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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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之后，安塞尔坚决不再和唐纳德一起喝酒。
唐纳德偶尔会提议一起小酌一杯，但安塞尔以认真工作为由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于是唐纳德便自己一个人喝酒。
一开始他喜欢用宫廷的红酒杯倒桃花酿、慢条斯理地喝，一段时间后，他就干脆换上了酒碗，也不再那么矜持优雅了，喝几小碗后，他便能够更加轻易地入睡。
这天，达尔男爵终于养好了身体，一大早便来到了议政厅，恭敬地向唐纳德问好后，便从怀里取出了一份名单。
唐纳德会意，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达尔男爵，我想我们可以等议政结束后私下里谈谈。”
议政结束后，唐纳德与达尔男爵单独去到了国王的书房，安塞尔替两人倒好了花茶，又端来一些新鲜的水果蔬菜。
“陛下，这些名单里都是与我有着生意来往的官爵们，做了勾号的是已经同意为解放女巫发声出力的，未做符号的是还不明确，剩下叉叉标记的是坚决不同意的。”
唐纳德一边看着达尔男爵递过来的名单，一边听着对方的解释。
“这种中立派倒还不麻烦，他们只是观望。坚决反对者是弗朗西斯子爵为主导，其他人都听从于他……另外，保险起见，我并未提起这是您的主意，我只说是我个人想要倡导解放女巫。”
“非常好，达尔。”唐纳德露出肯定的赏识之色，“这些名单留在我这儿吧。你的病可好些了？”
“如您所见，我的病情好转了许多。”达尔男爵笑了笑，“以前我也是万万没娘到，一些简单的草药搭配在一起吃下去还能治病……这也要感谢您的贴身仆从，安塞尔先生。”
“哦？”唐纳德看了看一旁老实站着的安塞尔，最近安塞尔非常安分守己，工作时兢兢业业，轮班休息时却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是的，”达尔男爵赞许地说，“是他与我雇佣的女巫一起探讨草药配方，托他的福，我们的女巫改进了配方后，药效突飞猛进。”
达尔男爵离开后，唐纳德对着羊皮纸名单上的“弗朗西斯子爵”几个字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放下纸卷，对不远处安静站着的安塞尔招了招手：“安塞尔。”
“在！”安塞尔立刻走了过来。
唐纳德双手撑着下巴询问道：“你还会用草药配方治病？”
“算不上吧，这个，在我们那儿，读书的人都会一点。”安塞尔谦虚地沓道，“我们那儿不管这个叫魔法，叫中药，是正儿八经的治病良方，是国家认可的医术。达尔男爵他得的是哮喘，这种病虽然难治，但好在男爵身体底子好，通过草药配方可以很快地起到缓解减轻病情。”
唐纳德认真地听安塞尔讲完，问：“那我的长期失眠，也能用这个方法治疗？”
“当然可以。”安塞尔眼睛闪了闪，“陛下其实现在已经有所好转了，不是吗？”
“确实如此。”唐纳德回想了一下，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失眠症状的确在一点点减轻。
这倒让唐纳德有些奇怪了，以前他只有和情人同床共枕才能安然入睡，现在近一个月以来他依旧是独自睡觉，怎么失眠症状也会慢慢好转呢？
奇怪了一会儿，唐纳德便看到安塞尔有些闪乎的目光。
他心里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是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是吗？”
安塞尔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过了一会儿又不自然地别回来，眼睛却不落在唐纳德身上。
“嗯。”他应了一声。
唐纳德说：“怎么做到的？”
安塞尔拿起一旁的水壶给唐纳德倒水，边倒边说：“嗯，挺细碎的，比如，你每天吃的食物，喝的茶，甚至听的音乐，闻的气味，我都做了一些调整。”
“有一些草药是专门安神助眠的，他们也同样可以食用，泡茶同样有效。”
“同时它们的香气也具有同等功效，我在你常去的卧房，书房都放上了草药做成的香囊，这些香气会慢慢改变你的身体……”
说到这里，安塞尔眼角余光看见唐纳德认真且欣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了顿，他继续道：
“其实我做的这些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据我了解你们这里很多女巫都会，而且她们比我更加细致，做出来的精油也更加纯粹。”
“可她们不一定会主动发自内心地为我这样做。”唐纳德道，“但是安塞尔你会，谢谢你，我很高兴。”
安塞尔把手里的茶杯递到唐纳德面前：“不用谢，没什么的，就当感谢你帮我回家。”
唐纳德轻轻接过茶杯，闻着里头传来的带有草药气息的茶香，他轻轻饮入。
温暖茶水缓缓流入体内，不仅温暖滋润了喉咙和胃部，还有一颗长久以来顽固的心脏。
唐纳德把最后一口茶水喝完，抬起头时脸上带了点淡淡的笑容：“去备马车。”
“准备去哪儿？”
安塞尔把杯子收好，看着唐纳德的侧脸问。
“去找罗琳。”唐纳德的眼角和嘴角依旧带着点笑意，“这么久了，你想要的那本书我想她应该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我们过去看看怎样？”
