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国外戚
“扶苏又长高了。”
扶苏忙拿出过去恭敬有礼、一脸虔敬的模样，“拜见叔公。”
扶苏习惯性地走近，来到昌平君身前，被他按着摸了摸头。
昌平君满意地道，“玩去吧。”
“是！”
熊氏眼中闪过惊讶之色，这孩子怎么变脸这么快。
王后起身，“王叔，快请上座。”
“谢王后。”
二人先站起，互相谦让，随后各自退一步，跪坐在各自的位置。王后毕竟是王后，身在上座，昌平君位于下座。
扶苏站在中间，两人都不好开口。
两个婢女入内，依次摆上了酒水、卤肉、干果。
昌平君看着这些精致的铜盘里盛放的食物，一点胃口都无。
他的嘴角微微发干，额头上黑白发相间，但是头发梳理的油光发亮。
春日和风习习，扶苏懂事地一个人坐在大殿偏侧的席子上，自己抱着一个大木盒翻找东西。
熊氏看了，免不得闹心。
“这孩子近日脾气古怪。想来是前段日子养伤闷得太久，憋坏了。今日居然惩罚了两个仆人，将他们发配去了永巷。”
熊氏对昌平君说这件事时，脸上却又带着光彩，很是得意，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儿子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昌平君却笑不出来。
他咂了一口酒，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几日前线战事接连告捷，大军已经连破两城。大王野心越来越大了，今岁又继续发兵，执意要取下平阳。”
熊氏眼中顿时没有了光。
秦国和赵国打仗，可是天下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地观望。
倘若赵国输了，那下一个，就是楚国。
扶苏在帘幕后，背对着两人玩起了墨方。
“大王总不能在一两年之内就把赵国灭了，来日方长。王叔何必忧心？”
她自己却又慌乱地搓着手。
昌平君额间横起三道纹路。
“大王做了个大致的计划，要在三年之内，灭掉赵国。”
“三年，灭掉赵国？”熊氏惊讶。
扶苏则在一旁算了算日子，距离赵国灭亡，还有六七年呢。
熊启道，“这只是大王求胜心切而已。以秦国连年征战的情况，要是在三年之内灭掉赵国，自己也会元气大伤。”
“那就是这计划不可行。”
“朝中大部分人都支持大王的这个计划。”
“王叔身为丞相，应该劝谏大王不要冒进才是。”
熊启微微顿首，黑色的胡须下系着一个小辫，他摸了摸这个小辫。
“大王认为，我的劝谏，是含有私心的。”
室内一片静默，只有扶苏玩墨方时铜块和铜块互相撞击产生的清脆响声。
没想到，嬴政和昌平君之间的猜忌，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说起来，昌平君可是自己的二号大腿，比嬴政那条看起来很强大的大腿可靠多了。
嬴政虽然强，但是对自己不够偏心；可昌平君不一样，那是绝对地只愿意支持自己登上秦国的王座。
良久，熊氏低语，“我去请见大王，大王尚且愿意听我的话。”
熊启皱着眉头。
宫里宫外，谁都知道，如今大王宠幸的是从燕国来的妙龄女子。而王后，她已经有整整一年孤枕。虽然不算是失宠，可是这样的冷遇，对她自己的地位也很不利。
如今王宫里已经有七八个公子了，他们有的是赵国公主所生，有的是韩国公主所生。
等到他们长大，扶苏面临的处境更加艰难。
“王后，请恕臣直言。倘若扶苏不能被尽快定为储君，我们身在秦国的楚国外戚势力将会被秦国的宗室和新晋军功贵族算旧账。”
“他们会对我们极力报复，将我们这一支楚系势力彻底抹除掉。”
“到了那个时候，扶苏更加没可能被定为储君。王后是在楚国王宫长大的，应该知道，身为嫡子若是夺位失败，就意味着死。”
昌平君渐渐地压低了声音。
扶苏还是将这番话听到了耳朵里。
秦国的太子之位，不是看哪位公子更加优秀来决定的，而是看哪个权力派系的占上风来决定的。
如果昌平君他们倒台了，那自己就是危上加危。
自己的母亲，可是楚国的公主。
日后自己真的继承了秦国的君主之位，也照样可以利用这层身份。
自己不应该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秦国的楚系势力倒塌，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昌平君走上叛国的道路，到时候自己母亲的后位都会摇摇欲坠。
王后微微有些恍惚，“将为之奈何？”
“你我改日一同谒见太后。请太后主持大局。必须要尽早把扶苏的储君之位定下。”
“只有一个对楚国充满友善之意的秦国国君，才是人心所向。”
王后眼前微微一黑。
每一次，秦国换君，楚国都会暗暗提供某种支持。
这一次，册立储君，楚国还是要用老手段。
扶苏忽地兴冲冲地跑出来，站在昌平君面前。
“王叔，是去见曾祖母吗？我也想去。许久未见小王叔了。他应该也在曾祖母身边。”
昌平君看着扶苏，微微摇头，“扶苏，我们去见太后不是陪太后玩乐的，是有要事。”
“什么样的要事？我也要听。”扶苏瞪大眼睛。那张酷似嬴政的稚嫩面容上，满是好奇。
昌平君将扶苏拉过来，抱着这个大胖小子坐在怀里。
“叔公要帮助你坐上太子之位。见到华阳太后之后，你要好好表现。”
扶苏听了，却嘴角抽搐一下，“那我不去。”
昌平君顿时面如蜡色。
熊氏蹙眉，“扶苏，你又不乖，怎能如此无状？”
扶苏说着，转身就要走。
昌平君一把拽着扶苏，“小子，给我坐回来。”
昌平君今年四十一了，壮年未衰，力气自然大得很。
“放开我！说了不去就不去。”扶苏恨不得用脚踹昌平君。
熊启险些按不住他，他现在劲可大。
“这是给你定储君之位，你如何不去？”
昌平君一把摁住扶苏，坐在席上。
“拜太子，找曾祖母有什么用？她都老得快要走不动路了，她的牙都掉光了。”
“小子顽愚耶！拜太子，就得去见华阳太后。汝君父的太子之位，正是华阳太后所定。”
扶苏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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