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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小窗，倾洒在靠窗的浴缸内。手臂抬出水面，轻搭在窗沿上，水珠折射出碎银般的光辉。
他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一次舒服的澡了，热水浸泡着皮肤，薄雾蒸腾。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蠕动，时不时缠绕着他的脚踝，沈江淼下意识将脚抽离，却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气牢牢攥住。
拂鸢……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在热水的浸润下，就连说话也觉得累，干脆不管了。反正，他也管不住。
温度过高，心跳稍微加快，沈江淼努力不去注意水下的异样，将之前放在一旁的刮胡刀拿过来。
水下泛起咕噜声。
刮胡刀咚地一声落进水中，透明如水一般的触手将他的手腕束缚在两侧，沈江淼吃惊地抬起头，拂鸢没穿衣服，肌肤带着薄红，他慢条斯理将刮胡刀从水里捞起来，微凉的手指滑过腿侧，带来冰冷的触感。
沈江淼打了个哆嗦。
他张了张嘴，朝着四周看了一圈。
这里应该不是内景才对，为什么？是因为水吗？
拂鸢捏起他的下巴，将泡沫温柔涂在他的胡子上。刮胡刀从短短的胡须上蹭过，带走一片白色泡沫。
“你打算帮他？”拂鸢问。
沈江淼从触手下挣脱，摸了根烟点燃，闭眼仰头，轻吐出一口雾气。拂鸢的手指即便是在热水里也是冰冷的，也许他本身就是冰冷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升温。
水温和凉意在身上交叠，拂鸢身上，唯一有温度的只有眼神，哪怕自己闭上眼睛，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欲望。
沈江淼克制着想要忽略这些或轻或重的触碰，其实拂鸢若是更加不讲道理，更加放纵一些，他便有道理去训斥，可现在，拂鸢罕见地没有别的动作，就只是在为他刮胡子。
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危险。
他很清楚，拂鸢不高兴，勾起的唇角不过是掩盖心中的不悦，饶是强大如它，身上仍有弱点，寄生物最大的弱点就是无法摆脱宿主，也许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当拂鸢得到足够的养分，他就能脱离自己这幅躯壳，从所谓的胚胎变成独立的个体。
只不过眼下，他们还处在这个暂时当中。
“你在想什么？”拂鸢柔声问道。
每个字都融在水雾当中，湿哒哒地进入耳朵。
沈江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拂鸢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刮过泡沫，“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的手指落在沈江淼的心口处，“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这条命，好歹是靠着我才留下的，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我知道。”沈江淼哑声道。
拂鸢哼了一声，笑意中明显带着别的含义，“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
“我只是希望你能记住我。”
“……”心脏跳动的频率很奇怪，沈江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难不成，还真舍不得了？
“问题在于，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相信他所说的话。一只特效药，能把濒死的人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你不就有这样的能力吗？”
拂鸢哑然。
沈江淼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按照喻春的意思，我活不过一年。一年，我能杀了他吗？”
“能有怎么样？不能又怎么样？”
“如果能的话，等我杀了顾寻逸，这幅躯壳，我随你拿去。”
“还在骗我，沈江淼，你脑子里真就只有这件事。”
沈江淼觉得有些可笑，难不成，自己除了这个心愿之外，还能有别的事想做吗？身边的亲人早死完了，他没有别的留恋。
“得了吧，沈江淼，你压根儿就不想死，就算一年后你能杀了他，你还是不想死，没有人想死。”拂鸢一语道破。
沈江淼说不出否认的话来，这确实是事实。但他觉得，拂鸢想要的答案其实并不是这个，他的心思被拂鸢看穿了，而他却看不穿拂鸢的心思。
“你去呗，只要你决定了，我还是会帮你的。”拂鸢道。
“什么？”沈江淼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心。”拂鸢抵住他的下颚，刮胡刀险些擦破皮肤，“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让你死。”
