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深处半枝莲》转载请注明来源:七零文学网70wx.com

祝由风最是听夏瑾钰的话,便按捺住自己的心思,重又坐了下来。

又过了片刻,台上好戏正式开锣上演起来。

只见一做花旦打扮的戏子小步挪着出场,一出场如黄莺婉转般的嗓音率先响彻醉花楼。

“花妈妈昨日来对我言讲~”

“喜得我这一夜难入梦乡,她命花云扮成了女子的模样,替韩妻上花轿假作那新娘~”

唱完这一句,那戏子双手捧腮,一副羞怯模样,只看得台下人只愣不已。

陈姻见其容貌甚丽,比之女子有过而无不及,惊得她暗叹一声好一个“美娇娘”。

“相思苦变成了心花怒放,心欢喜急等待我只嫌夜长~”

“对菱花施脂粉把鲜花戴上,梳洗毕打扮好我等候花郎~”

陈姻正沉浸在这戏文中,一旁的彩月侧过头来问道:“少爷,这出戏讲的什么呀?我怎有些未看懂?”

陈姻将手中的瓜子皮扔到桌上,冲着彩月抛了个媚眼道:“这戏名叫《洛阳桥》,故事讲的可有意思,这出戏说的是有个美少年爱上了侯府家的小姐,但是苦于没有法子相见,这少年的母亲见自己儿子相思成苦,便扮成买小吃的去了那侯府打探。”

彩月来了兴致,“后来呢?”

“后来那少年的母亲打听到侯府小姐也对自己儿子情根深种,又恰逢这小姐的兄长作风不好,竟强行逼…迫良家妇女韩美的妻子做妾,这母亲干脆就使了一出调包计,把自己儿子打扮成新娘嫁进了侯府,与侯府小姐相见。”

“噗……”彩月听闻之后不由地笑出声来,“这母亲……倒是别具一格。”

陈姻笑了笑,抓起手中的折扇摇了摇道:“这有什么的?依我看啊,这孙财主家母过寿,他不点《麻姑献寿》,反而点了这么一出《洛阳桥》倒是更令我意外些。”

然而并非是孙财主当真不通风月,才安排了这么一出戏。

只是他也是无可奈何。

前些日子,自己妻子跑来跟他哭诉,说是自家大女儿不知因何看上了一名戏子,闹着非他不嫁,甚至扬言倘若不能与其做夫妻,便要一根白绫吊死在家门口。

孙财主这一生最要脸面,哪里经得住这种吓唬?

但是他女儿的终身大事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即便他同意了,自己的母亲王氏又岂会同意?

他自诩是个孝顺儿子,既如此,哪有忤逆自己母亲意思的余地?

是以无奈之下,这才打算借这出戏先探探母亲的口风,倘若母亲心里没有那么排斥门第,拿自己再去说和便可成事。

倘若不行,只能另想他法。

孙财主悄悄打量自己母亲面色,果见其满脸愉悦,便开口道:“母亲,您瞧瞧这出戏,真是感天动地啊。”

那老太太王氏闻言点头附和道:“是啊,这花家儿郎竟能豁出去扮作新娘子嫁到侯府去,只为见心上人一面,真是令人动容。”

孙财主忙腆着笑脸道:“是啊,是啊。可见这门第观念有时也害人,活生生逼得一对鸳鸯出此下策。”

那老太太轻哼一声:“哼,那还不是这世道逼出来的?话又说回来了,倘若这侯府小姐真嫁给一布衣百姓,后头可也有的她苦头吃!”

那孙财主闻言不好,连忙发问:“母亲此言何意……只要这二人真心做夫妻,想必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罢?”

一旁的孙芷兰也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巾帕,有些紧张地等待着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剜了他一眼,“你自是没过过一天穷日子!想当初你父亲还不发达的时候,我跟着他吃糠咽菜的时候你又怎么会知晓!”

