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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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晓苍进行了快进。
因为再往后，仙舟进入了帝弓司命的时代。
“这部分我不浪费时间，《仙舟通史》比我讲得更全。”晓苍带着应星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云骑面前。
应星在极短的时间内大略扫了一下仙舟的历史。他的眼睛里映入了仙舟云骑身上装备的变革。从头盔护甲，到折叠传送，再到各种各样的护盾和新型武器。他看着仙舟一点点变成了他现在认识的这幅模样，强大而美丽。
而从星历5323年起，应星发现，那些不断变化着的云骑虚影旁边标上了一串串数字。
“我在星历5310年出生。”
察觉到他的疑惑，晓苍没有回身，只是出言解释道：“我的父母死于星历5320年的穷桑之战。他们是怀炎老头的挚友，在那之后我跟着他过活。”
也就开始了两千年的内卷。
再然后就直观多了。应星看着云骑战损率和敌方战损率在不断波动。两条曲线纠缠在一起，如缠斗的蛇。而旁边，则是不断跳出来的工造司的各种项目。
随着时间的发展，显示在旁边的项目越来越多，各种各样微缩的武器模型也越来越多。他本来还没感觉这有什么。但是突然，他听旁边大师姐“咦”了一声，暂停了影像。
女人敲敲脑袋：“我说怎么有点眼熟……这是我刚成年时主持的那个项目。当时应该是解构了视肉结构，搞了点仿生武器。”
他听他的大师姐以一个云淡风轻的口气说出了极吓人的话：“这个项目进入量产普及后，敌方战损率提高了一个百分点。”
“不多，也就让丰饶孽物每年多死上八十亿的人口。”
应星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八十亿……
如果一位将军在一场战争中能剿灭八十亿的敌人，那这次胜利就足以让他吹嘘一生。可对于他这位大师姐而言，这只是她很久以前做过的一个项目。
应星知道自己为朱明仙舟所救，本该努力奋进报效仙舟的恩情，同时斩杀尽可能多的丰饶孽物。他原本以为朱明只是后勤，还为自己对曜青和罗浮的向往私下里痛苦过。但是经过晓苍的展示，应星有些明白她之前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了。
“朱明仙舟，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小孩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有些惶然：可我能配得上这艘仙舟吗？
“害怕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揉了一把。那只手温暖而有力，虽然有勾到应星的头发，但还是让他迅速地从之前的自卑情绪中脱离，定下神来。
应星抬起头，看着他的大师姐，眼神明亮而坚定。
“当然不怕！”
他看见大师姐笑了一下，像是赞许。
“你有这个志气是好事，不过有些客观现实我得跟你说明白。”
晓苍站到实验台前，将应星的儿童座椅调高位置，让他能更直观地看到实验台上的全息投影。
“首先，去掉极特殊情况……其实也没太多特殊情况。”应星听大师姐咂了一下嘴，“六艘仙舟除了不知道怎么界定他们生死的十王判官，唯一一个最特殊的老不死你见过。”
那个具体寿命未知，但是仙舟目前已知活得最久的人，相传经历过三劫时代的怀炎。
“根据上一个百年人口普查的数据显示，云骑军中的仙舟人平均寿命在800到1000之间，而普通仙舟人的寿命在1500左右。”晓苍点点凤皇投影出的立体数据，看向应星。
“那我们简单取值，就算仙舟人平均寿命一千年。”
“我是短生种，最多活上一百年。”应星轻声道，“而我今年十岁，我甚至不一定能干到一百岁。”
晓苍摆摆手：“稍微相信一下丹鼎司啦。你要是能体现出足够的价值，我可以找罗浮那边牵个合作，让那边专门给你定制短生种延寿药物。你可以大胆假设自己能满血干到一百一十岁还能带岁月静好的退休时间。”
也就是说，应星有一百年的时间。
而长生种有一千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在同样的成长速度的前提下，应星身上的时间流速要比长生种快上十倍。
“明白你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情况了？”
晓苍将一个仙舟长生种十年内要学的所有东西具象化成书籍，在实验台上投影出来。她看向应星，眼神意味不明。
“现在，回答我，你要留在朱明吗？”
虽然是她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但晓苍在准备问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那是应星啊。
真是个倔小鬼。
晓苍瘫在顶楼的扶手椅上，仿佛融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摆烂的气息。
与她共用一具身体的凤皇犹豫一下，还是出声问道：“晓苍，你不希望那个小孩做你的小师弟吗？”
