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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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监八年的三月，尼山书院的桃花开了，那漫天遍野的粉白落在上山的小道上，又或者是顺着山上的溪水蜿蜒而下。
马文才听从父亲的意见，收拾行李前往尼山书院求学，与他一路伴的是柳家四郎，柳淮上。
尼山书院，位于会稽郡，是南梁十分有名的书院。不过与一般的书院不同，尼山书院招收的学生里不仅仅有世家子弟，还有更多的平民庶族，当朝不少庶族出身的官员均来自尼山书院。
太原王家，河东柳家，还有吴郡马家。
这几家的出现让尼山山长有些意外，但是他仔细一想，倒也觉得正常，想来这几家应该是接到了消息。
“有趣了，事情变得。”
山长放下登记名单，目光望着远方。
窗外的花开得正艳丽，又是新的一年。
***
年初，韦氏给了柳夙栖一座庄子，还有几间店铺，开始正式教她如何管理家里的大小事务，因为明年她就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为世家女，在议亲之前柳夙栖需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
柳夙栖的日常生活从棋院书舍，额外多了山上的温泉庄子、镇上的绸布庄，还有一间糕点铺子。
每到尼山书院沐休的时候，柳淮上都会下山来她的糕点铺里蹭吃蹭喝，还美名曰照顾生意。
偶尔，马文才会跟着柳淮上下山，有几次也碰上了柳夙栖。
“正好，来试试看，这是铺子里新做出来的。”
她说。
说着，婢女从后方端来一盘白色糕点，面上点了一抹红，带着淡淡的花香。
马文才尝了一口，微甜而软糯，再咬一口到内馅，满是桃花的香气。
“桃、桃花！”
柳淮上吃着糕点含糊不清地说着。
柳夙栖微微一笑，表情带着些许得意，“这可是寒山寺外摘的桃花。”
“——淮上？”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喊声，柳夙栖抬眼看去，是两个书生打扮的郎君，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模样清瘦，文质彬彬的，矮个的倒是看起来清秀多了，清秀得甚至不像个郎君，倒像个……女郎！
柳淮上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啊，是山伯与英台啊。”
马文才看向两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问候了。他虽然认同这两人的才华，但是士庶有别的观念已经深入他骨髓，是怎么也无法改变想法。
梁山伯与祝英台早就已经习惯了马文才的态度，倒也没有说什么，相比之下，他们与柳淮上的关系要更好一些。
柳淮上走向前，脸上是一贯的爽朗笑容，“你们二人怎么也来了？难得见你们下山一次。”
祝英台面带歉意地看了看身边的人，“说来有愧，我无意间摔毁了山伯的砚台，这才连忙赶下山，正好路过这家糕点坊，想带点小食回去，没想到在这遇到了淮上。”
“也不是甚么大事，只是英台心里过意不去，执意下来，我就……”
“这怎么能行。”
祝英台摇着头，“既然是我摔坏了，理应赔偿才是。”
梁山伯知道说不过他，也就默声不说了。
祝英台见状露出笑容来，又把目光转向另外二人，“不过，你们也在这？”
“——糕点坊自然是吃糕点，”柳淮上挥起折扇，指了指身后的糕点，“来，英台山伯你们随便挑！我请客！”
他这般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店家老板就是他本人嘞！
这店家老板嘛，马文才下意识地看向身旁沉默许久的人，他眨了眨眼。
柳夙栖面色不改，依旧笑容浅浅，反正柳淮上这钱是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
送走了梁祝两人，柳淮上装完胖子又开始朝他家姐姐诉苦了，说自己有多穷，有多可怜，他爹都不给零花钱了，自从他回了会稽郡，每天那个日子都是靠马文才救济的，总之一句话就是他没钱付账了！
马文才接到柳淮上求助的眼光，本想开口求个情什么的，但是一对上柳夙栖的眼神，他也有些犯怂，帮不起帮不起。
最后临走之前，柳淮上留下了自己的全身家当，他这次回书院里怕是真·一穷二白了。
***
临近端午佳节，书院放了假，学子们只要不是特别远的，都纷纷回家探亲。
马文才一回到吴郡，就听见仆人说姑奶奶回来了，话还没有听完，他连忙跑去了前厅。
到门口，他听见——
“向康（马太守的字），我知晓你公务繁忙，但是文才的婚事，你也不能这般不闻不问啊……”到马文才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要开始定亲了，马太守倒好，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看着都着急。
马太守露出愧疚的表情来，“是我疏忽了。”
“文才生母早逝，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他的婚事你可不能马虎……”
“劳烦姑母了……”
“——哐啷”一声，是门那边的，两人抬眼看去。
马文才就站在门口。
那天夜里，马文才第一次朝父亲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又到了中秋，中秋前一天正是柳太守的寿辰，马太守备了厚礼前往祝贺。
宴会上，马文才坐在人群里有些神不守舍，柳淮上连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回应，柳淮上问他是不是病了？又或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马文才对此都只是摇摇头，说没什么。
这一情况直到晚上马太守笑容满面地出现在大厅，马文才脸上这才有了喜色。
在回吴郡的路上，马太守告诉他，柳太守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是十分看中马文才，这事情基本成了八分，只要等到明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马太守的话说完，马文才郑重地和他道了谢，是真心实意的道谢。
马太守听了他的道谢，显得有些沉默，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曾几何时，记忆里嗷嗷待哺的孩童成长为如今的英俊少年，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那一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扬州十里下了一季的雨，偶尔从北方飘来的白雪装扮了一树寒梅，也带来了战争爆发的灰烬。
年初，柳氏兄弟随着并州大队前往北方支援。
在通过南阳边境时，梁军受到北魏的埋伏，在乱斗中牺牲了数十名南梁将士，受伤的人甚至达到百人。
半月后，南阳沦陷，数万的梁国民众被残忍杀害，仅仅三日，曾经繁荣昌盛的南阳城成了一片废墟，目及之处无不硝烟四起，尽显荒凉颓败。
南阳一役，梁军大败，梁领将韩为晋带领剩下的将士退至秦淮以南。
……
天监九年的春天，柳氏兄弟回到了会稽郡。
柳雍下除了神情疲惫，其他的完好无损，而柳荆中，在战争中伤了一只眼，以往的笑容在他脸上已经不复存在。
“女郎……”门外的随从摇摇头。
柳夙栖听了露出失望的表情，无奈叹口气，便离开了。
自从回到家中，柳荆中就变得越发不爱出门，总是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别院里，即便是韦氏来了，也不愿意见人，柳太守尝试说教了，但是并没有打动他。府上的奴仆们都摒着气安静做事，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头。
柳家的大门，从来没有像那时这般的安静。
直到秋天，柳府又多了一位少奶奶，在心上人的安慰下，柳荆中的表情才渐渐开朗起来。
在同一个秋天里，柳夙栖柳淮上姐弟二人的婚事也有了眉目。
韦氏给柳淮上定了扬州刺史萧大人府上的小女郎，萧五娘，并不是他所心仪的小陈女。
而柳夙栖，则许配给了吴郡太守府上的独子，马文才。
……
第二年的春天，吴郡马府门外十里红妆。
妻，柳敷，字夙栖。
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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