“这也就是戏文里这么唱,倘若是我们家的女儿们,我可定不要这么个穷小子,白白使得我们家姑娘吃苦受罪!”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喝了口茶。

孙财主讪讪的收回话头,附和道:“那不能够、那不能够……”

扭头瞅了眼孙芷兰,不再提这茬子。

孙芷兰一直高悬着的心彻底跌入谷底,接下来台上再唱什么戏文,她都听不见了,只觉得满心苦涩无处与人说。

台上又接连唱了两出戏才作罢,等候间隙中,陈姻眼尖地瞧见那孙芷兰往醉香楼后院走去,便也起身跟上。

彩月此时还在与众人等候下一出戏,并未发觉陈姻的离开。

陈姻跟随着孙芷兰来到后院,她刚要开口与孙芷兰攀谈一番,可还未等她出声叨扰,便见一男子匆匆疾步而来。

她只好将喉咙里的话咽回肚中。

“芷兰,如何?你祖母可有表态?”

男子的声音一出来,陈姻这才辨认出他就是头场戏扮作花旦那位。

陈姻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叫好,她果然料事如神,有戏子的地方果真不乏爱恨情仇。

孙芷兰一副伤心神情,默默摇头道:“叶青,恐怕我祖母这关我们俩自是难过了。”

柳叶青也神情沮丧,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怕的芷兰,大不了我就主动上门提亲,相信只要我言辞诚恳,你祖母应当会看到我的好。”

孙芷兰摇摇头又默默落泪:“祖母并非容易说服之人,她认定的事情怕是不好更改,我只怕你上门会被家丁打出去。”

“我不惧怕这些的!芷兰,我知晓我这行当本不该对你有甚非分之想,可……情之一字,不知所起。”柳叶青双手抓住孙芷兰的,言辞间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定。

孙芷兰感动不已,扑入他的怀中,二人不知又低语了些什么,陈姻一则离得太远没有听清,二则她也不是喜欢偷听他人私事的性子。

等到二人各自离开,她才急忙跟上柳叶青并叫住了对方。

“公子且慢~”

柳叶青回过头来见是一丰神俊朗的少年,兀自行了个礼:“不知阁下叫住在下是为何事?”

陈姻也回个礼道:“柳公子见谅,方才实非我要偷听你与孙姑娘的谈话,只是方才赏景不经意间听闻了你们的处境,我这边倒是有法子助你们一臂之力,不知公子可愿意听我一言?”

柳叶青狐疑地看着她,并不信任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陈姻自是知晓他在想什么,倘若突然出现一个人无比热心地表明要帮助自己,自己肯定也是多有防备。

如此一想,她便打开折扇轻轻摇着:“公子不必担忧我有什么图谋,在下只是有个不情之请,在下有一个妹子,自小立志要成为一名媒婆,但苦于经验浅薄,没有人牵线搭桥……”

陈姻一边说着话一遍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果然见他眉头渐松,心下明白此事或许当真有转机。

“倘若公子与孙姑娘好事能成,我也不求公子介绍多少人捧场我妹子的生意,只希望公子能在人前替我妹子美言几句便可。”

此话说完,陈姻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瞧着柳叶青。

果然见对方踌躇片刻后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此时我可以答应你,只不过你需得先告知我,你所谓的法子是什么?”

陈姻笑呵呵地将折扇合上,往自己掌心一敲,“此事说来也简单,告知你也无妨,但倘若走漏了风声,到时候柳公子倘若与孙姑娘……”

柳叶青见状立马竖起手掌打断她:“罢了,我不听了,你只管告知我如何配合便是,芷兰那边……”

“这个不需要柳公子忧心,我既然说要帮你,自然会打点好一切,你且等着瞧好便是。”陈姻眼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这种情绪不免感染到了柳叶青,他从袖中摸索片刻,掏出五两白银递与她:“既然公子说舍妹是做这行当的,那我自然该给予报酬,这五两银子就先当做定金……”

手还未伸到陈姻面前,便被她拿扇子挡开了,“诶~柳公子不必如此,我也说过了,我妹子如今苦于没有门路,还未正式开展业务,你们这一单就当做是积累人脉了,我还是能替我妹子做主的。”

“我知晓柳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角儿,自是不缺这点银子的,我们也不图这个,就当交个朋友罢。”

柳叶青闻言便不再推辞,又与她交谈了一刻钟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陈姻伸了个懒腰,脸上虽有疲惫之色但难掩喜悦,倘若这一单做成的话,那么自己真的就可以进入媒婆行当了。

想到此处,她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只是一转身却被几人挡住了去路。

猛然间被这么一吓,脸上的喜色尽褪,只残留了些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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