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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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妖怪众多，人鬼混居，走在路上捡回家的一把破伞都有可能是付丧神的年代，会遇到什么小妖怪其实是件非常寻常的小事。
而海边的渔民，一网捞回来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也是一件再符合常理也没有的事情。
而这个事情，也正是从渔民从海边捞起了一条大鱼开始的。
这条鱼，十分之大，有一人多高，但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橙色的鳞片，在光线下金灿灿的，宛如珠宝雕成，活动之时，还会不时闪现出粼粼彩光。
生活在海边的渔民都知道，鱼类不论多好看，都只有活着的时候好看，等到死了之后，又或者从那原本多么漂亮的鱼身上掉下来的鳞片，只要失了生命，都会变成乌突突的，毫无美感可言的垃圾。
这条鱼实在太美，就如同龙宫的宝物一般，那渔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鱼，却也觉得这定然能够讨得大人们的欢心，说不定还能换些银钱回来，让他能娶个漂亮老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拉上岸的时候那鱼挣扎太过，所以当他喜不自胜，连连感慨这鱼的美貌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个极大的问题。
那就是，这条鱼身上，有着一个不浅的伤口。
就好像是被什么凶猛的野兽，又或者其他什么撕咬过的伤口，虽然没有红色的血液，称不上什么血粼粼之类，却也因此让整条鱼的美感大打折扣，如果因为这个伤口，大人们花了钱将鱼带回去没几天，鱼却死了，说不定还要来问他得罪，所以，渔民将大鱼养在了自家的水缸里，等着养个十天半个月，伤好之后，便能卖个好价钱。
然后，一切的问题，也从此开始。
渔民之后，便经常听到有少女的哭泣声缭绕在耳边，他也曾大着胆子到处寻找过，却没有任何的回应，那渔民便忍不住心生怀疑，疑心那条大鱼就是一个妖怪。
原本还想要拿着鱼来换个好价钱，可到底还是命更重要，如果妖怪死了，说不定剩下的肉还能卖个好价钱，于是，秉着不浪费的心，渔民找到了阴阳师，央求他们解决自己家中那条鱼。
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个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阴阳寮虽然不会对这种小事情放在心上，可阴阳寮的阴阳生只有一点用于生存的钱，并不足以支撑他们研究阴阳术的开销，是以阴阳生私下里会做收钱替平民解决问题的事，这本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看在还能增长阴阳生经验的份上，阴阳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深究。
而那个阴阳生，本来是个能力不错的，加上觉得不过是条会像人一样哭的鱼，说不定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根本不需要他多加防备，便孤身一人，带着符咒，就去往了海边。
然后，这个阴阳生，一去未归。
阴阳生的师长本来是准了这个阴阳生的三日假期，谁想到五日过后，那阴阳生也不曾回来，便大发雷霆，想要发那个阴阳生，只是一时之间问不到这阴阳生的所在，所以才想着占卜一下，看看这阴阳生的所在，要将这胆大包天的家伙抓个现行。
谁知道，他并未占卜到这个阴阳生的下落，看到的，只有一篇红色的花海。那是三途川边彼岸花的样子。那个阴阳生，已经魂归冥府了。
阴阳师一时吃惊，等确认了阴阳生去的地方在哪里，便告知了上级，秉着负责的态度，自己带着一队阴阳生，看是否是什么妖怪祟。
大海广阔，有着丰富的足以渔民填饱肚子的物资，与此同时，也蕴藏着不知道多少的妖怪，他们不上岸便罢，一旦上岸，便经常会出现屠村的惨状，一般这等妖怪能力未必如何，对付寻常村民尚可，可面对着阴阳头就只能束手就擒，所以，还带着阴阳生出行的阴阳师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也将性命填了进去。
而这次阴阳师带领的一队人马，全军覆没。
等了几日，阴阳师也未回来，便有人派遣了阴阳生前去打探，一队阴阳生，回来的不过寥寥两人，得到的，却是黑川主出手的消息。
阴阳寮虽然生员众多，却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毕竟都是人命，于是，阴阳寮便求助到了源氏阴阳师这里。
源赖光的手在桌面上敲着。
咚咚咚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面上已经浮现出了郑重的神色。不论她能力如何，源氏阴阳师又是否真的远胜于阴阳寮的阴阳师，都不代表，在听到了屠村这样的消息，她能够若无其事的平静听完。