明明她很喜欢那个孩子。凤皇跟晓苍在一具身体里同居了两千年，还是第一次察觉到她对某个人有着这么单纯的喜爱之情。
吃起来像是之前借用她身体时品尝过的桂花糕，软糯甜香。
晓苍闭着眼睛，连呼吸声都几近消失。她一动不动，从表面上看几乎像是一具尸体。
她一边晒着人造太阳，一边在心里跟凤皇聊天。
“我怎么会不希望啊……我之前有表现得很排斥他吗？”
应星那孩子性格蛮敏感，可别给他带来什么误会了。
凤皇受那团四平八稳的意识影响，也渐渐平静下来。
“我是不懂你们人类对天赋的判定啦。不过看怀炎那样子，这孩子天赋应当是很不错的。你居然没用尽所有手段将他留在朱明压榨？这可不像你。”
这人可是信奉着资源合理规划，在利用能利用的一切方面，可是能跟星际和平公司某些人扳手腕的。
凤皇听到晓苍轻笑一声：“也许我只是想让他过得好一点呢……算了。”
既然应星成为怀炎将军小徒弟，在朱明学习成长这件事无可更改，那就提前做准备吧。
凤皇感觉晓苍的脑子里瞬间飞过了无数思绪。那些思维勾勒出一张巨大的网，在脑内构建起了寰宇的一角。它匆匆一瞥，看到了一些字符，大惊。
只是没等它表现出自己的震惊，就见晓苍切断了凤皇与自己之间的思维共享。
在思维空间里，凤皇感知到了这人的意志。
希望她保持沉默的意志。
而现实中的晓苍睁开了眼。她支起自己的身体，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金水荷。
接下来可不能犯懒了……既然应星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要做的，就是支持他。不管是出于我前世的执念，还是出于他作为我小师弟的身份。
“那么第一件事……”
“所以你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们俩置办上学的校服？”
罗浮那位小个子饮月君丹枫仰头看她，面露无语：“我觉得历代龙尊传下来的那套袍服就挺好。”
“不是说要认真隐藏？”朱明大师姐的手笑眯眯地抚上了小饮月君的发顶，看起来动作很是轻柔。只有丹枫知道，那只手正在缓缓向内用力。
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丹枫瞥了她一眼，乖乖接过了晓苍手里那套朱红色的持明服饰。
历代饮月君的服饰都以青白二色为住，间或夹杂一点黑。像红这种稍显艳丽的颜色，只被允许在他们的眼尾处留下一笔。
也幸好是朱红这种偏沉稳的颜色。丹枫默默腹诽：要是特别鲜艳的颜色……哪怕要打一架，我也绝对会拒绝。
丹枫简单换上了这身略宽松的袍服。由于头发过长，他还不喜欢被拘束的感觉，着实折腾了一会。当他推门出去时，正在跟大师姐聊天的应星正好闻声向这边看过来。
那人披散着一头墨色的长发，如漆黑的子夜尽数倾倒于身，浪涛在他的身后奔涌，如不绝的江河万古。而他的眼里，蕴了上千里青绿的山水，只眼尾的明艳，才使他稍添了一抹暖意，入得人间烟火。
那本该是个如月亮的人，该被素白、苍青、乌木等一切素雅的颜色包裹起来，供奉起来，端坐于高天之上。
可他身上正披着一身宽大的朱红长袍，沉稳而炽热，如凡俗之人不断进取的火焰。
于是便给了人一种错觉——那月亮被拉下了高天，短暂地来到了人间。
历代饮月君都生了一张相当不错的脸。哪怕稍显稚嫩，也能瞧出来日后的风华绝代。晓苍倒是见惯了穿着罗浮那身绿衣裳的饮月君，对小丹枫这张还没长开的脸有一定的免疫力。
只是晓苍那也是经过了三代饮月才锻炼出来的抵抗力。应星才见过丹枫几次？稚嫩的孩子哪里扛得住这么张扬的美色攻击。他几乎是瞬间别过脸，避开了丹枫看过来的视线。
他没有发现丹枫也在打量着他。
应星正处于由孩童向少年过渡的阶段，身体逐渐抽条，所以显得有些瘦削。他前不久才经历过巨变，来朱明后也顾不上打理自己的头发，于是那一头银发便披散下来，长度及肩。他之前为了不让头发阻挡视线主动剪了些刘海，额前的碎发有些参差不齐。
丹枫静静地看着那些细碎的银发散乱，与他正穿着的那身朱红制服相映，更显明丽。
对一个孩子用这个词好像不太好。
饮月君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自我的意识占了上风。我现在也不过是个幼崽，失言又怎么样？
丹枫又看了一眼应星露在银发外面的通红耳尖：而且他觉得应星不会为此生气。
于是丹枫唤道：“应星。”
“嗯？”
他看着应星像听到了呼唤的小兽般瞬间看向他，目光澄澈，只是面上还带着来由未知的红晕。
完全没发现自己的神色比起之前也要柔和很多的丹枫舒展了眉宇，称赞道。
“你穿这身，很漂亮。”
晓苍和脑子里的凤皇用着同一双眼睛，一起近距离看现场直播。客厅里的感应器完美记录下了这个场面，而且没让两位主角发现。
她在心里笑叹了一声：人一生总会有遇到什么，由此开启美学的启蒙。也许有人终其一生也未能遇到，于是便孤冷一生，始终与这个世界隔着什么。
而若是想成为某行某业的大师，且先不提知识方面的硬性要求。至少在灵感方面，大师们总是领先于同期的他人。
而灵感来源于哪里？
来源于美。
美学，构成了我们的灵魂。
应星是多么幸运，在初入工造大门之前便已遇到了能为他进行美学启蒙的人。
这算什么，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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