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内鬼
“你这狗脑袋，能不能想出点有用的法子？”茶杯四分五裂，正好砸在王管事脚边。
王管事低垂着头，脸上淤青未散。“老板息怒，此次不成，纯属是那臭丫头运气好，还望老爷给我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王管事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张老板眼珠子一转，起身上前拍了拍王管事的肩:“别让我失望。”
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水仙慌乱地盖上被子。“水仙你在干什么？”“没什么，你少管闲事。”见水仙眼神不屑，绿萝讪讪的离开。
街上人来人往。“小馨。”沈流苏侧头看向田素馨，眼中闪过担忧。“流苏，这批新品绣娘们做了多少？”“约摸着过半。”
“无碍，回去叫绣娘们停了便是。”“走吧，见沈流苏不走，田素馨催促道。”“小馨，停了可是一笔大损失。”“这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我另有准备，你不必担心。”
“小馨，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定是有内鬼把我们的花样款式偷了去，这些绣娘们对她们再好也无用，月钱白加了，现在竟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沈流苏忿忿不平道。”
田素馨拉着沈流苏坐下，随即倒了一杯茶:“流苏，你别着急，喝杯茶润润嗓子，抓住内鬼，我自有法子！”
沈流苏定眼打量田素馨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你这丫头，又有什么鬼主子。”
“天机不可泄露，山人自有妙计，流苏你安心等着便是。”
翌日，春意阁后院绣坊。“今日召集大家，只因我们春意阁出了叛徒，把我们正在做的新品出卖给了云锦阁，不过我们掌柜是通情达理之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是主动认的话，我们绝不会为难。”
此话一出，绣娘之间顿时嘀嘀咕咕，周围一片嘈杂。
“安静，沈流苏大声震摄道。”“现在给你们半柱香时间考虑，承认也好，装傻也罢，全由你们。”
窗纱悄悄破开一道口子，沈流苏来回走动，眼光停留在她们脸上，试图瞧出些什么。
不经意间看见绿萝怀疑的眼神，水仙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多事，绿萝被她看得一憷，连忙低下头去。
长时间站立，绣娘们偷偷锤起小腿，有的甚至直接坐在地面。最后一点香灰落下。“半柱香时间已到，没人承认是吧？把双手伸出来，沈流苏不怒自威，板着脸不容置疑道。”
这时，田素馨不知从哪冒出，径直走到水仙身前:“水仙，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做吗？”听到这话的水仙装作若无其事:“掌柜的，不是我，你别冤枉好人。”
“装傻，可逃避不了问题，忘了告诉你，我在那些图稿上涂了东西。”田素馨说着猝不及防地抓起她的手掰开。
“不是你？那你告诉大家你手上的是什么？”众人好奇望去，水仙手上突然出现一道红色印记，不知是从何处沾上去的。”“水仙这便是证据，你还有何话好说？田素馨大声质问道。”
“水仙，我怀疑了很多人，独独没想过育婴堂的姐妹，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我如何信你。”
见事情败露，水仙懒得辩解，直接承认:“是我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水仙你选择了背叛，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水仙无缘由的心慌，可她没有逃，态度倔傲:“田素馨，我有什么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在你这里做事，要熬多久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一步登天的机会就摆在我面前，你让我放弃？我做不到。”
水仙扫了绣娘们一眼，高声道:“田素馨你问问这群人，我不信其他人没有这种心思。”
田素馨缄默不言，看向水仙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失望:“水仙，你或许没错，但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你被眼前的贪婪所迷与虎谋皮，可别忘了虎会伤人。”
水仙冷笑出声:“田素馨，那又如何？他们是不是好人，我根本不在乎，只要能给我带来利益，是不是好人，有什么关系。”
田素馨上前按住她的肩:“水仙，你靠自己也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是吗？为何偏偏求于人，求于这无定性，这虚无飘渺的承诺。”
