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凭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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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冥只说让她留在魔域，却并未说明具体留在何处，是以凰翥来到了离魔窟最近的一座城，名为无方城。
无方城隐在群山之中。
魔域中的群山在浊气积年累月的侵蚀下早已变成了不毛之地，莫说一棵树，便是连一棵草都不剩，举目望去只有光秃秃的高耸石峭。
无方城外有一条溪流，水绕山而出，流水潺潺，叮铃作响，若在温暖旭日之下，当是别有趣味的美景，但在昏昏暗暗的环境里却并不觉得美好，更衬得一旁小道愈发的渗人。
小道与其说是通幽的曲径，更准确来说是一条沿山体盘曲的兽骨，凹下去的背骨被风沙掩埋，其上踩踏出约莫可供两人并肩通行的小路，中间略微凸起的一节节脊骨在长久踩碾中逐渐失了轮廓，两边半括的脊骨露出沙土外，被风沙打磨得尖利程亮。
兽脊尽头便是无方城入口，凰翥将至就被拦了下来。
两名守卫相继拔出长刀，左右交叠着抵在凰翥身前：“来者何人？”
凰翥道：“不过是一无名之辈罢了。”
“你一个修仙道者来我魔域做什么？”
“自是因为有人叫我前来。”
守卫古怪的上下打量她一番：“何人？”
‘长冥’的名号多半说出来也无用，可还有谁能让她作幌子呢？凰翥沉吟片晌：“魔神祸起。”
两守卫愕然一瞬，随即捧腹笑开。
“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哈哈......”
“哈哈......魔神祸起哈哈......”
两守卫眼带笑泪再次看向凰翥，说着双手举至头顶朝虚空里抱一拳：“姑娘倒不若说是无极殿里那位让你来的更有说服力些。”
凰翥怎知道无极殿里的那位是何人，再说了随意攀扯也容易露馅。仙与魔即便不相对立也难同道，她早心有准备面对如此场面，气定神闲道：“我方从魔窟中来，烦请两位进去通报一声。”
两守卫笑容戛然而止，半信半疑相看，又再一次认真打量凰翥。
凰翥掬起笑作揖拜下去：“在下切玉，特此求见无方城魔君。”
两人用眼神无声商议了一番，其中一个守卫摆摆手，示意另一个进去通传。
那守卫很快回返，笑脸盈盈将凰翥引进城。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魔域内的城镇，没有她想想中那般贫瘠与糟糕，相反很是热闹，别有一番独特景致。
穿过无方城入口便见约莫九丈九宽的河流，河水不缓不急，河面偶有花灯飘过，河上搭着丈宽的石拱桥，桥面两边每隔一步立着一个石灯，两两对立，莹莹煌煌，风吹不动。
跨过桥便可入内城。
凰翥跟随守卫不疾不徐行进，遥遥展眼相望。
无方城建于山坳，四处皆亮着光，光辉不似烛火的橙黄，呈莹亮的金黄色，融融的一团叫人辨不清里面是特殊的宝石还是能发光的兽类。
借着光亮依稀可望见河流从远处山坳流淌而至，在无方城分化两股，一股流至断崖形成瀑布，过桥时可闻哗啦啦的水声，一股沿缓坡绕城而走，两股流水在城外又汇成一股去往远方。
桥对面，依半山腰而建的一座殿宇气派辉煌，在昏冥中愈显庄严肃穆，应当就是无方城主殿，也是无方城魔君楚衍争的居所。
两座高山之间有悬石桥梁，不知是先天而成还是后天所设，一头在瀑布之上，一头连接无方城主殿，从上游走，可在河道中央观远处流水蜿蜒，亦可观脚下瀑布湍急。
宏伟的殿宇旁，幢幢屋舍依山傍水层层叠叠而下，屋舍间有人影走动，桥头水边有小儿嬉闹，见有生人至，停下观望一阵继续玩耍。
凰翥随守卫穿过屋舍，踏上入主殿的石阶，因一身截然不同的纯净之力引来了诸多打探。
入主殿的石阶不算短，足有四重，行至一半凰翥抬头望，只见殿前上书‘永昶殿’三个大字，第一重台阶下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着一身玄色窄衣，大大方方立于阶前，直等凰翥踏上一重石阶，不紧不慢迎上前抱拳作揖：“在下奉行，魔君公事繁忙暂且脱不开身，特让在下出来相迎，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引路的守卫率先行礼：“奉行将军。”
奉行瞥向他点点头，挥手让其下去。
凰翥这才回礼：“奉行将军言重了。”
奉行露出标准的客套笑容，抬手引路：“姑娘请。”
凰翥颔首跟上，又由奉行引领着继续往上。
奉行道：“听闻姑娘是从魔窟中来？”
凰翥道：“是。”
与守卫不同，奉行很是周到有分寸，明明身高腿长却照顾着凰翥的速度走得很慢：“听闻魔窟广袤，内里断石林立极易迷路，更有魔兽环伺，姑娘能来去自如，倒是让在下惊叹。”
