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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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造孽啊，安托万阁下竟然在我这儿伤着了！等神父回来了，我要怎么和他交代啊。”
“……这不怪你，苏珊婆婆，是我自己不小心。”
“别说话。”
逼仄的空间里，三人拥作一团。
刃的一只手摁在安托万的额头上，把乱动的小孩掰回仰头的姿势，另一只手捏着一块手帕，紧紧地压在他鼻子的一侧。
几分钟前，安托万因为失去平衡，一头栽在刃的胸口，当即血流满面。
苏珊婆婆吓得差点原地撅过去，还是刃问她店里有没有可以用来止血的敷料，老人才勉强定神，给他翻出一块崭新的棉布手帕。
两个大人手忙脚乱地扶着小孩在椅子上坐下，其间因为着急慌忙，安托万还在下楼梯的时候滑了一跤，膝盖狠狠地磕在阶梯的下缘。
“都青了，那么大一块，哎呦、哎呦。”
苏珊婆婆探手安托万的膝盖上悬空着，想摸又不敢摸，五官揪成一团：“造孽啊，造孽啊。”
安托万试图安抚老人，但后者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嘴上只会不停地念叨着相同的词语，完全无法交流。
安托万看了看刃。
男人正全心全意地给他的鼻子止血，完全没接收到小孩求助的目光。
好吧。
安托万在心里长叹声。
他拍拍刃的胳膊，示意对方稍微松开一些，然后保持着被捂住下半张脸的姿势，在板凳上坐直身体。
“心怀罪疚的老妇人啊。”
孩童双眸微垂，面容肃穆：“我以‘纯美’伊德莉拉之名向你发起审判。”
苏珊婆婆无神念叨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露出一双呆滞的眼睛。
她直直地看向面前身负双翼的人形，面容微动，显出几分渴求和迫切的模样。
“是，请向被恶污浊的罪人发起审判。”
在刃诧异的目光下，小孩伸出右手，点在老妇人的眉心。
“那么，‘纯美’之庭在此开启。”
“我将作为此次的审判官对你的行为进行审判，在经过陪审员的复审肯定后，你将得到你应有的‘惩罚’。”
“是。”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孩童保持着伸手的姿势闭上双眼。
与此同时，老人也闭上了她瞳孔涣散的眼睛。
时间缓缓流逝，狭小的空间内，审判官和罪人的呼吸几不可闻，一时间，刃只能听见自己的气息在流动。
气氛逐渐凝固。
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瞬，孩童的声音响起：“那么，‘纯美’给予你的审判是——”
“纯美的天使”睁开双眼：“无罪。”
他微微昂头，双眸微垂，眼神一动不动地聚焦在面前安静的老妇人身上。
“陪审员。”
“……”
“陪审员。”
刃感到自己胳膊被拍了一下，他回过神。
“陪审员，你的意见是……”
小孩的声音依旧缓慢而肃穆，瞪着刃的眼神却满是灵动和活力。
刃默默地看回去，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就说你没有意见。’
他听见小孩在他手下发出细细的气音，饱含催促。
刃迟疑了一下，目光从神情骤然活泼的小孩转移到不知何时双膝跪地、垂下头颅的老人身上。
他双唇蠕动一下：“我……没有意见。”
“如此，宣判已成。”
小孩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面前的老妇人。
“苏珊，我以伊德莉拉的名义叛你无罪，你仍是纯美的子民……现在，站起来吧。”
“记住，我们的双膝不为任何人屈跪。”
不知是否是刃的错觉，在孩童的话音落下时，他点在老妇人眉心的指尖同时闪过一点柔和的光芒。
刃凝神去看，却见小孩收回手后，苏珊婆婆陡然一振，惊醒过来。
“诶，啊——”
老人在安托万的搀扶下站起身：“刚刚……”
“刚刚我磕在刃的胸口，把鼻子磕破啦。”
安托万的声音又恢复了原本的灵动，他眨眨眼，突然道：“婆婆帮我打点水洗脸嘛。”
小孩瓮着声音撒娇：“我的脸都花了，出去肯定要被人笑话。”
“哪有人敢笑话阁下啊！”
苏珊婆婆神色一凛，迅速振作起来：“婆婆这就去打水。”
“昂昂！婆婆不要打得不要太烫哦，我怕烫。”
“晓得、晓得！婆婆再给你加点精油，保准洗完脸一身都是香香的！”
苏珊婆婆风风火火地跑去后店，徒留安托万和刃还在原地。
沉默良久，刃开口：“还流吗？”
“……好像不牛了。”
于是刃收回手，站开一段距离。
“刚刚是什么。”
他问安托万。
小孩正在小心翼翼地探查自己的鼻子，闻言，他“啊”了一声。
“就是‘纯美’的审判。”
安托万摆了摆手：“这群……我们村的村民都是虔诚的纯美信徒，所以每当……我们做错了什么事，就会特别特别愧疚，愧疚到没办法思考其他事情。”
刃回想了一下刚刚苏珊婆婆的反应。
面容迅速枯槁、神情宛若三十，只会满嘴的忏悔，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所以，这个时候就要拉个小法庭，告诉他们‘我以伊德莉拉之名赦免你啦’——这样就可以把他们叫醒了。”
顶着刃一动不动的的注视，小孩挠挠面颊，忽然就有点脸红。
“别这么看着我啦，这也是伊桑神父告诉我的，尊重本地风俗嘛。”
他咕哝着别开脸：“也没让你入乡随俗，你、你看看就好了。”
安托万揉了揉满是鲜血的手帕，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目光在周身闪过一圈，又偷偷瞥向刃。
“你、你怎么还看着我？！”
小孩对上刃一脸探究的神情，终于炸毛了。
“还不是怪你啊，胸口好像焊了一块铁板一样，而且你怎么都没扶我一下……啊啊啊啊，血、血又流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