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不辞冰雪为卿热
“太爷爷二十九岁就仙去了。”
荀泌也没想到玉骨和素流尘的失忆友人会是一个画中仙，他比曹小公子大上几岁，更大胆了一些，看着画卷饶有兴致欣赏半晌才告罪道：“失礼失礼，实在是太爷爷和太奶奶的事迹在我们家太出名了，不过当时他们夫妻却不大为世俗所接受，就是现在多数人也不能理解他们。”
曹珍珠言笑晏晏：“你就是我和夫君的后人吗，长得还算不错，不过比起夫君的神姿高彻还要差一些。”
被太奶奶辈调戏，荀泌红了脸；“太奶奶真是不负传言。”
曹珍珠抚摸着手腕的半截莲枝腰带，怅然道：“夫君竟然在我死后一年就去了？”
荀泌点头：“太爷爷因您之死伤心欲绝，很快便一病不起。”
“他果真不曾负我。”曹珍珠落下泪来。
荀泌看着画中人垂泪，大着胆子问：“您就是太奶奶本人，不是什么画中仙对吧。”
曹珍珠点头：“到底是夫君的后代，比那傻兮兮的曹家孩子聪明。”
……倒也不必拉踩，你也是曹家人呢。
说起荀粲虽然是个学富五车的玄学大家，在他人眼中却是个奇葩，原因便是在对待女子的看法上。
与时人推崇妇德不同，德容颜工，荀粲认为颜最重要，执意以好色为主，认为德对女子毫无用处，别人替他挽尊“此乃是兴到之事，非盛德言”，他更是不以为然，转头就娶了被他盛赞过容颜倾城的大将军曹洪之女曹珍珠，彻彻底底贯彻了好色之言。
玉骨：“荀粲先生真是个性情中人，已经得返璞归真之意。”
荀泌其实本心是不赞同太爷爷想法的：“您夫妻二人婚后始终情谊深重，我想太奶奶若只有颜色，你们应当不会始终恩爱如昔吧。”
曹珍珠嘴角泛起讥笑，但也没反驳，道不同不相为谋。好色便是浅薄吗，人们喜欢风花月月喜欢梅兰竹菊之美便是高雅，喜欢人之美便是浅薄，这本就没有道理。
荀粲当时还传出一些趣事。一次正是大雪纷飞的正月里，曹珍珠得了热病，屋外寒风凛冽，滴水成冰，她却高热不散，请遍了名医还是高热不中用。
荀粲便只着单衣奔出门外，卧于冰雪之中。待自己冻得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之际才爬起，跑回到妻子的床前，抱住了高热不止的她，为她降温，如此反复，令人动容。
素流尘：“不辞冰雪为卿热，真乃情之至。”
世人都道儿女情长太没出息，曹珍珠觉得他们都是庸俗虚伪的笨人，对世间本应最易得的感情都不屑一顾，有何可自傲的。
“我们曾相约来世，我想去看看他，或许他还等在那里。”
荀泌自然没理由拒绝。
几人来到荀粲的墓前，曹珍珠泪水便滴了下来，终究她还是希望夫君安稳到老的。
“你啊，为什么不晚一点走呢，世上那么多风景，就算在你眼中皆不如我，也可以替我去看看呀。很抱歉，晚了这么久才找到你。”
她感受到了墓碑前的阴气，知道夫君应是在这里，可奇怪的是她来了半天荀粲依旧不曾现身。
玉骨和素流尘也察觉出不对来，放出灵力感应，此地并无魂魄。
玉骨：“不如招魂吧，许是他出去了。”
曹珍珠心中觉得很慌，莫名升起不详的预感。
玉骨以莲枝腰带和荀粲的生辰八字招魂，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一会忽然阴风大作，素流尘忙警戒起来，就见一名鬼差凭空出现。
“是鬼帅无常君，什么事劳动您亲身前来。”
白无常道：“近日有许多地方的城隍未能如期上任，颍川也是如此，判官在地府感应到有人招颍川城隍的神魂，便命我来看一下，不想竟是你们二位。”
素流尘诧异：“荀粲竟是当上了颍川城隍？”
颍川贤者太多，荀粲还排不到最前面，不想这城隍神职最后竟然落到他头上了。
白无常苦了脸：“荀粲死后魂归地府，本该很快转世投胎，但他执意要等妻子一起，我们查阅生死簿发现他的妻子死后没有按时归位，他便一直等在忘川，那日天地降下无数神位，这颍川城隍就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想着如此更能方便他寻找妻子，便接下了神职，谁想赴任途中失了踪，与他同时失踪的还有很多城隍。”
