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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情道:“姑娘,他们只是失去了亲人,太过伤心,悲痛欲绝才会失了心智,你,你能不能原谅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其他人呢,难道所有人都失去了亲人,都没了心智,又为什么别人的悲痛欲绝要让我们来偿还,要让无辜人之人来付出代价呢?!!!”
直至亡魂们将一切踏平,方圆百里死伤无数,没有再传出一声哀嚎时,亡魂们才停了下来。
一夜之间,原本具有烟火气,散发生机的村落瞬间化为乌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血腥味四起。
“可你现在做法又和我对你做的有什么区别?你在她们身上有看到过自己的影子吗?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是夫方祭,他还没死,趴在地上但也只吊着一口气,吐了一大口鲜血,命不久矣了。
他虽然可恨,可看的比谁都清楚。
他说的话没错。
她的确在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这样血腥的场景,让寒双冥仿佛置身在那一次次的生离死别中,她又一次看到了曾经无助的自己,她不甘受尽屈辱,被世人唾骂,不甘一场玩笑竟让她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她好恨,恨这些害过她的人,想要把他们全杀光,如今她做到了,真的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倒在她面前,可是她没有,这样的惨状就像曾经的她自己,她的心中五味杂陈,甚至是生无可恋。
她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为什么她不在入狱的时候就乖乖认罪等死,为什么她要一次次反抗,为什么,如果她早一点去死,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也许她的亲人朋友就不会死了。
“是啊,我已经和你一样,双手染血了,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你还记得赤影吗?昨日我去见他的时候,他的全身已石化,毫无生气,他忠肝义胆,到死都把你们保护的很好,可是,是我,是你,是我们害死了他,他本可以有大把的寿命去看世间繁华,而你,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你和夫牙骨,是你们,让我失去了我最亲的人,让我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生离死别,让我伤害了我最爱的人,毁了他的一辈子……”带着哭腔,颤抖的声音声声刺痛了银殇的心。
“你的曾祖父,祖父,父亲他们积了几辈子的德,如今都毁在了你手里,你的儿子,母亲也因你而死,想到这里,你还开心得起来吗?”寒双冥蹲下身,看着血肉模糊的夫方祭,她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来一颗焦灵丹,强行喂到了夫方祭嘴里。
焦灵丹,是古人乞求长生不老而造出的邪物,虽然可以救人一命,让他短时间内死不了,但最终会吞噬人心,啃食内脏,让人痛不欲生,最后惨死。
只能维持一年的时间,没有解药……
“你现在还不能死,我要让你亲眼目睹世人对你的唾弃,感受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痛苦的遭遇,再带着无尽的忏悔下入无间地狱,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满含泪水的她笑着看向了卜妪,世伯于和银殇……
这一次,她是发自内心的笑意,也是她最后一次在看一眼他们……
银殇,她总是欠他的,她愧对银殇,欠了他太多太多,永远都还不清了,纵使她有万般不舍,但燃烬的木炭终究无法复原,她只盼着日后他能放下过去,放下和自己的所有,开心的度过余生,来世,也不会再遇到自己了……
寒双冥啊,寒双冥,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也许你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呵呵呵呵!她抬头仰望着天空,万里无云,漆黑的一片,就像她悲惨的一生,没有白纸,全是黑暗,无尽的黑暗。
最后只低声说了句:“我再也不想来,这可悲的人世了……”
银殇察觉到了异样,既绝望又无力道:“不,不要……”拼了命的向寒双冥跑去。
只见寒双冥缓缓的朝着玉苓花树走去,闭上眼睛,引燃了自身……
“冥火?”秦公嘀咕道。
冥火只对亡魂有效,且一旦燃起便不会熄灭,直至亡魂灰飞烟灭。
她这是要再一次自杀……
而这一次,她走了,世间就再也不会有寒双冥这个人了,没了魂魄,入不了轮回,等同于永远的消息于世,再不能找到半点她的痕迹。
存活的人不多,只剩下了三十来人愣怔的看着寒双冥。
世伯于瞪大了双眼,他实不敢信,居然会有人选择让自己灰飞烟灭,连重头再来的机会和勇气都不留给自己。
她的周身都燃起了绿色的熊熊烈火。
