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恩巨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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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在他的脸上噬咬，双腿也冻得发疼。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覆盖着茫茫白雪。
斯坦格·福尼是个身材瘦弱的法师学徒，艰难地在山路上蹒跚前行。过膝的积雪使他只能缓慢向前挪动，还要小心避开附近的陡直山壁。
为了前往山腰处的观测法阵，他已踏上山路超过两个小时，身上单薄的旧外套显然难以抵抗傍晚山间的寒气侵袭。
当他听说需要取回法阵记录仪时，几乎没有多想便踏上山路。尽管此刻心中懊恼不已，也无济于事了。
回望身后，南面的上山道口早已遥不可见。
山脚下的老式建筑群，在愈来愈浓重的夜幕里闪烁着微弱的灯光。
那是他现在的居所，也是他的导师——凯莫大师的庄园。
凯莫·劳莱斯顿，法师协会里赫赫有名的人物，精通施法和学术理论。即便是阿罗斯尼亚的协会总部，这个人类名字在精灵法师之中，仍具有相当高的知名度。
他的协会中的同事们大都居住于达戈城，他却不知何种原因选择呆在这所僻静庄园。
与斯坦格一起在庄园里接受法术课程的，还有凯莫大师的另一名学徒，罗恩·肯崔克。
那是个比斯坦格年长五岁的青年，有一头坎佩罗人特有的浅亚麻短发，深棕色眼眸里时常洋溢着温心的笑意。
登山前罗恩曾提醒他，应该多穿点御寒衣物。
但斯坦格低估了攀登雪峰的难度，固执地拒绝了，认为很快就能完成任务。
如今他为自己的错判付出代价。
“如果可以使用元素法术取暖就好了。”他在心里嘀咕着，使劲裹紧外衣。
作为一名法师学徒，他至今无法使用哪怕是最简单的火焰法术。
他并不懒惰，反而比旁人更为勤奋。这点获得了周围所有人的认可。
今天早晨，他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庄园的训练场。忍受着室外严寒一次又一次凝聚元素能量。
然而，法杖顶端冒起的淡淡白烟，已是他成为凯莫大师学徒的两年多以来，最好的表现了。
罗恩站在一旁，宽慰道：“用不着对自己太过苛刻，你已经足够努力了。凯莫老师说过，你的精神力非常特殊——”
尽管有着相同的“麻烦”，罗恩却因为更早开始学习，一年前便突破了屏障。
如今更是进步神速，施法水准不亚于高阶法师。
想到这，斯坦格不禁有些气恼。
“我知道，只要能够突破屏障，法术控制力将远超常人，就像你一样。”斯坦格不耐烦地抢着说，“这些话我已经听过至少一百遍了。”
“耐心点，未来的大法师斯坦格·福尼。”罗恩耸了耸眉毛，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既然你知道我的情况，那么我能做到的，你也必定能够做到。”
“未来的大法师”，这句话驱散了斯坦格阴郁的心情，令他露出些许笑容。
一阵猛烈的强风打断思绪，将他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来。
即便如今不断自责为何没有听罗恩劝告，心中的倔强却不许他放弃。
他抬头朝半山腰继续前进。
朦胧的雾气中，利剑般锐利的山尖孤傲地矗立眼前。
脚下大山名为神恩巨峰。
在当地人的方言里，意为“更加高大的山峰”。
比起神恩巨峰，其东南方向的宏伟都市，“萨兰城”的名声则更为响亮。
这颗丰饶海岸边的耀眼明珠，拥有绵延数千米的高大城墙，以及东部地区最大的深水港——白冰港。
无数货船在贸易季从这里出发，穿越绿意盎然的蜂群岛抵达南方的克洛伦，然后原路返回。
也有一些胆大的船长为获取更多报酬，自愿前往北方的阿罗斯尼亚。
由于必须通过海盗横行的灰豚湾，就算配备火炮和战斗人员，这条前往精灵国度的航线仍极具风险。
深冬已至，刺骨的东风从海面呼啸而来，将丰饶海岸冻结在泛着淡蓝的白色冰层之下。
白冰港也因此得名。
船只无法出海，人类城邦的商队便不再前来。
每年这段时期，萨兰城总是格外清静。
斯坦格回想起上次攀登神恩巨峰还是初夏季节。那时阳光里充满了宜人的暖意，脚下这条环山小路遍布鸟语花香。
如今只剩尖厉的寒风陪伴左右。
他能坚持到现在，多亏穿着防滑的厚底皮靴。靴子里柔软的毛绒使双脚还不至于冻僵。
他不禁有些感激阿莫管家。
这个皮肤黝黑的老管家总是对人横眉竖眼，顽固地坚持自己的观点，要求年轻学徒必须穿上厚底靴才准许上山。
事实再次证明，老管家的人生经验十分正确。
天色逐渐变暗，山上的风势更大了。
斯坦格好不容易来到半山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足足花费三个小时，比原先计划多用一半时间。
此刻，他才终于见到位于陡坡之上的观测法阵。
一根笔直的铜棒突兀地竖立在那里，驱动法阵的能源宝石镶嵌在铜棒中间的圆孔，散发着柔和光芒。
斯坦格顿时信心倍增，手脚并用登上陡坡。
他又一次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年轻学徒用双手攀附岩石固定住身体，双脚踩在石壁上使劲一蹬，自信能跳跃到附近的平坦坡面。
不料冻僵的手指没能抓牢石块，重心向外偏斜，朝另一侧幽深的峡谷掉落下去。
他惊恐地沿着峭壁飞速下滑，在积满白雪的山坡上连续翻滚，最终撞停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从疼痛中缓过神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是好运救了自己。
这块巨岩从山体侧面横向伸出，挡在他下坠的路线上。岩石表面覆盖着绵软的厚雪，大大减轻了撞击的力道。
从岩石边缘探头望去，下方的山谷深不见底，继续掉落则必死无疑。
斯坦格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自己死了，凯莫老师和罗恩一定会感到悲伤；也许，阿莫管家还会对他的作死行为表达不满。
除此以外，应该没人会记得这样一名默默无闻的学徒了。
他仰面躺在雪堆中，深吸着山间的冰冷空气，试图缓和背部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积攒起足够力气、颤巍巍站起身时，夜空中已是漫天星辰。
借着明亮的月色，他欣慰地发现，自己只有几处无关紧要的擦伤、以及略微扭到的手腕，随后再次取出怀表。
他早就听说，今天为访问团接风洗尘的的晚宴上，不仅有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还邀请了著名的吟游诗人作歌舞表演。
现在已经赶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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