暗,比起早上来时,风也更冷了些,两个人的身影斜在土墙上,身后是夕照昏黄。二人走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脚步声,和腰间佩链和针匣晃出来的轻响。
“要回去了?”
陆骁开口,先打破了沉默。
沈济棠:“我与人有约,晚些再走。”
陆骁点点头,随着她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又问道:“回去以后,又要怎么办?”
沈济棠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停下。
她回忆道:“晌午的时候,你曾让我说出那位‘幕后之人’的身份。”
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不知为何比以往轻缓了很多。陆骁不免有些惊讶,转头听她接着说道:“其实你也一直认为,此案还有旁人从中作梗。”
“是。”
陆骁回答的时候没有犹豫。
沈济棠:“你认为是朝廷的人。”
这一次陆骁没有回答,她心中了然几分,抬眸,正对上了男人笑而不语的眼睛。
沈济棠却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更没有办法相信你。”
“我不相信你的立场,不相信你口中的交易,我也不相信,你会真的查清这件案子的始末,而不是也像他们一样将我视为平息纷争的祭品。”
“虽然于我而言,这份所谓的清白无关紧要,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阻碍着我活下去。”
最后那几个字,沈济棠咬得很重。
陆骁深深地看着她淹没在黄昏中的侧影,等了许久,一直也没有等到她再开口:“说完了?”
“嗯。”
沈济棠回看了他一眼:“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或许,我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陆骁叫住她,直接低声道:“我是乌衣卫的副使,当年无处可去,跟皇上要了口饭吃。”
沈济棠停下脚步:“我没问你这些。”
“但是我想告诉你。”
陆骁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从不是深明大义之人,就算用刀把我剖开,能找出来的大概也只有芝麻大小的“忠义”,剩下的全是私心。”
“你可能又想问我了,问我到底有什么私心。”
“……我也没想问过。”
沈济棠连白他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叹了口气。
“私心就是私心,只要是自己想做的。”陆骁冲她笑了笑:“就像,当我想为了你做些什么的时候,沈姑娘便是我的私心。”
“……”
沈济棠衣袖下的指尖无意识蜷起。
她迅速偏过脸,避开了陆骁目不转睛的注视,大概是夕阳的缘故,昏红的暮色落在自己的脸上,让她莫名觉得炽热。
“还有一件事。”
陆骁很认真地说:“陆小二是个假名字。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陆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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