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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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师们的盛情邀请下，中原中也也加入了他们的读书晚会。
大家都没有刻意瞒着他的意思，很快中也就得知，几位老师是从异世界图书馆来的、与孩子们有相同名字的作家，甚至图书馆也有位名叫“中原中也”的诗人。
中原中也还没怎么震惊，就沉浸在收到【宫泽贤治】来信和小礼物的巨大惊喜中。
中原中也一整晚都特别开心，笑眯眯吃饭，笑眯眯聊天，笑眯眯揣着宫泽老师的苹果跑回家。
芥川龙之介：“……他还好吗？”
菊池宽友情提醒：“龙，你第一次收到【夏目】老师的来信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芥川默默闭嘴，他想起来明天夏目先生又要教他们作汉诗，紧张地去翻书了。
这一周木曜会，夏目漱石有别的打算。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还有化作三花猫在他们家的观察，夏目漱石对三个孩子越看越喜欢，终于在这天提出了收徒。
完全没做好准备的三人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还是久米先反应过来，给夏目漱石敬了杯茶，夏目喝过三杯茶，他们就开始正式称呼“老师”了。
夏目笑吟吟挨个摸摸头：“你们的文学天赋和素养已经超过了大多数成年人，我相信你们会在文坛上绽放出了不起的光芒。不过也要注意戒骄戒躁，要像耕田老牛一般一步一步平稳前进。老夫也是第一次带文学上的弟子，做老师不算熟练，今后还请多多指教了，芥川、久米和松冈。”
芥川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还是老师文学上的开门弟子吗？”
夏目漱石点点头：“你们还有两个师兄，不过他们是我在政界的学生。”
夏目漱石虽然有三刻构想的目标，但他希望这三个孩子远离纷争，即使是异能者也要做纯粹的作家。
他看得出来异世界的作家们武力值也颇为不凡，有他们照料，他的小弟子们不会掺合进三刻的纷扰，福泽和森的存在没必要和他们说。
这样想着，夏目漱石温柔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四个小本子：“作为老师，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你们既有家人照拂，就不要将时间耗费在体力工作上了，去上学吧。”
那是四份户籍与学籍，分别写着菊池、芥川、松冈与久米的名字。
芥川他们回家时，老师们已经回图书馆了。菊池在客厅清点收益，又看到芥川恍惚地飘进门：“哟，龙，又怎么了？”
菊池下一瞬愣住了。
——芥川龙之介扑进他怀里，蓦地呜咽出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芥川哭，小少年抓住他的衣襟，身体颤抖，面色委屈，像是要将这些年所有的情绪全部倾诉一尽。
菊池一时手忙脚乱，松冈无奈叹了口气：“芥川这些年太压抑自己的情绪了。”
或者说，为了适应贫民窟，这个原本敏感的孩子生生封闭了自己的内心，而最近在老师们的引导下，他逐渐开始直面世间的善恶纷扰，开始表达自我的情感。
芥川银冲了出来：“哥哥？！”
芥川龙之介倾泄了一场，调整好情绪后愈发容光焕发，此刻朝妹妹轻轻一笑，如湖光秋月，春雨拂江：“我没事，小银，我只是太高兴了。”
久米很配合地挥了挥四个小本子：“锵锵～我们都有学上了哦！”
菊池难免愣了一下：“还有我的？”
“老师知道我们家有几口人啊，”松冈笑意盈盈，“宽，一起去上学吧！”
菊池手里一直攥着的硬币哗啦啦撒了一地。
虽说菊池还舍不得他现在做的生意，但芥川他们被夏目老师鼓舞一番后完全倒戈，纷纷劝菊池与他们一起上学，实在不行就晚上去摆摊。
第二天晚上，孩子们给四位老师和中也分享了这个好消息，老师们欣喜于师徒缘分的再次结缔，也大力支持他们去上学，菊池只好吩咐中也：“中也君，我的生意就交给你了，你带着羊好好做吧。”
中原中也犹豫不决。
事实上羊的孩子们对他每晚跑来听课都有些不满，即使中也解释自己只是来读书，也没几个人完全信任他，更没多少孩子愿意跟着他习字。
在菊池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后，白濑和柚杏多次暗示他抢过主导权，都被他强硬拒绝，这时接受菊池的好意，令他心里沉甸甸。
中也脸上藏不住事，很快在老师们的套话下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的苦恼，作家们没想到这孩子面临的问题这样复杂，交换了一下眼神，但菊池先开口劝慰他：“可我大概率是没时间继续做事了的，他们想接手就接手吧，至于未来如何就看他们本事了。”
芥川龙之介更加直白一点：“中也君，你将他们都当作家人，但他们之中全心信赖你的并不多。”
中原中也嗫嚅了一下，求助般看向几位老师。
【菊池宽】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中也君，抱歉，这件事只有你自己可以决定。”
最好的办法是给那些孩子都谋一条出路，但他们这些大人不属于这个世界，对此无能为力。
中原中也满含心事离开了，大家心情也有些沉重。
老师们兴致也不高，与他们分享了几句图书馆老师新作的诗句后便离开了。芥川龙之介独自坐在桌前，想起擂钵街的混乱和中原中也的困境，一时思绪纷繁。
他低声道：“罗生门。”
异能力将崭新的白纸递到他手中。
来到擂钵街后，他看到了太多利己主义的恶行。就像羊的那群孩子，他们会好心给予中也最初的庇佑，却也会为了利益对松冈与宽释放恶意。
曾经他为了生存，麻木自我封闭思想，而今他内心汹涌，想要将一切思考述诸笔端。
芥川清楚自己的文笔还是太过稚嫩，但他还是想试试，不如说现在，写作是证明他思考的唯一方式。
他想到擂钵街的丑陋肮脏，想到随处可见的一具具尸骸，想起凶狠抢夺食物的孩子，与相互残杀的流浪汉。
可偏偏也是在那里，他遇到了最好的友人。
善与恶，生与死，都在一念之间。
芥川龙之介轻轻吐出一口气，思绪如潮水般从笔端生出：
“某日黄昏，一名仆役正在罗生门下避雨……”
这是发生在罗生门下的故事，也是名为《罗生门》的故事。芥川困惑于人性的懦弱和恶劣，也苦于自己无可救药的怀疑主义和利己主义。
最后一字落幕，芥川捂着眼睛，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滴落，但他却低低笑了起来。
可以这样思考与写作真是太好了……
执笔的那一瞬他就明悟，芥川龙之介的一生，只会属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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