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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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给悟更换身体的日子了。”菅原道真轻轻吹了口气，看着杯子中晃动的茶叶，对一边的少年说道：“阿裕，这一辈子委屈你了。”
“有什么委屈的呢。”菅原裕喝着茶水：“我是咒术界的‘天照’，而悟却是‘月读’，但真是可笑啊，皎月本来应该凭借日的光辉，而我却是反射着他的力量。”
“咳咳......”菅原道真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菅原裕看着染在雪地里的红色，却像是嘲笑般开口了：“父亲啊，你要死了，你前半生沉迷阻止末法时代的到来，后半生却在推进这个时代的结束，你这一生波澜壮阔却又一事无成，何其可笑。”
“我是自私的。”菅原道真闭上眼睛：“即使到了现在，我所希望的也是咒术师可以抵达新时代，而不是咒灵，或者人类。”
“您对天皇失望了吗？”
菅原道真摇摇头：“不光是那个愚蠢的家伙，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的，即使没有天皇，他们就不会将那些掌控咒力的当成怪物吗？我们和他们，并非同类。”
这是五条悟更换身体的仪式，按理来说，夏油杰是不可以前来的。
但在五条悟的坚持下，少年还是进入了那间和室，为五条悟护法。
阵法的中心躺着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男孩，他黑发黑眼，长相看起来却是和五条悟没什么关系。
“等六眼受肉后，他的样子会渐渐和六眼同化。”见夏油杰皱眉，菅原道真便解释道：“仪式并不复杂，一个时辰就能解决。”
夏油杰点点头，伸手抚摸着身上的黑团子。
五条悟也变得格外安静，在众人准备好后，菅原道真便让夏油杰抱住五条悟，将他放在了少年的头顶。
“等等。”五条悟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他看了那个身体几眼，最终，用咒力捏起一只眼睛，递到了夏油杰嘴边：“杰，吃掉我的眼睛。”
“六眼大人！万万不可！”一个咒术师失声惊叫了起来，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脸色难看得坐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菅原道真并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不赞同得看向两人。
“我给杰吃我的眼睛，轮得到你们来管吗？”黑团子猛地增大数十倍，几乎要把整个房间填满了。
五条悟刚进屋子，就感到几分不安。
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所以，他必须保证没有人可以把杰从他身边夺走！
“悟。”夏油杰伸出手安抚着它，接过那蓝色的眼睛，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五条悟立刻高兴起来，他凑到夏油杰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样子的话，杰就可以操纵我，而我，也可以操纵杰，杰得到了六眼的眼睛，纵然轮回，也无法从我身边逃离了。”
夏油杰点了点头，轻轻抱起五条悟，将他放在了那个男孩的身上。
菅原道真叹了口气，让继续下去。
而夏油杰却和五条悟一样，感到了不安。
他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随着仪式的继续，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了起来。
“呃啊！”在法阵中央五条悟突然瞪大眼睛，血水从他的五官流下，而在一边举行仪式的菅原道真好像再也无法坚持一般，跪倒在地上。
“天皇驾到。”
随着屋外尖锐的喊声，再对上一边菅原裕平静的眼睛，夏油杰明白了一切。
天皇怎么可能允许五条悟这种诅咒之王落在减员道真的手上呢？
他因那个诅咒被五条悟毁掉而向菅原道真发难，恐怕就是为了彻底得到五条悟吧。
而菅原家，在这里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呢？
他们或许也期盼着天皇的行动吧。
“咒灵吃掉人类，咒术师吃掉咒灵，而人类反过来又吃掉咒术师。”菅原裕轻轻开口了：“咒术师无法伤害普通人，所以，即使父亲强大到可以轻易摧毁一个国家，但他也只能依仗天皇，才能得到权势。”
屋外的咒术师们布起了法阵，咒术师不可以伤害人类，但咒术师可以伤害咒术师，也可以被咒灵伤害。
明明是咒术师保护着人类，到头来却成为被吃掉的棋子。
天皇急不可耐得推门而入，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五条悟，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狂喜。
那是夏油杰第一次看到天皇。
一个腐朽的，瘦弱的，丑陋的男人，简直就像一只佝偻的猴子。
他看着五条悟的眼神，就如同看着无上的权力与力量，还有自己永生的可能。
这只是个丑陋的猴子。
猴子，怎么能妄想触碰到神明呢。
突然，冲天的黑气将整个屋子蔓延，一个咒术师惊恐得大叫起来：“保护天皇大人！他快要挣脱束缚了！”
无数咒力向着五条悟的方向涌去，却被猛地睁开的六眼所阻拦。
五条悟的身体再次被他彻底撕裂了。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咒术师可以束缚住诅咒之王。
除了......夏油杰。
黑色的雾气看起来是那样的可怕，带着几乎要将一切吞噬的怒火。
咒术师无法吃掉人类，咒灵可是可以的。
几乎在一个呼吸之间，在场的人就死去了大半。
而夏油杰只是站着。
那些.......胆敢伤害五条悟的家伙。
惨叫声，求饶声，哀嚎声不断响起。
人类的天皇摔倒在地上，苍老的脸上满是恐惧。
他太自信了，自信自己可以掌控五条悟。
突然，一个奴仆悄悄靠近了菅原裕，用藏起来的咒具，贯穿了他的胸口。
菅原裕无法使用五条悟的任何咒术。
这也是他这么轻易死去的原因。
与此同时，那团黑气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六只眼睛疯狂而又痛苦得旋转着。
那是五条悟从诞生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痛。
天皇反应过来，开始喊着侍卫护驾，他狼狈得爬向五条悟，脸上却挂着扭曲的笑容。
他要趁着五条悟虚弱，使用咒具，彻底封印住五条悟。
那是一条枷锁，一条可以锁住诅咒之王的枷锁。
那是，杀死了足足三百个咒术师，制造出来的枷锁。
人类吃掉了咒术师傅，现在又来要吃掉咒灵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天皇被从天而将的巨大石壁砸中，瞬间就如同一个破掉的水袋一般，向四周溅射出鲜血。
他已经完全被砸成一个肉泥了，只剩下一双手伸着，执着得向着五条悟的方向。
夏油杰看着那摊肉泥，原来传说世间最高贵之人的血液，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他轻轻抱起黑色的雾气，安抚着他：“悟啊，睡一觉吧，等你再次醒来时，就会变成人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