玉骨脑袋里立刻想起了驭天行，不会又是他干得好事吧。
曹珍珠焦急上前：“我就是荀粲的妻子，他的失踪案有什么线索吗？”
白无常苦笑一声：“若有线索，我也不至于奔波这一趟了。”
他将殷切的目光投向玉骨和素流尘：“有缘碰到两位，您二位既然与这女鬼结下因果，不如顺便帮忙寻找一下颍川城隍？不瞒二位，钟馗大人去查中阴界的事了，幽玄地狱又不知何时跑了几个恶鬼，还有众多城隍失踪，如今地府人手不足，若有二位相助再好不过。”
素流尘：“幽玄地狱不是在地府最底层吗，与东海归墟相通，算是鬼神坟墓，最是凶险，那里镇压的都是极恶之鬼和上古恶妖神魂，等闲人靠近那里都会魂飞魄散，什么样的恶鬼能从这里逃出来，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
白无常长叹一声；“说来也是巧了，西方佛国有个地藏王菩萨不久之前拜访地府时看到地狱众鬼之苦，顿悟而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天地有感，应了他的誓言，他便去了幽玄地狱，决定镇守地狱最底层，结果我们送他时发现那里不知何时走了几个恶鬼。”
“能在幽玄地狱来去自如，还不惊动阴天子，放出他们的人能为不凡，我倒是有个怀疑对象，此人名叫驭天行，常常以南华真人自称，他与天道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进出幽玄地狱应是不费力气。”
白无常大喜：“找上二位是对了，我马上去禀报阴天子。”
玉骨：“能不能打听一下都逃走哪些人？”
“一个饕餮残魂，一个夏桀被剥离的恶魂，还有一个是个被制作出来的邪魂，是九黎族人以蚩尤一滴血辅以邪法和信仰制作出的蚩尤化身，这三个是最厉害的，其他的有的已经被抓住了，有的被幽玄地狱消磨魂魄已经几近消亡，应该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玉骨和素流尘齐齐无语，饕餮能吞噬万物，就算剩下残魂，这吞噬本能依然存在，蚩尤为九黎族战神，死后已经成神居住在天界，他的化身因信仰而生，说是半神也不为过，夏桀是人族第一个朝代的亡国之君，因身份特殊，早已经转世，只恶魂被剥离镇压在地狱，身上好歹还留着点人族气运，不过更多的应该是人族之恨。
这三个哪个都不好惹，凑在一起更是让人不得不深思。
玉骨皱眉细思：“饕餮残魂，结合它的能力，那些城隍不会被饕餮吞了吧。”
“啊！”白无常吓得脸更白了，“不会吧，它真敢这么做天道早该找上他了。”
那不是一两个城隍，是十几个，就算这些神魂尚未接过城隍印，也是板上钉钉的功德之魂、天定之神，一下子没了天道就没反应？
玉骨冷笑：“有南华真人从中作手，祂被蒙蔽有什么稀奇，也不是第一次了。”说着将南华真人的丰功伟绩简单讲了一遍。
白无常冒着满头的白毛汗匆匆告别，去将消息禀报阎君。
曹珍珠则哭着拜倒求玉骨和素流尘帮忙寻找夫君。
素流尘扶额：好不容易帮曹珍珠找回记忆了，还要帮她找到她夫君。
他们这个鬼接得真是好！
素流尘：“一点线索都没有，从何查起？”
玉骨倾向于那些魂魄被饕餮吞了，而饕餮应是在为驭天行做事。
素流尘头大：“就算你猜的对，那驭天行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滑不留手，只在背后搞小动作，咱们如何去查。”
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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