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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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说你决定弃赛，那我必须开个庆祝派对。后天，在北池登山俱乐部酒店。贺总要还能下山，记得来参加啊。”叶挺文在对讲机那头得意洋洋。
贺煜强忍住咳嗽，打开频道对话回复对方；语气中还带轻快的笑意：“恭喜叶二，专利权到手，派对我一定去，到时候我们多喝几杯。”
李嘉霆听到，急急快走几步，插队到贺煜和简宁之间。
“这个人渣，差点害死你，你还能和他恭喜？你想到项目不需要专利的解决办法了吗？”李嘉霆问，他见贺煜回复叶氏一副风轻云淡的语气，诧异不已。
“没有。”贺煜回答得干脆。
“那你高兴什么？”
“难道要哭给叶二听吗？”贺煜说完，便继续干咳着前进。
天地间恢复了原有的寂静，除了贺煜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一行人在中午到达c2营地。救援直升机已经安排到位，贺煜和女登山者被直接抬进机舱，往拉鲁医院飞去。
c2营地建设在6500米平坦的雪石滩上，属于前进营地，是牦牛运输能到达的最后一个营地，各种补给，通讯设施配备齐全，方便中转。
简宁蹲在被登山者置换下来的装备堆里，仔细地检查每一根冰镐，最终在其中一个鹤嘴镐上，发现一丝红色纤维，似乎与c4断开的路绳颜色相符。
他在公共主帐找到明玛，明玛正在协调直升机送李嘉霆下山。
李嘉霆原话是：既然贺煜弃赛，自己也要直升机回酒店。
“二哥。”简宁喊明玛。
“这个冰镐送下山找人鉴定，上面的纤维和我建的c4路绳可能相同。”简宁用干净袋子，包起冰镐。
明玛脸色骤变，接下袋子，说：“给你的摄像头要看下，是过路客户给我的，说早上八千米堵路的地方，情况不正常。”
简宁低头摸摸自己的裤子口袋，东西还在；他打开台笔记本电脑开始导入视频，顺手打开手机，接上营地网络。
手机刚开机，各路资讯平台的推送跃入简宁眼帘，
“惜败，贺氏竞速难敌叶氏”
“贺氏无望买断，盲目扩张遭反噬。”
“公子哥贺煜乘直升机黯然退赛”
简宁垂眼看着屏幕，他天生肤色苍白，高鼻薄唇，屏幕的亮光在黑蓝的瞳孔里闪烁。
李嘉霆也在帐内，卸了行装正坐在简宁对面喝热补给，拿着卫星电话哇啦哇啦。
李家控制着一个庞大的新媒体集团，对付网络舆论自有一套。
“让人把网络上贺煜输掉比赛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舆论控制住。对，他是坐直升机走的，命都快输没了，这事就别提。”
李嘉霆想想，又回拨电话：“找公关部洗洗头条，发点贺煜穿攀登服的照片，露脸的那种，贺煜长得也不比电影明星差呀，找群小姑娘在下面耍花痴，心痛卖惨，转下舆论风向。”
李嘉霆一番交代后，才发现简宁正坐在自己对面，出挑的长相与凌乱的帐篷内部格格不入。
简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通红，布满血丝。
“简向导，你的眼睛怎么了。”李嘉霆见美人红眼，忍不住问道。
简宁没有回答，只是将电脑转向李嘉霆，屏幕循环播放着摄像器中的内容。
“李嘉霆，让人把这段视频发出去，快。”简宁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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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鲁缜建在海拔2800米半山处，是进入高原山脉的门户；同时也是明玛，木贡等尼尔帕人的聚居地。
尼尔帕人自古生活在高山脚下，适应氧气稀薄的环境，大部分人都从事高山协作的工作，宝峰是最大的商业登山协作公司。
拉鲁医院不大，两层尼尔帕风格的石头小楼，白墙蓝窗；专门供高原山脉地区病患中转应急用。
下午4点左右，贺煜抵达医院。医生检查后确诊为高原肺水肿，还有轻微肋骨骨裂。
医生说，咳嗽到骨裂的概率很小，大概率是垂降的时候摔的。
贺煜想摸摸嘴角，想那大概率是在c4被简宁揍的。
随着海拔降低，贺煜的不适症状已经缓解了大半，他倚靠在病床上，刷着手机，对于他比叶氏晚了一天下山，还被直升机直接拉到医院的竞速结果，网络上只有嘲讽。
贺煜划走页面，躺床上思索，基站专利使用权丢失，也只能想别的方法补足；基站本身优化难度大，那只能从选址下功夫。
