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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
洛城花市灯如昼。
今年的上元节没有月上柳梢头,是雪挂柳梢头。
刚一入更就飘起了小雪,已然阻挡不住人们逛灯会的兴致,一年一度。错过了今日,只能等来年。这一天是有情人光明正大约会的日子,谁也不想错过。那些没有约会的人,也走上街头等着偶遇。
陈琳撑着伞,跟着陈北宁也来到了花市。
“大人,今天这日子,咱俩一起逛花市,不大合适吧?”陈琳看着一对对男女迎面走过来,有些尴尬地问道。
“再合适不过了。你我也不是有情人吗?”
“啊?大人,我可不是……”陈琳赶紧撇清。
“兄弟情。”陈北宁调笑道。
陈琳真是被这一句“兄弟情”噎的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否认吧,不对,承认吧,好像也不对。
陈琳赶紧转移话题:“大人,你为什么不去找向家小姐?一起出来逛逛花市看看灯会,培养一下感情吗?”
“不急在这一时吧,反正再有一个月就成亲了,到时候慢慢培养,感情总会有的。”陈北宁胸有成竹地说道。突然发现什么似地停住脚步,回头问陈琳:“你今天是不是和佳人有约?”
陈琳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有什么佳人。”
被陈北宁这么一说,陈琳想起了那个救他的小姐,说好了要回去找她的,可伤刚愈就一直在出任务,还没机会出城去西山寻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陈北宁接过伞:“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跟着我了。”
陈琳抓住机会反击道:“大人,刚刚还说我,现在又赶我走,你不会是和佳人有约了吧?”
陈北宁头也不回地走入人群。
陈琳见陈北宁不理自己,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自顾地闲逛。他不知道,如果一直跟着陈北宁,他就能见到心里想念的那位小姐。
猜灯谜。
奖品丰厚,人多热闹。
向迎迎看中了一个星月相伴的步摇。她的手里攥了九根竹简,再猜中一个,她就能得到那个步摇。
“蜜饯黄连,猜一成语。”
向迎迎还以为这最后一个灯谜会很难,没想到如此简单。
“同甘共苦。”
“姑娘真是好才学。答对了十题。你看中了哪款奖品?”
“那个步摇可以吗?”
老板拿过星月相伴的步摇道:“这个吗?这位小姐,您看的这可不是奖品,奖品在那边。”老板指了指旁边地上一堆小玩意儿。
原来不是奖品,向迎迎问道:“那这个怎么卖?”
“二两银子。”
孟娥惊讶道:“怎么还要钱啊?你这也不值二两银子吧,刚刚明明说这些都奖品的……”
“姑娘,大过年的图个乐呵,奖品你随意选,但是这位小姐看上的这个真不是奖品,这是纯银的首饰。”老板辩解道。
孟娥刚想开口继续争辩,旁边一个人拿出十两银子递给了老板。
“把步摇给她。”
向迎迎寻声回头,撞上了陈北宁的目光,她楞住了,眼前人目邃骨峻,丰神俊朗,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猝不及防的偶遇,向迎迎顿时脸红心跳,好像心里有只小鹿在乱撞。
“小姐,你的步摇。”老板将步摇递给向迎迎,她这才回过神来,再也不敢抬头看陈北宁。
“多谢这位公子,我不需要。”说完,向迎迎慌忙拽着孟娥,转身走入人群。
陈北宁拿着步摇,看着人群中向迎迎的背景,颇有些失落,原来她并不记得他。
向迎迎怎么会不记得陈北宁呢,虽然小时候只见过两三次,可长大之后,她可是偷偷在街上观望过他好多次。只是刚刚,让陈北宁撞见自己买不起步摇的样子,实在有点丢人。向迎迎怎么好意思和他相认呢。况且向迎迎也不确定陈北宁到底是认出她来,才帮她解围,还是他对别的姑娘也这样?她的心里是既希望陈北宁认得自己,又希望他不认得。
上元夜灯市人这么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海府怎么没有派侍卫跟着?陈北宁不放心,就悄悄跟在后面暗中护着向迎迎。
刚刚被陈北宁撞见,向迎迎已经无心灯会,只想早点回去。正巧撞见了表姐海兰馨。
“你怎么回事儿?一声不吭地乱跑。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你被拐了不要紧,我可不想回家被爹爹责罚!”
