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猩红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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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午后的阳光洒满整个凯莫庄园，却无法为寒冷的冬季带来温暖。
斯坦格和罗恩换上新长袍，来到庄园门口，迎接从达戈城远道来访的法师团。
当他们走出两扇简朴的大木门，发现头发花白的凯莫大师和他的侍从已在此等候。
老人正望着远处神恩巨峰的山顶发愣。
“凯莫老师？”
“噢，你们来了。”老人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长柄法杖杵向地面，盯着斯坦格的长袍打量着。
“你的新袍子太长啦，应该重新裁剪一下。”他和蔼地说，“我会吩咐阿莫去处理。”
塞伦大陆上的法师，要么性情乖戾、要么冷酷寡言。凯莫大师则完全不同。他更像一名慈祥长辈，对两名学徒关爱有加。
“谢谢您。”斯坦格回答。
此时眼前的奇妙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通向山底的路面上，原先覆盖的冰雪已全部融化。
寒风中冒起腾腾热气，一直延续到远处的视野尽头。
“卓越的法术效果！”年轻学徒暗自赞叹。
宽广的法术范围、恰到好处的温度，施法者对火元素的操控已达至臻。
周围山坡上的白雪依旧，证明法术的指向极为清晰，精准地作用在那些盘旋蜿蜒的道路上。
萨兰城，不，整个坎佩罗，除了凯莫大师以外，没人能施展如此完美的元素法术。
法师团的车队抵达，停在庄园门前的空地。
首先跳下马车的是一位蓝衣法师。
他戴着边檐宽大的尖顶帽，四处张望一番，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凯莫身上。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凯莫·劳莱斯顿！”蓝衣法师歪了歪头，帽子的锥形顶也随之垂向一侧。
老人温和地望向那张藏在阴影里的脸，似乎并不觉得受到冒犯。
“很高兴见到你，迪尔丹。”
蓝衣法师抬起头，宽边帽檐底下露出两只灰色的瞳孔。他的目光越过凯莫，在斯坦格和罗恩身上来回扫视，嘴边浮现一抹笑意。
“啊，是这两个小家伙，我知道你们的事迹，坎佩罗的封印之子。”
斯坦格疑惑地朝身旁的罗恩看去。
他不明白协会的高层人物为何认识自己，也不理解何为“封印之子”。
罗恩没什么反应，依旧保持谦逊的微笑。
尽管蓝衣法师的傲慢无礼让人不悦，但惹怒一位高阶法师绝不是明智之举。斯坦格没有把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
其他法师陆续走出马车，与凯莫大师互相寒暄。
斯坦格紧跟在罗恩身旁，将访问团的成员迎入庄园。
当他再次返回门前打算帮忙时，发现凯莫和蓝衣法师仍站在原地，似乎正低声争论着什么。
两位高阶法师的谈话？忽然冒出的好奇心促使他放慢脚步。
“我警告你，停止那些危险的法阵，否则协会将——”蓝衣法师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威胁意味。
“你提到的那些法阵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废弃了。”凯莫大师打断他的话，语调沉静：“我向协会保证过，不再重启相关实验。”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蓝衣法师指了指自己胸前。
斯坦格望见他指尖的方向，衣襟上有一枚红蓝双鹰的刺绣图案，法师协会的徽记。
蓝衣法师的声音压得更低，有种不容置辩的气势：“协会不允许任何散布恐怖的行为！”
当视线接触到两只纠缠在一起的老鹰图案时，凯莫大师的眼神停滞了一下，很快再次笑起来。
“放轻松，老弟。我保证，你可以尽情享受今晚的盛大宴会，不用操心那些不存在的麻烦事。”
他望见自己的年轻学徒正朝这边走来。
“噢，我忘了一件事。”老人侧过身，用手指轻点额头。
“山上的观测法阵里还有两个记录仪没有回收。我现在无法亲自前往，不过，我记得你已经学会如何处理那些法器了。”
斯坦格点点头，听他继续说：“希望你能替我前往收回。即刻出发的话，还能赶上晚宴开幕式。”老人朝他做了个俏皮的表情。