贺煜想到一个人。
他拨通李嘉霆电话：“嘉霆，你还在c2吧，去要个简宁的联系方式。”
“怎么？见了美人就心动，你要追他吗？”李嘉霆口气轻佻，异常愉悦。
“少废话，去问他要不要来贺氏，做山地基站布点前锋。”贺煜口气不好：“专利没拿到，有个擅长攀爬，熟悉地形的人，协助基站布点也是个办法。”
“贺煜，你可以单膝跪下，求他。”李嘉霆无视贺煜的口气，继续打趣道：“你过一分钟去看头条热搜，简宁送了你一份大礼。”
说完李嘉霆便嬉笑着挂掉电话，只留下忙音。
贺煜打开头条热搜，下拉更新，一分钟后，一条新热搜跃入眼帘：
热一：#叶挺文跨过伤者见死不救#，后面还带着个“热”的红色小图标。
点开一看，内容是一段几十秒的视频：
达瓦峰山脊雪厚陡峭，叶氏团队三十多个人排着队沿着路绳缓缓前进，每个人都抬脚跨过一个横躺在路上的人往前走，未给予施救；叶挺文迈过时，躺着的人甚至抬手拉了他的小腿，他却视而不见。
排在叶氏团队后，几十名登山者暂缓前进，等待冲顶达瓦峰。
贺煜仔细一看，挡住他们的正是自己救下的无名向导，黄色的羽绒服半卷着，横躺在路绳边。
视频下的评论一片愤怒：
“冷血淡漠就是叶氏取胜的秘籍”
“留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那等死，就为了所谓的胜利。这就该钉上耻辱柱。”
“见死不救是叶挺文的极限运动精神吗？他玷污了雪山！”
网络评论一边倒的都在批评叶氏团队未对向导伸出援手，大部分人都是在讽刺叶挺文不配取得竞速胜利。
几分钟后，词条后红色的“热”的小图标，变成了深红色的“爆”。
叶挺文负面舆情可能会影响裁判对结果的判定，对贺煜是天大的利好。
简宁果然是送了个大礼。
自从前天到达c4营地等待窗口期冲顶，贺煜已经超过48小时没有合眼，他浏览着视频下的评论，迷迷糊糊地睡去。
贺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护士早已将他的连体羽绒服脱下，这会儿，贺煜穿着一套羊毛抓绒软壳，躺床上。
贺煜往床头的手机伸手，打算联系李嘉霆，手一伸就觉得心口硌得慌。
伸进衣服里一摸，有串东西半挂在抓绒衣的内袋上，静静地贴在自己心口处，贺煜掏出来一看，是串血红的小珊瑚佛珠。
佛珠透着暗血红的光泽，珠子不大，不到半厘米，用同色的绳子串起来，打了牢固的双结，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贺煜认出这是简宁腕上的佛珠，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第一次见到简宁的情景在脑海中回放。
贺煜给李嘉霆发了条微信，问他人在哪，然后穿上外套，手上捻着佛珠走出病房，他已经近四十八小时没有正常进食，需要找些吃的。
经过诊室，门虚掩着露着条缝，简宁竟静静地靠墙坐着，双眼缠着纱布，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贺煜正想推门，诊室里有却另外一个人开口说话。
“统计到昨天，达瓦峰一共有12个人遇难，还有一些失踪的还没加进来。今年遇难人数要破纪录了。”
简宁没有应答，仰头靠在墙上，抬起手摸索着缠在眼上的纱布。
“方队，也还没找到。”对方接着说，口气低落。
简宁开始拆自己眼上的纱布，他指尖绕过而后，摸到纱布交缠的起点，一圈圈地解下，细长柔软的纱布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缠绕，纱布有点长，有的还绕在眼上，有些随意地落在简宁的唇边，唇色殷红。
简宁开口道：“在6500米往冰瀑的路线西侧，营地边缘往前200米，西侧有小片冰壁突起。”
“什么？”房间里的人惊讶道。
“你的朋友方队，就靠在冰壁后面。”简宁口气寡淡。
“你确定？”
“确定。我离开冰瀑往c3去时遇到的，他的羽绒服已经不在身上，脱下来丢在一边。”简宁说：“已经不行了。”
“怎么不拉他一把？”对方语速加快，声线抬高。
缠在眼上的纱布被简宁拆地剩下最后一圈，边缘的药水已经干了，贴着皮肤，不太容易拿下，他稍稍用力扯了下纱布边缘，纱布逐渐松开。
“没救的。”简宁回答，还是一副冷漠的口气。
对方扬起手，一个耳光直接打到简宁脸上，眼上的纱布落在地上。
简宁头一偏，猛地抬起眼，眼底通红，与门外的贺煜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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