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中天一片无情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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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逐渐回笼的时候，贺茂奈奈感觉自己的身体是虚无的。
但这也并不算是确切的形容。
具体来说，好像是她的身体正在不断地被打碎重组。
这令人恐惧的发现让她混沌的大脑中炸响出一声惊雷。
于是她睁开了眼，看见一片漆黑赤红的天空。
也许也不算是天空。
在见到这片笼罩住她的血色之时，她的身体迎来了下次的被击碎。
像是纷纷扬扬的初冬的细雪，视线中的一切模糊碎裂，带上裂痕与细点一瞬，随即又复原。
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一切却又的的确确的在发生。
无法被掌握的，不受控制地被碾碎再重组。
是谁都不愿再经历这样一遍的恐惧。
贺茂奈奈自然也不例外。
在下一次粉碎来临之前，她先一步站起了身，握着好像一直以来都在她手掌之中从未离开的折扇。
在视线真正清明的这一刻，她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不远处那由巨大的牛头骨垒叠而成的王座上的怪物。
他在注视着她。
不知道注视了多久。
他眼眶中的赤眸带着一点冷意，又或者这冷意并非专门为她这只蝼蚁而来，而只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他那样坐着，宽大的和服衣摆遮住他的手臂，只露出撑着他下巴的那一截，使他看上去悠闲，无聊，甚至有些兴致缺缺。
他在打量她。
贺茂奈奈抿紧了唇，没有忍住下意识地动，往后退了一小步，手上的折扇被下意识地打开，露出那写满朱砂咒文的一面，她眉头紧蹙，看上去戒备的很。
然而在宿傩看来，这戒备实在太不值一提。
甚至让他做出表情的必要都没有。
而在脚下传来一点水声的时候，贺茂奈奈才发现，自己正在一片浅浅的水面上。
但她脚下的水却没给她带来任何湿意。
很奇怪的地方。
她这么想着。
她漆黑的瞳仁凝视了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一瞬，然后抬起头，垂下之前横在胸前的手，折扇被重新合上。
她嗫喏了一会儿，望着那个从头到尾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的怪物，有一种自己在被嘲笑的实感。
于是年起气盛的少女为那虚无缥缈的嘲讽而燃出两三分怒火，而这怒火在对方察觉并露出嗤笑时燃到了极点。
于是她仰起头，很高傲的，即便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即便她现在需要仰视那个她远不能及的怪物，
“看来你没能杀死我，两面宿傩，也不过如此。“
她说，语气是很倔强的嘲弄。
她年纪还不大，声音还是少年一般的清脆，身上的穿着的披风随着她抱臂的动微微晃动，然而，随着她挑衅的话，月光下，那陡然出现的血色记忆猛地漫上了她的脑海。
那是很好的月色。
没有痛苦的死亡。
于是她漆黑的瞳孔猛地一缩。
然而话却早已经出口了。
但被这样挑衅的宿傩却只是挑了挑眉，垂眸，审视的目光扫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有些愚蠢的阴阳师。
在生得领域阴森森的威压下，穿着暗色短打与披风的黑发少女轻而易举地融入了此处，与此处融为一体。
他的生得领域，沾染上了无论怎样碾碎都会复原的赖皮。
他并不觉得太恼火，事实上，他还挺好奇的。
好奇为什么这个一无所知的阴阳师能做到这种程度。
于是他施舍给了这个阴阳师他所能给予的最大的耐心。
“我是没有杀死你。”
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的怪物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拖得很长，带着一种懒洋洋，又像是居高临下的施舍，他微微合上眼，然而他脸颊上的另外两只眼却转动着看向了她。
“变成了半人半鬼之后居然怎么样都杀不掉，真烦人啊。”
他的语气并不很认真，是半假半真的抱怨。
半人半鬼。
被这样称呼的贺茂奈奈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她想进一步争论，但粉碎的感觉比她开口的更快。
粉碎来的毫无征兆。
握着折扇的手一瞬间化飞灰
合拢的纸扇下坠。
下一刻，这灰烬又逐渐组成她的手。
于是纸扇在她的‘力’之下停滞在了空中。
“但还好，我还能这样对付你。”
两面宿傩猩红的眼睛看着溃散而又急速重组的‘人类’，却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如果不想一直在我的领域里粉碎重组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在说话之前好好思考一下。”
在粉碎之中尽力对抗这领域主人的贺茂奈奈颇为艰难地抵御着，然而这不过是螳臂当车，她的身躯介于破碎于重组之间，往往一个部位还没复原，便又重新粉碎，这让她的回答变得蔚为艰难。
但她终于还是在断断续续之中给了回答。
“做——梦，蠢……货！”
年轻的，嚣张的阴阳师的回答也是如此嚣张放肆，引得坐在白骨堆砌而成的座位上的怪物猛地扬起嘴角，露出狰狞的笑。
下一秒，她彻底的化成了灰烬。
但他们都知道，这远不是结束。
他们的命运还要继续纠缠下去，没有尽头，还不死不休。
者有话要说：
有的时候，世上本没有更新，催的人多了，便有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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