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四十八章 偶遇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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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一次姚琦梦看到清陶能在宣纸上干干净净工工整整写下的一首诗。
眼见姚琦梦盯着地上的诗词，清陶忍不住将其从地面拾起递到姚琦梦面前：“都说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看不懂诗赋什么的。可是如今情到浓时反倒编出些许。不如由姚二姑娘帮我品鉴品鉴如何？”
许是伤心过度，心思忧虑，姚琦梦视角中的清陶是摇摇晃晃地起身，踉踉跄跄地将地上的宣纸拾起递交到自己手上，似乎下一瞬间就如风吹枯叶倒在一侧。
姚琦梦连忙接过宣纸，顺着清陶的话看了下去，就见宣纸上的娟秀小字罗列整齐。
《梳妆》
初染粉黛画蛾眉，云鬓桃面倚栏扉。
晓镜妆成待嫁时，金玉红粉妆奁泪。
字字句句都是梳妆，可情绪却是大不相同，从初次沾染粉黛的欣喜，或许妆造不够成熟，到如今妆容终于成熟，却是心中滴泪奔赴又一座牢笼。
瞧着清陶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同之前的盛气凌人简直天差地别，姚琦梦只觉得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似乎是见不得女子这般自轻自贱，姚琦梦忍不住扶着清陶重新坐下。
她从侍从托起的珠宝当中选择了一枚极为精致的发簪，那是清陶从前最为喜欢的夸张样式，缓慢而轻柔地从一侧插在了清陶的发髻上。一般人戴上此发簪只会觉得喧宾夺主，可清陶却是完好地驾驭了发簪。
瞧着那张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许往日荣华时，姚琦梦才将手搭在清陶的肩上，声音压低附在清陶耳边：“不管如何，保证身子康健才最为稳妥。民女曾听一个人说过一句话，人生在世，不论何时都是转折点，只要自己不放弃自己，就能迸发出新的生机。”
清陶有些疑惑地抬眸回看向姚琦梦，她的面上闪过些许不解。
“虽说我们自古以来接受的知识，便是出嫁从夫，若是嫁错此生便毁于一旦。可是我们也是人，即便嫁错我们还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听说在说那句话人的家乡，有一位公主自愿与番邦和亲，带去了种子与蚕，造福了当地的民生。清陶公主也可效仿，如此一来也能福泽我朝边境百姓，圆了清陶公主那句为国为民。”
说到此，姚琦梦忍不住顿了顿：“而且天梵王到底是异族，茹毛饮血，没有礼教约束，内部斗争极为严重，妻子更是一种财产除去直系血亲外，父死子承，兄死弟继。稍有不慎天梵王便会换人，全靠他的宠爱可能无法长久。”
“若是你做到同那个公主一般，百姓爱戴，人人敬仰，不仅天梵礼周能和平共处百余年，甚至你在其间，可以避过这些陋习。只要公主赢得子民的尊重，天梵王不管是谁，都不敢乱动你。如此你还不准备好好挑选自己的嫁妆吗？”
“若是由民女选择，最后一次行使礼周公主的权力，那就要将利益发挥到最大。你知道我们商贾人最是会算计。”
这话一出，清陶的眼神之中迸发出微弱的光芒，不再如之前一般宛若灵泉枯竭充满死寂。
一手牌，中途被人算计出错，但依旧可以东山再起，将现在所有的一切，利用发挥到最大程度，或许还会有不一样的惊喜。
没有人知晓姚琦梦是用什么办法让清陶公主重新振作，也没有人清楚为何恢复往日模样的清陶，不再如之前一般嚣张跋扈，唯一知晓的便是公主开始认真备嫁，搜罗与民生有关的一切，一切向着好的方面去发展。
瞧着粮食种子，姚琦梦不禁想起之前兄长从军时说过，杂草不生之地，粮食恐怕也不好生存。
是以清陶最终清点的嫁妆中，粮草、绸缎、蚕种……大部分关于民生的物品，之后还有关于各行各业的先生，以及书籍。
直到到了晚间，月光洒落在皇宫每一个角落处时，姚琦梦将自己家中养的信鸽递给清陶：“一个人在塞外太苦了，但我相信以公主的坚韧心态必能坚持下来。你我同窗不知能送什么离别的礼物，唯有送上这信鸽，若是有事需我帮助，便将信笺绑在它的腿上，到时我便会前去相助。机会只有一次，还望公主慎用。”
清陶接过姚琦梦手中的信鸽，呼吸了几次之后才缓缓开口：“多谢，还有之前的事，对不起。”
听到这话，姚琦梦只是摇头笑着：“清陶公主，你之前那些小伎俩并未伤害到我。不过，从你内心出发的恶意，我是不会原谅的。”