“对不起表姐,我一时兴起,就去猜灯谜处玩了一会儿。”
“真是烦死了,我是你的丫鬟吗?天天还要照顾你?自从你来我们家,我就没一天好日子过,不是被骂就是被罚。”海兰馨白了一眼向迎迎,继续挖苦道:“还好你过几天就嫁人了,我总算能解脱了。”
陈北宁在不远处隐藏在角落里,眼看着向迎迎低眉垂首被海兰馨欺负,那样子让人很是心疼。陈北宁抬脚踢起脚边一颗石子,飞向海兰馨。
只听“哎呀”一声。海兰馨大叫道:“谁呀,这么不长眼睛?打到姑奶奶的头了。”
海兰馨看看四周没有人,恨恨地一跺脚,上了马车。向迎迎刚想跟着上去。海兰馨回头道:“今天这雪下得美极了,你还是在外面走一走,看看美景吧。”
向迎迎只好和孟娥跟在马车后面,像个丫鬟一样随车步行。
陈北宁看着向迎迎并未上车而是步行,皱起眉头。从花市到海府要有二里路,虽然不远,但是这么冷的夜还下着雪走回去,怕是向迎迎要被冻透了。陈北宁刚想上前替向迎迎出头,就见两个黑衣蒙面人从两旁的屋顶跳下来,落在马车上,几个侍卫上前,与黑衣蒙面刺客打在一起。孟娥赶紧抱头蹲在地上,闭上眼睛。向迎迎在一旁落了单,她后退几步,一个人就在站在了身前,将她保护在身后。向迎迎慌乱中定睛一看,这个护住她的人正是陈北宁。
“别怕!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得了你。”陈北宁从容说道。
本来就因恐惧慌乱而心跳加速的向迎迎,看到陈北宁这镇定霸气的样子之后,更加心动了。
“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得了你!”——这句话像蛊毒一样钻进了向迎迎的心里。她多么希望往后余生里都像此刻这般躲在陈北宁的身后,任何人都伤不了她。
恰在此时,几个破军者也从暗中跑出来,将陈北宁和向迎迎围住保护起来,其中夕颜对着陈北宁说道:“大人,要不要上前帮忙?”
“这还用问吗?”陈北宁有些愠怒。
夕颜回道:“大人只说让我等保护向家小姐,没说也要保护海府小姐。属下们只是听命行事,不敢擅自行动。”
“大庸子民的安危,不论是谁,我们破军者都有责任保护。”陈北宁对夕颜道。
夕颜领命:“是!”
夕颜带着其他几个破军者,上前去追马车,将车拦截下来,海府的侍卫,破军者和不明刺客,三方势力缠斗在一起。
破军者?向迎迎知道,这是陈北宁的部下,心里没那么害怕了,但是她又担心地看着表姐被劫持的方向。虽然平日多受她欺负刻薄,但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海兰馨的所作所为皆起因于舅父过多的关爱向迎迎,让表姐觉得自己分走了父爱所以才会这种态度。其实海兰馨本质上没什么心机,并不是个坏女孩。
“那是我表姐海兰馨,求求你们救救她。”向迎迎带着哭腔哀求道。
“我知道,你放心,夕颜他们能应付,你表姐一定会平安的。我先送你回去。”陈北宁温柔地说道。
向迎迎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走,又担心地看向马车奔去的方向,再看看陈北宁,低下头来。
陈北宁向前走,向迎迎只好跟在后面。走过转角,到了一个破军者的暗点,有马匹拴在门口,陈北宁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向迎迎,一伸手:“过来。”
向迎迎仰头看着陈北宁,这个向他伸手的男子,就是她今生相伴之人。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日子,以这样的方式,重逢相认,并且要牵手,共乘一骑。
向迎迎楞了一下,思绪万千,就好像在做一个十分艰难地决定。最终她伸出手,将手放在陈北宁的掌中。陈北宁攥住向迎迎的手,用力一拽,她便飞起来落在陈北宁的怀中。二人共乘一骑,奔向海府。
不远处的屋檐后,几个黑翼蒙面人在暗中窥探。
“大人,怎么办?”
“陈北宁和她在一起。”
“劫!太子只说让我们无论如何要劫走向小姐,阻拦者杀,管她跟谁在一起。”说着,他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几个黑衣蒙面人,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一群人拦住了陈北宁和向迎迎的去路。
刀剑的寒光在这风雪飘摇之中,愈发显得锋利,单单看着,皮肤就好似感觉到疼痛一般。
向迎迎看着几个刺客,每个人的眼睛都好像充满了仇恨一样,恶狠狠地看着陈北宁,她紧张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动也不敢动。陈北宁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和恐惧。这些人来势汹汹,势必要有一场恶战,不能让向迎迎看着他杀人的样子。陈北宁把缰绳交到向迎迎的手里。取下束发带,蒙住了向迎迎的眼睛。左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按了一下。
“不管发生什么,你只管抓住缰绳就好!从现在开始你数到一百,再摘下来。”
向迎迎闻言,十分听话地死死抓住缰绳,战战兢兢,声音颤抖着数道:“一,二,三……”
陈北宁从腰间抽出束衣剑,对这些蒙面人狠狠道:“拦我路者,死!”
黑衣人闻言,几乎同时举刀朝着向迎迎和陈北宁劈过来。
陈北宁用力一踢马腹,马儿冲了出去。他飞跃在空中,手中束衣剑一横,挡住了劈来的冷刀。那几个黑衣人也不畏惧,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和陈北宁缠斗在一起。马儿带着向迎迎冲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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