想到晚宴上的美食与歌舞表演，斯坦格心花怒放。
他立即答应老师的要求，心情愉快地离开了。而两位高阶法师的争吵声仍在身后继续。
“神恩巨峰的观测法阵？你在打什么主意？”蓝衣法师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
“别那么紧张，只是研究课题中的小项目。元素构成，我学术理论中的组成部分，你知道的……”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后面的话已经听不到了。
斯坦格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高阶法师们平日里大都沉默寡语，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争执起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对此丝毫不在意，一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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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吟游诗人高亢清亮的歌喉、雕花音孔中飘扬的优美和弦，都无缘听闻了。
斯坦格意识到，还在想念晚宴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夜幕中所有事物都看不真切，令他难以寻找到一条向上、或向下攀爬的安全路线。
原先的环山小道和观测法阵也被斜坡上的层层积雪遮挡，无法看清具体方位。
你被困住了？
“是的。现在大伙儿应该都在参加宴会，如果没人发现的话，就只能等到明天早晨。”斯坦格沮丧地喃喃自语。
他坐在石头后面的避风角落，颤抖着裹紧外衣，尽管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你应该点起火堆，夜晚的寒潮会把人冻死。
斯坦格觉得这个点子非常明智，于是打开随身挎包，寻找能够点火的工具。
他突然呆愣原地，未知的恐惧已然侵入骨髓。
“是谁在说话？”他瞪大双眼，全身动弹不得。
你是指我吗？
“你是谁？”斯坦格感觉喉咙一阵发紧，慌忙从包中掏出法杖。
木制手柄的光滑触感令他略微安心。
在这个世界，每个不同种族、甚至不同的人，称呼我的方式都不一样，人类通常怎么说来着……啊，对，他们叫我“猩红之眼”。
“猩红之眼？”
斯坦格皱起双眉，这个名称听起来十分诡异。
他环顾四周好一会儿，依然没能发现声音的来源，只见到从头顶射下的月光洒在雪面上，反射着瘆人的惨白。
听到狂风呼啸着吹过山涧，他猛然惊觉，那个“东西”的话语声并没有直接传入耳中，但他确实能够理解它所表达的意思。
是不是很神奇？按照你们法师的说法，叫作心灵法术。
作为学习时长两年半的法师学徒，斯坦格当然知道心灵法术。
那是作用于精神层面的高阶念力魔法，而念力则是由精神力直接转化而来的能量。
虽然他在某些学术著作上见过“心灵交流”这个词，不过还从未在日常生活中接触过。
既然能与现实有所联系，年轻学徒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你在什么地方？”他大着胆子问道，朝四周不停张望。
你身旁的深灰色圆石，顺着石壁往下。
斯坦格很快就找到了，因为那块石头就紧挨着他的左手边。
他试着用法杖的木柄插入底下的雪堆，一下又一下地挖掘起来。
没过多久，法杖触碰到某个坚硬物体。
他把周围的积雪扒开，鼓起勇气伸手进去，摸出一枚造型奇异的挂件。
这枚饰品只有手掌三分之一大小。一对弯刀似的弧形金属条，交叉成x造型，在月色下闪着暗沉的色泽。金属条的连接处是个刻有许多符号的镂空小球。从符号的缝隙间，透出一团微弱的蓝色荧光。
斯坦格将挂饰握在手中仔细查看，刹那间一股暖流涌向全身。
漆黑的山壁、尖啸的寒风、冰凉的雪堆，身旁一切事物迅速离他远去，眼前涌现出遍布火山和熔岩的景象。
在他正前方的高地上，燃烧着黑色烈焰的硕大眼球漂浮于半空，俯视着目瞪口呆的年轻学徒。
“你找到了！”深红的瞳孔左右抖动，兴奋之情难以抑制，“现在，你该知道，为何叫我‘猩红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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