“但是你不是一直想要摆脱我吗？”沈江淼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人人都不想死。
就算拂鸢不能算作是人，可他真的能心甘情愿接受被抹除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救你？”拂鸢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手指擦过已经看不见胡须的下巴，带着怨怼道：“我早就被你那个该死的老爹算计了，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猜到了。”
“不对。”拂鸢掰正他的脸，恶狠狠说道：“应该是你爹妈合起伙来算计我，那个女人拥有通晓未来的能力，即便他们知道我是什么东西，却还是把我给了你。”
他母亲的能力是[预知]，一个几乎被称为bug的异能。
沈江淼从来没想过父母有一天会死在任务当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弄错了，预知并不代表可以改变未来，有的未来是注定的，改变未来，要付出的代价也许很大。
“可是，如果代价真的是让你消失……”沈江淼喃喃道。
拂鸢用手指堵住他的唇，俯耳贴他的心口处，“你听，沈江淼，我是为你而生的，听得见你的心跳，看得见你灵魂的颜色，我比你更清楚你想要什么。”
烟灰砸落在地，拂鸢堵住他的唇，就连接吻都是冷的。
心脏在胸腔当中跳动，他能感受到触手在水下的动作，黏腻地将他包裹。昏暗的夜色下，烟头明明灭灭，不属于他的灵魂肆意造次，眼角被逼出余红，缺氧导致他心跳加快。
不算喜欢。
可是眼下这种状况，他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距离审判会，还有两个小时。
“分析结果显示，长老体内残余的毒素与喻□□柜里的保健药成分吻合。”谢裁手指飞快地敲打在键盘上，“不过问题是，喻春的房间不一定没有别人去过，如果有人调换了他的保健药，那个人有很大可能性是副长老。”
小狼女连入频道：“副长老和长老似乎有矛盾，几个月前，长老曾经动过要对他进行降职的念头，但因为当时鬣犬在废土上到处吞并小营地，而副长老又恰好成功调和了几次，这才让废土上没有掀起大的风波。”
“不过话说回来。”狼女冷哼一声，“副长老不过是堵了别人的嘴，让那些人被迫接受鬣犬的吞并。他是温克斯的人，温克斯一定在暗中帮他做事。”
温克斯，鬣犬现任首领，异能与前任首领一样，同为[鬣犬]，爱好食腐，喜欢臭一点的肉。
资料显示，他是个暴躁狂，杀了前首领后上位，手下的心腹都是些非常具有恶劣攻击性的人，经常抢劫别的营地，从其他营地手中得到了不少的武器装备。
放眼整个废土，和鬣犬实力相当的只有野狼。
“我进来了。”沈江淼敲了敲耳麦。
电脑上，他的定位处在兽灵会地下室，这里是兽灵会秘密资料库，拥有非常强大的安保系统，进门是一扇非常厚实的铁门，使用了复杂的智能锁，但这种智能锁在谢裁眼中不过是过时的玩意儿。
“喻春自称和长老关系很好，他是长老亲点的服侍，又不是兽系异能者，在兽灵会唯一的靠山只有长老，不管从什么方面看都不具备作案动机。”谢裁分析道。
沈江淼进入资料库，里面是一排排的大铁柜，装满了兽灵会的内部资料。
喻春的意思是，这里也许会有帮他洗清罪名的东西。
“有声音。”谢裁提醒道。
沈江淼躲进铁柜之间狭窄的夹缝当中。
是温克斯和副长老，他们是从一个十分隐秘的地下暗门上来的。
在这间地下资料库里，居然还有通往更深地下的通道。
沈江淼打开录音设备。
“老头活不了多久了。”温克斯说道。
副长老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把徽章藏在哪里了。”
温克斯轻嗤道：“一个长老徽章而已，只要他死了，你就能顺理成章地坐上长老的位置，到时候，整个废土都是我们的。”
沈江淼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声音通过耳机传到通讯频道当中。
“看样子，长老是他们下毒暗害的，不过是把锅推给了喻春。”狼女道。
谢裁：“那为什么温克斯不等长老死了再揭发喻春？”
“长老徽章。”小狼女冷声道：“这是兽灵会长老的传承之物，谁有这个谁就能继承长老的职位，他们不知道徽章在哪，肯定是想逼长老交出来。”
沈江淼忽然想到什么。
“在荣誉绶带里面，我帮你拿出来了。不过只有一半，另一半不知道在哪。”拂鸢打了个呵欠，“那老头说不定认识沈校长，否则不可能会这么信任你。”
没记错的话，父亲曾经确实来过废土，但这项任务被列为绝密，他只知道父亲来这里调查什么东西，但最后无功而返。
长老的异能无从得知，如果能有机会和他见上一面，也许能知道得更多。但长老身边永远有人看着，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救出喻春，等喻春脱离危险后，一定要想办法再见长老一面。
“当年长老接管兽灵会是沈校长助推的。”副长老道：“说不定，徽章就在那个东西的肚子里。”
“也有这个可能。”温克斯沉吟道。
“鲸说好了会过来吗？没有祭师，可破除不了沈校长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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