“心生恶念并付诸行动，这件事就是你的不对，不是随便一句道歉就可以解决息事宁人。若是愧疚那便请记住这愧疚的感觉，于你而言算作惩罚。”
这话说完之后，姚琦梦便离开清陶所在之地。待她一会儿参与完欢送公主的宴会，不算她赠予公主的机会，今日将是她们此生最后一面。
*
“姚二姑娘请留步。”终是在姚琦梦走出清陶的寝宫之后，去往宴席的路上时，昭华公主叫住了她。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规矩行礼。
“本宫听闻这两日是你一直跟在清陶身侧。”昭华公主突然开口，可话语虽是带有询问词汇，但似乎并不想要姚琦梦回答，反而继续开口。“今日的清陶会顾全大局，你做得很好。”
姚琦梦有些不明其意，不过嘴上还是恭敬回复，本想着一番话快速结尾便直奔宴席而去。
可是昭华却是没有半分想让姚琦梦离开的想法：“姚二姑娘这张嘴本宫想应是伶俐的，不然怎么会让我那位无法无天的皇妹这么快就收了心。”
“民女不懂公主的话。”姚琦梦着实不解昭华之意，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避开一切话语交流。
“姚二姑娘倒是谨慎，你放心我来找你不是为难你，只是想借助姚二姑娘家族势力罢了。”昭华将所有仆从留在身后，只身一人靠近姚琦梦，而后压低声音道。“我听到了你同清陶的对话，女子在这世道多被为难，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一生都不得为自己而活。”
“但是姚二姑娘那番话说得是好的，权力掌握在男人手中，性别上的优待比之我们多出不少，女子的地位也越发岌岌可危。”
“所以本宫，啊不，我只想请问姚二姑娘愿不愿意同我一起，为礼周朝的万千女子开辟一条新生的路。实不相瞒，姚二姑娘，公主这身份本宫腻了，在别人手下过活，性命都不能自己掌控的生活腻了，想尝尝最高权力的滋味，你是懂的吧！”
姚琦梦眉眼微愣，她不曾想过昭华竟会这般大胆，对自己直言这样一番话。
“我知道你最近跟玉王爷走得很近，你喜欢他，他我看得出也同样喜欢你。只可惜身份芥蒂，以及男子身份让你无法彻底信任他，所以你一边放纵自己同他在一处，一边又忐忑自己的未来不是。只要姚二姑娘能帮我，我就可以许诺姚二姑娘可以正妻之礼嫁于王爷。”
昭华自以为拿捏到了姚琦梦的软肋，所说话语尽是些循循善诱。
可姚琦梦却是抬起头，直视昭华的眸子。
一直以来冲破清陶防线的是昭华公主的那句‘身份赋予荣光，责任扛在肩上’，逼迫清陶自愿为了百姓去往天梵。
其实这样看来昭华同当今圣上一样，是一个伪善的人。思及至此，姚琦梦忍不住扬起唇角。
“连公主殿下都想尝试那遥不可及的权力巅峰，怎么就认为民女的心思仅仅是嫁于王爷做正妻呢？”姚琦梦眼中的笑意渐浓。“公主殿下，区区一个男人满足不了我的野心。”
“如果我是一个只知耽于情爱的女子，恐怕公主殿下这话我也不会动心。毕竟那个时候我会蠢兮兮地告诉公主，我们会是真爱，不论公主参不参与其中，我都信任王爷。若是不是王爷自愿的许诺正妻，我是不会要的。”
“但我不是，我的野心比公主许诺的东西要大些，不知公主可愿听我说？”
这话一出，昭华公主的眼眸中闪过些许亮光，她终于舍得正眼去瞧眼前的商贾女子，嘴角噙着一抹笑：“那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到时候商贾出身与女子皆可入朝为官，摒除三六九等，也摒除男女之分的歧视。”姚琦梦淡淡地开口。
“好。”昭华公主眼里闪过一抹欣赏。
但这话音刚刚落下，姚琦梦忍不住开口：“若是男权至上的陛下抑或朝堂让你在皇位与女子入朝为官时，公主会怎么选？”
昭华愣了片刻，显然不承想姚琦梦会问上这么锐利的一番话。她眉头微敛，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女子入朝为官。若单是我做皇帝，只会断绝其他女子的前路，往后的女子再想出头，只会更难。”
唯有牺牲她一人，其实也算不得牺牲。若是只能她当皇帝，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话，她的心腹在朝堂之上会越来越少，直至她这个皇帝被孤立。可若是她不做皇帝，则又是一番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时间：5月9日希望喜欢的大家可以收藏多多评论ps：关于文中清陶公主所做的《梳妆》是作者自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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