凰翥挽唇：“自是因有魔神相助，不敢居傲。”
奉行垂眸回看她一眼，又笑：“我观姑娘身上气息清净，既是修仙道，又怎会去魔窟？”
“自是因为有仙道不能达之事。”凰翥道：“有人曾告诉我，不管仙道魔道，可成事项方为心中之道，你可知告知我的人是谁？”
奉行表现得饶有兴致：“哦？是何人？”
“魔神祸起。”凰翥踏上最后一级石阶，眼睑轻抬，直视奉行的眼睛：“我听进去了。”
两人无声对视片晌，奉行再次露出笑：“切玉姑娘稍等，待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凰翥微笑颔首：“有劳。”
奉行推门入殿，厚重的殿门随之响起开合的吱呀声，紧接着殿内传来细碎的交谈之音，听不清字句。
凰翥双手交握，难免心中忐忑，不禁思量此行是否太过草率。
当时心情烦闷躁郁，一时赌气便来了这里，也未做好万全准备便独身入魔域，此般实非她性情，莫不是魔核在体内扰乱她心性，让她变得急躁易怒？
她僵立在原地，垂眉低眼，紧急思量着稍后该如何与楚衍争周旋。
永昶殿前无闲人靠近，这样的安静让她想起独身困在魔窟的那些时日，她像个被遗弃的人，在黑暗的角落里挣扎爬行，唯有竖起身上的每一根触角，每一枚尖刺，才能汲取到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远处流水声若有似无，城中话语声在风中消散，轻风微扬，勾起她的裙琚翩跹，扬起鬓角在脸颊婆娑。
“吱呀”，殿门再一次被打开，凰翥抬眼望去。
殿内光影明亮，落在奉行身后，将他投在门前的影子拉得愈发纤长。
他侧身道：“切玉姑娘请进。”
凰翥使力才发现脚下已然生木，她垂眼缓了缓心绪，再抬眼依旧是那副万事不惧成竹在胸的倨傲模样。
殿内恢弘，气势雄伟，无不彰显着当权者的尊贵与威严。
楚衍争已屏退左右，独坐在上首宝座之上，他着一身玄袍，上饰金线云纹，头戴鎏金发冠，庄重不容侵犯，威势不可靠近，一双深邃的眼睛如鹰锐利，盯着踏入殿中的小小身姿。
凰翥在大殿中央从容站定，不卑不亢作礼：“在下切玉，特来求见魔君。”
楚衍争微眯起眼眸端视：“你说是旧魔神让你来的？”
凰翥道：“正是。”
“可据本君所知，旧魔神早在十万年前便已陨灭。”
凰翥勾了一下唇，神色不变：“我也曾以为他早已陨落，但他元神并未消散。”
“你的意思是，旧魔神的元神就在魔窟内？”
“是。”
“本君凭何信你？魔窟内乱石如阵，凡闯入者皆有去无回，近千年来已无人再靠近。”
“我体内有魔神种下的魔核，魔君一探便知。”
楚衍争与奉行相视一眼，楚衍争使了个眼神，奉行便缓步而来：“得罪了。”
凰翥无畏无惧，腾挪脚步与他对立而站，她的话虽有真有假，但魔核这事却是实打实的，自是不怕他查探。
奉行探过之后，转向楚衍争恭敬回复：“她体内确有魔核，但是何人种下的无从得知。”
楚衍争收回视线抿唇深思，半晌复看过来：“依你先前所言，你因有所求，故而与旧魔神达成协议？”
“是，我要报仇，以我之力此生难有所成，唯有借势而为，我将这身仙骨奉献于魔神，他助我得偿所愿。”凰翥应答如流，这个问题她在外已经提前设想过了。
楚衍争的眼神越发晦涩不明：“冒昧问一句，姑娘所报何仇？”
“杀父杀母之仇，此生不报难以为安。”
说到这里，凰翥已是真情实感的愤恨不平，也因着这份真情流露，楚衍争彻底打消了疑虑，淡笑赔礼：“姑娘莫怪，万事谨慎些总是好的，你说你是旧魔神派来的，但无方城早已投于魔尊手下，双方皆非吾等可轻易得罪之人。”
凰翥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名号终究是借用错了，果听楚衍争继续道：“是以，本君不能留你，不过......本君倒是可为姑娘指一条明路。”
凰翥心弦七上八下的好一阵折腾，直道这楚魔君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不愿冒险留下她得罪魔尊，又不舍旁落这次讨好旧魔神的机会，两头都想落好。
她挤出笑：“愿闻其详。”
楚衍争端足了派头作势要起身。
然而，他的身体方悬空却又猛然跌坐下去，神色惊恐望向殿门处，张着嘴巴活像被扼住了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问答，楚衍争看到了什么？限时下一章更新前。（这么凉，也不知道答的人多不多，先定前三吧）另：本期榜单已更新完成，各位看官等周四再来吧，最近改文名文案改到疯魔了，愣是吃了两周存稿，等我再存一点后恢复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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