“好。”安塞尔收回目光，一边点头一边出门准备马车去了，
暖春，阳光明亮，万物都展现出了极美极旺盛的生命力。
低调的国王的马车一路向王城郊区处骑行，快到目的地时，安塞尔拉开马车帘幕的一角，远远就能看到罗琳小屋的院子里，种满了各色各样的花和植物。
到了门前，这次罗琳倒没有提前迎出来，院门开着一个小缝，安塞尔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后，他推开院门。
两人一起走进院子。
“罗琳？”唐纳德喊了一声。
奇怪的是，屋子里没有回应。
农田边掉落着一个浇水用的水壶，唐纳德弯腰捡起，却看到水壶上露出了一片暗色的血迹。
他眉头微皱，大步走向房屋门前，用手一推，房门果然没有上锁。
门开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狼藉的房间，椅子推拉得东一把西一把，桌上的物件全部凌乱地散落一地甚至在桌角边缘还能看到一丝斑斑血迹。
罗琳不在房中。
不是因为她出门了，而显然是因为她出了事。
唐纳德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在房子里四处看了看，试图寻找线索。
安塞尔也脸色凝重地跟在唐纳德身后。
遗憾的是，他们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
正在这时，门外院子里响起一阵隐约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显然是刻意放低了，正在一点点靠近房屋门口。
唐纳德听力不差，他向安塞尔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则一点点靠近门口，一只手放在腰间长剑剑柄上。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突然，一个身影闪现在门口！
唐纳德迅速抽出长剑，在下一秒看清来人后，硬生生把长剑抽了回来。
“阿多尼斯？”
门口的人也愣了一下：“哥哥？”
唐纳德收起长剑，看向一身便服打扮的阿多尼斯：“你怎么在这里？”
“我其实也想问，”阿多尼斯看了看唐纳德和安塞尔：“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等唐纳德回答，阿多尼斯便注意到了屋子里的异常，他脸色一变，抿着唇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怎么回事？罗琳呢？”
“罗琳应该是出事了。”唐纳德道，“看样子可能是被恶人闯入后带走了。”
阿多尼斯脸上的表情沉了称，他没再多说什么，又在屋子里查看一番后，骑着马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们也走吧。”唐纳德冲有些走神的安塞尔扬了扬下巴。
“嗯。”
马车回王宫的路上，氛围有些安静。
安塞尔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太大情绪流露，但唐纳德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当时他与安塞尔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发现连同罗琳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本《巫术与时空》，当然，罗琳翻译的手抄本也没有任何踪迹。
“罗琳的事，并非毫无线索。”唐纳德突然开口道。
“嗯？”安塞尔没什么精神地抬起头。
“坐过来，我和你说。”唐纳德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安塞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起身坐到了唐纳德的身边。
马车其实很宽敞，两个人大男人即使同排坐着也不拥挤，只是难免身体上会有一些碰触。
唐纳德道：“罗琳是女巫这件事，并不只有我们知道。”
安塞尔看着唐纳德。
“最近我又让达尔男爵提倡解放女巫运动，必然会有一些反抗的势力想要做点手脚。这很正常。”
“你的意思是？”
“嗯，按照这个逻辑下来，就能找到可能出手的人员名单。”
说到这里，唐纳德伸手捏了捏安塞尔的掌心：“找到是谁带走了罗琳，我们就可以顺势找回那本书。只要原版书在，再找一个女巫来宫里翻译抄写也不难。”
唐纳德的手掌要比安塞尔大一点，捏着安塞尔掌心的温度暖暖的，头一次安塞尔没有拒绝唐纳德这样明显不正常的触碰。
唐纳德就这样握着安塞尔的手，直到快要到达目的地时，他才松开。
唐纳德率先下了马车，站在地上拉开车帘，等待着安塞尔下车。
安塞尔下了马车，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包养了的娇妻。
面前，是一栋带着大院子的华贵别墅。
院子里有几名来回忙碌的女佣，她们见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后，惊讶地立刻前去汇报房屋的主人——
史密斯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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