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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江面白茫茫的雾气中，一名青衣少女站在船舱外，望着粼粼的水波，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
她长相清秀可爱，无端令人心生亲和，周身气度却颇为不凡，正是易容后的游鲤。
船尾突然传来几声惊呼，打破了难得的平静，游鲤循声望去，只见船尾的人群小幅度地躁动起来，中间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狠狠地揪着一个妇人的头发，要把她往船舱内拖。
游鲤微微皱眉，她正要上前，忽而一道少女的喝声响起：
“放开她！”
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女率先一步站在了男人面前，这红衣少女杏面桃腮，眉目间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傲气，她的衣着是最普通的款式，腰间挂着的剑鞘上却镶嵌着宝石。
身边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趁着家里人不注意悄悄跑了出来。
男人上下打量一番少女，露出轻视的目光：“黄毛丫头，让开！”
红衣少女被男人语气惹恼，脸颊涨得通红：“我就是不让！你若不放人，休怪我不客气！”
少女伸手按向腰间剑鞘，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逐渐向这边聚拢。
“那边好像有人要打起来了，走走，去看看？”
见围观人群逐渐壮大，男人的语气越发急躁起来：“快滚！再妨碍我有你好看的！”
说着，他伸出手就要将红衣少女粗暴地推开。
在他的手触碰到少女的前一瞬，游鲤不知何时已站至两人面前，她伸手按住男人手指，只听一声脆响，男人立即倒在了地上，捂着手指不断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见终于动起手，人群的声音沸腾起来，红衣少女愕然回头，见到刚才出手又狠又快的人居然是一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她不免有些呆愣。
“发生什么事了？客官？不要打人啊！”见事情有闹大的趋势，船家的人终于匆匆赶来。
他站定后，还没来得及擦擦额上的汗水，就先向游鲤作了个揖，显然也因她方才的身手有所忌惮：“这位客官，这是我们船上的水手，一向老实本分，不知他是哪里得罪了您？”
“没天理啊！”男人见来了个硬茬，眼珠一转，举着耷拉的手指就地卖起惨来，“大家评评理，我在这好好的，这位姑娘上来一句话没说就打人啊！”
大多数围观群众都看见了游鲤先动手的一幕，再加上船家明显具有偏向性的话语，男人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被同情的对象：
“啧啧，这年头的年轻人真是不讲理。”
“一看就是嚣张跋扈惯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人站出来，摆出一副说教的口吻：“小姑娘，人家也不容易，道个歉赔点钱算了吧？”
“我也不指望你们道歉了，”男人愁眉苦脸地长叹一口气，还真有几分老实本分的模样，“就是我这手指受了伤，这段日子可怎么干活养家啊！”
红衣少女听到男人颠倒是非的话，气得脸都青了：“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先……”
她猛然转头指向跌坐在地的妇人：“你们问她呀？是不是他先动手扯你的？”
发丝凌乱的妇人只顾着低头抹眼泪，却一句话都不说。
“喂！你说话啊！”红衣少女急了，上前就要去拉妇人，却被男人拦了下来：“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不要牵连我娘子！”
“这打了人还不够，她还要去威胁别人妻子。”
“夫妻之间打打闹闹不正常么？不要干涉别人的家事！”
红衣少女怎么也没想到被众人所指的人会是自己，她大概没遇见过这种状况，一时手足无措，说不出更多辩白之语。
在人群的指指点点声中，男人上前要再去拉妇人离开，这一次，无人再出手阻拦。
只听“碰”的一声，男人再度倒在地上捂住手指惨叫起来。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这也没人碰他啊？
“船家，”游鲤走向前将妇人扶起，她终于开口，语气淡淡，“我怀疑这个男人是人贩子。”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就连红衣少女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无凭无据，你胡说八道什么！”男人竟不顾疼痛，挣扎着要站起身来，他突然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这……无凭无据的可不能乱说，”船家望向妇人，“客官，你……”
“她现在还回答不了，她被下了让人暂时失去神志清明的药物。”游鲤伸出手，在妇人的眉心轻点。
片刻后，妇人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神采，她因恐惧而大口喘着气，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攥住游鲤的裙摆：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认识他！”
“哗！”
围观群众再次骚动起来，有人讪讪离去，也有人愤愤地上脚去踹地上软成烂泥一般的男人。
“人贩子，不要脸！”
“打死他！”
“把他丢江里去！”
人群的起哄声越发洪亮，船家只得擦着汗保证靠岸后会将男人扭送官府，在一片混乱中，游鲤和红衣少女带着妇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群中心。
几人走到僻静处，妇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低下头，对两人深深地行了个礼：“多谢两位恩人帮我，否则我恐怕……”
说到这里，她掩住面孔，后怕地抽泣起来。
红衣少女轻轻拍了拍妇人的肩安慰道：“没事了，你可有家人在船上？”
“没有，”妇人擦了擦眼泪，“我、我一醒来，不知怎么就在船上，刚拼尽全力跑了出去，那人一挥手，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红衣少女略一思索，忽然豪气地掏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重量的荷包：“这些你拿着，就当作回家的盘缠。”
“这、这怎么能收……”妇人惶恐道，“没办法报答恩人的恩情就算了，怎么还能反过来再要你们钱财。”
“拿着吧阿婶，”游鲤忽然出声，“到岸后记得找船票贵的大船只回去，尽量不要坐和这艘形制相似的。”
妇人讷讷应声，却显然并不理解其中道理。
红衣少女迟疑地转过头，似乎极想询问缘由，大概是不想被看扁，她生生憋住了好奇心，装做胸有成竹的样子：“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你就照做吧。”
游鲤沉默半响，终于开口：“……你们不觉得这艘船船舱中乘客很少吗？”
“这么小的船，人少也是理所应当的，”红衣少女不假思索，“还不如我家……”
她忽然闭上嘴，未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游鲤摇了摇头，平淡地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不，是因为人都在船舱底下啊。”
“这是一艘黑船，本职就是运送贩卖人口的，我们这些乘客也是顺带，”游鲤道，“现在才刚开船，估计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你跑了出来，打乱了计划。”
“……”
此言一出，红衣少女和妇人眼中都露出慌乱和紧张，红衣少女转身就要往甲板上跑。
游鲤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她犹不解地挣扎着：“我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乘客，我们一起反抗，肯定能……唔！”
“嘘，”游鲤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小声点，别让他们的人听到了。”
“他们既然敢再搭载乘客，肯定是算好了我们的力量不如他们强大，与其造成没必要的伤亡，还不如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见少女依旧露出不解的神情，游鲤只好详细解释。
“我们刚才表现得可不好对付，”她扬了扬唇角，“为了排除不安定的因素，不出半日，肯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你怎么知道哪些是他们的人？”
“看啊，”游鲤用指节轻轻敲了敲眼眶，“刚才混在人群里给那个男人说话的，不就有几个非常可疑么？”
红衣少女的表情慢慢变化，从疑惑不安转变到恍然大悟，她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本小姐……我刚刚也是这样想的。”
说罢，她跃跃欲试地按了按腰间华丽的佩剑。
游鲤问道：“你真会用剑？”
那柄剑的形制不是贵族少男少女们流行的装饰品吗？
“我当然会！”红衣少女骄傲地扬起下巴：
“为了追随我的偶像游鲤仙子，我从六岁起就开始拿剑，只是刚才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你抢先了。”
说罢，她看向游鲤，神色骄矜：“我叫荆千凝，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游鲤嘴角微抽，她缓缓开口，“我叫……李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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