源赖光的声音依然冷淡而平静，但是其中的郑重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你们说，是黑川主出手的？”
瘦阴阳师虽然不满于源赖光刚开始的态度，但是看到源赖光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想起这次是自己有求于人，不过是等两日，其实并不能算得了什么，嗓音迅速的变得平稳，微微躬身，对着源赖光解释。
“是，我是寮中最擅长占卜的一个，三次占卜，我看到的都是黑川主离开的背影，应该是他没错。”
源赖光闭了闭眼睛。
她伸手拍了拍。
门外的侍女走了进来，对着源赖光微微躬身，没有开口，等着源赖光的吩咐。
“送两位出去。”
本来以为已经十拿九稳，这件事情已经转交出去的瘦阴阳师一脸惊愕，他瞬间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声音瞬间拔高，“你说什么？死了两队阴阳师，足足十多条人命，你竟然要当没有发生过吗？”
源赖光还没开口，就被人一顿抢白，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会这个微圆的阴阳师倒是不开口了，怕是俩人都想掀她的桌子吧？
“我们源氏，是天皇血脉，可不是专门为了阴阳寮做事的。你们有求于人，就该有有求于人的样子。送客。”
说完，源赖光起身，不等两人再说什么，大步走出了房间。
侍女低眉顺眼，微微躬身的恭送源赖光出门，才转过自己的方向，对着两人道，“两位，这边请。”
阴阳寮那两人的事情，源赖光没有多管。
她能成为源氏的家主，可不是单有天分就可以的。在其位谋其政，她总归要让这个自己都立不起来的阴阳寮明白，不论源氏力量如何，都不是替他们擦屁股的道理，遇到些事情就求助到源氏阴阳师的头上，那阴阳寮也就可以不用继续存在了。
源赖光一脸肃穆，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议事的房间，对着身边侍立的小姓道，“去通知族老，下午都来见我。”
小姓跟着源赖光也有三四年了，手脚向来利落，听完了源赖光的吩咐，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只剩下源赖光独自一人快步行去。
白槿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感觉到了源赖光的气息，不等源赖光开口，便已经将纸门拉开，看向气势汹汹，身高又十分出类拔萃的现任家主快步走来的样子。
他垂下了头，白色衣服趁的他容貌精致秀美，并没有直视显然心情不好的源赖光。
源赖光经过门口的瞬间，看了一眼眉眼低垂，精致秀美的白槿，心中那些郁气便稍稍散了些，但是依然快步走到了主位。
“主上，可要现在用餐？”
白槿问道。
“去吧。”
源赖光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也明白到了用餐的时间，稍后要是和族老交谈时候腹鸣，可就实在失礼了。
白槿低头，走出了房间，去将已经准备好的食物端了上来。
源赖光提起筷子，刚准备用餐，低头看到了小桌子，原本准备伸筷子的手就停顿了下。
不是她挑，也不是她嫌弃只能吃咸鱼吃的人都快成咸鱼了，而是，这桌子，在原本还没有上一世的记忆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怎么看着这么像是换鞋凳呢？
在心里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胡思乱想邀了出去，源赖光迅速下筷，用餐。
惯例的用餐完毕闭目休养，等着白槿将小桌一并带走，源赖光的耳边，便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声音。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摩擦发出的沙沙声音。
源赖光微微蹙眉，睁开眼睛环望四周，什么都没有看到。门外，忽然传来了恭敬的询问声。
是白槿。
“主上，奉礼大长老来了。正在等候您的召见。”
是错觉吧。
这么想着，源赖光开口，“让长老进来。”
源赖光之前的声明便是以出手果断狠辣而闻名，是以虽然不过是刚上任的家主，长老们都还是十分给面子，很快就已经到齐。
源赖光一扫下面的人，将自己准备亲自前去黑川主出现过村子的决定说了出来。
“不……”不等下面的长老一句话说完，源赖光已经站了起来。
“我叫你们过来，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你们，看好源氏，我倒要同那黑川主，会上一会。”
下面的五位长老，目送源赖光起身离开。他的背后，上代源氏家主留下的式神身影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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