寒双冥张开了双臂,拥抱了最后一次的自由,等待着灭亡,随着火焰自下而上燃尽之时,寒双冥的身体也渐渐化为灰烬飘散于风中,那绿色的火焰则化为一团烟气进入了玉玲花树里。
点点火星慢慢的熄灭,随着灰烬掠过银殇的怀抱飘向了大树。
他想要抱住她,阻止她的离开,可是,来不及了,他什么也没抓住,他最终,还是没能救下最爱的人。
寒双冥说的没错,他的一辈子,毁了。
他不知道他今后该怎么办才好,那样的日子又该如何过下去,他的心像死了一样,没有痛感,变得麻木,却会让人流泪,缓缓的跪在地上,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敢想……
刚问询跑来的卜妪见到跪在地上的银殇,神情震惊的众人,还有已经不见了的寒双冥。
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只能捂着心口,双腿没有支撑点的倒在了地上。
卜梦茹赶到,看她躺在地上,立马将其扶起,心疼的看着她,可卜妪却说:“姐……我的心好痛啊……”
消失了,寒双冥彻底从世上消失了,只余残存的一缕气息附着在树里。
寒双冥的过往种种,以及她这个人,这个名字如同一场波涛汹涌的巨浪,以翻滚的海浪朝着人世的不公、虚伪、恶毒怒吼,在七曜洲掀起了腥风血雨,同猛烈的海啸一般席卷大地却又随海水流走,来时惊天动地,走后令人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渐渐的,寒双冥的名字也渐渐淡出世人口中,人们没有忘记她,只是把她埋藏在了心底。
她就像是人们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出也不敢去拔。
夫方祭确如寒双冥所说,一年里在世人的报复,唾骂,在自己的悔恨,痛苦中饱受折磨,煎熬而死。
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此后的日子里,原先被破坏的村庄慢慢恢复了生机,人们也从噩梦中慢慢苏醒,意识到了怎么样做才是最好的。
或许,真的就只有经历过苦难,人们才会记住自己的错误吧……
大家的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
不知过了多久。
往日的生机再现,而物是人非。
一切尚在恢复,难免琐事繁多,卜妪便同姐姐一起帮着父亲打理族中事务,一时间,成了族中人人夸赞的典范。
可卜妪的脸上却再也没有灿烂的笑容了,从前爱笑的她应该随着那场大祸一并死了。
如今的骁义候里,也就银殇和世伯于的功力最高,可自寒双冥灰飞烟灭那一日到如今八年了,世伯于都没有再见到过他一面。
只有偶尔会看到他家中莫名添置的衣物及钱财。
世伯于同样会收到称手的兵器与各式法宝。
没有人言明是谁所赠,但他们都清楚是谁所为。
银殇不在,世伯于成了骁义候的首领,虽大半辈子被困于族中,但所幸有爱人相伴,也不至孤独。
也许是因为寒双冥还有些许意识留在了树里,每每遇到有人被冤枉,那棵树开出的花便会出奇的变成红色,然后纷纷落下。
夏蝉冬雪,秋来春去,花瓣依旧长开不败。
看到那树,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人。
也明白冥冥之中,是那个人在阻止她曾经的悲剧重演……
因为受过苦难,所以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再经历,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
她还是一样的,如若不被仇恨蒙蔽双眼,或许会一辈子善良吧。
因为有玉苓花树,整个七曜洲此后便再没传出过有人被冤枉,没发生过那样令人铭记的冤案了。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这棵玉苓花树和寒双冥的家俨然成为了众人们朝拜的“佛像”。
或许是为了感谢它的作用,也或许是为了祭奠那个死去的她……
洁白的玉苓花瓣把绿茵的草地裹满了白色,显得格外耀眼。
一个小女孩好奇的上前查看,捡起了地上的花瓣,开心的塞到了嘴里,却忽然发现满身酒味儿,喝得烂醉如泥的一个酒鬼躺在树下休息。
她上前揪了一把酒鬼的长胡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的胡子好长,你是大胡子吗?”小女孩稚嫩的声音道。
只见那酒鬼冷冷的看了一眼女孩就走了……
小女孩很疑惑的靠在树上,电光火石之间,女孩感觉自己的心颤了一下。
女孩看了看的自己的手,仰头端详起了这棵如披白雪的树。
不一会儿,三个长相英俊的男子走了过来嘴里一边说:“臭丫头,跑哪儿去了,害我们找半天。”一边把女孩抱了起来。
“让你们等会儿,跑这么快干嘛?”身后跟来了两个女子。
几人只看着玉苓花树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我刚看到了一个大胡子,太凶了,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啊?”
“我喜欢我自己。”
“哈哈哈哈哈。”
“我还摸了那棵树,但是它好像有电,它会电我。”
“那它怎么不电别人,肯定是你太可……爱了,所以它才电你的,所以说,你要小心点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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