水仙侧身甩开她的手:“田素馨，我不想等，我不想等你知道吗？我受够了等待，受够了在底层不停地爬，你家庭幸福，家境庸实，你怎会懂我的不甘。”
田素馨想说她懂，但不知为何没说出口。“田素馨，废话少说，用杀要剐，给我个痛快。”
沈流苏看她这毫无悔意的样，就来气，田素馨伸手拦住沈流苏:“水仙，你真的准备好受惩罚了吗？”
“少废话。”“好，今日我若不罚你，难以服众，你别怪我狠心。”罚，田素馨于心不忍，可不罚，难免有人有样学样，这罚还是要惩。
“田素馨，你在我身上洒了什么？”“水仙你放心，这不会要你的命，最多让你痛上一刻钟而已，田素馨直视水仙略恐惧的眼神解释道。”
不出片刻水仙身体传来一阵巨大的疼痛，可她的自尊不让她喊，她也不允许自己叫出来，指甲划破掌心，汗水浸湿她的衣领，水仙跌坐地面，愣是一声不吭。
“流苏，给水仙结多三个月的月钱送她回去吧。”话落间，田素馨转身没有一丝犹豫迈步离开。
田素馨走后，流苏对着众人告诫道:“要是再被我发现有人吃里扒外的，休怪我不留情面，水仙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榜样，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众人惶惶回道。”“行了，散了吧。”话音刚落，众人一哄而散。
“小馨，你是怎么知道是水仙的？你到底在图稿上涂了什么？”“流苏，我并不确定是水仙，只是她作贼心虚，一诈就招。”“什么，你是诈她的，沈流苏猛地提声。”
“嗯，其实我根本就没在图稿上抹药粉，我之所以，叫你让她们站半柱香，是为了观察她们的反应，而水仙她手上的痕迹是我拿起她手时故意沾上去的。”
“真妙！小馨你这招直接来一个以假乱真。”“流苏，这招其实就是一场赌博，赌的就是人心，要是换作其他人，未必有效，只是水仙她……”田素馨情绪复杂，心头烦乱。
“小馨，别想太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了，“莫思身外无穷事”，往前看吧！”沈流苏表面无事，可水仙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姐妹，人非草木，她心中焉能好受。
“水仙，你去哪里？见水仙收拾着包裹，育婴堂的姐妹问道。”“不用你们假好心，现在我有了钱，出去外面过好日子，至于你们，就留在春意阁做一辈子奴才吧！”
众人本是好心，这下被她的话伤个彻底。“水仙，你一个人在外，如何过活？还是留在这，我们姐妹也有个照应。”
水仙停下手头的动作:“绿萝，你少装好人，如果不是你出卖我，我如今还好好的。”
闻言，绿萝眼眶一红，委屈道:“水仙，我没有！”月季，看不过去了:“水仙，此事分明是你的错，你不反思，反倒怪上别人，你讲不讲理。”
“对！我就是不讲理，以后就不出现碍你们的眼，你们心里偷着乐吧！”水仙背上包裹，撞过挡她路的人，头也不回的走。
“流苏姐，你可算回来了，水仙她搬了出去。”沈流苏心中了然:“随她去吧！等她消了气，我们再劝她回来。”
水仙拿着这些年攒的银两，在客栈租了间上好的天字房，满桌的美味佳肴，水仙边吃边感叹:“原来有钱的生活真的与穷时天差地别。”
水仙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只是惬意之余，会想起育婴堂的姐妹。不过，她只要想到自己马上就会有足够的钱开胭脂铺当老板，就把所有烦恼抛之脑后。
“王管事，你什么时候把剩下的三十两给我？”“钱吗？好说，我看你略有些姿色，只要你陪我一晚，我就把剩下的钱给你怎样。”
王管事表情猥琐，色眯眯地盯着水仙，仿佛她是他面前的一块肥肉。”
水仙扯着嗓子喊道:“王管事，如果不是我，你怎能把生意抢回来？难道你要恩将仇报？你要是乱来，休怪我不客气，我报官去，让你不得好死！”
“什么恩，不过是钱货两讫的事，去告，你去告啊，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绣娘，到时候别人是信你，还是信我，刚好让大家都看看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以后看谁敢用你。”
王管事气焰嚣张，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水仙心中的冷静猛然崩塌，生出了一丝悔意。
王管事笑着逼近，水仙退无可退，屋内花瓶砸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屋外的树叶随风刷刷飘落。
紧闭的窗，锁死的门，困住了她。房门打开，水仙拖着受伤的身体走出来，眼里是滔天的恨意，她不甘心，她的结局不该是这样。
一位妇人进来，正好看见水仙的惨样，水仙慌乱间伸手捂住脸，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幅样子。
“你这个禽兽，又去祸害良家女子，她恶狠狠地盯着王管事骂道。”王管事不以为然，甩手给了她一巴掌:“生不出儿子的贱货，少管爷的事。”说罢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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