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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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
晓苍皱起眉头回忆。
她跟腾骁之间可以说熟，也可以说不熟，总之就是半生不熟。
很久之前的她对罗浮来的很多人都没什么好感。准确而言，除了那条阴差阳错熟起来了的大青龙以外，晓苍对罗浮来的所有人都没什么好感。
其中自然包括被罗浮前任将军带来拜访老友的，当时还是个骁卫的腾骁。
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和腾骁有些相似。两人掌权的时间大差不差，朱明的情况虽然比罗浮好一点，但也烂得要命。
只是晓苍比腾骁要幸运得多——她有一个毫无保留地信任她支持她的养父。
罗浮前任将军战死，并且没有确定继承人。那段时间罗浮内斗得极为惨烈，六司六御几乎每个月都要换一批人。最后在各方妥协中，他们选择将腾骁推到台前，作为新任的罗浮将军。
腾骁所掌握的权利几乎是历代将军中最少的，他只能不断借势，搞权术平衡，与罗浮上潜藏的各种家族势力争斗。而在他拥有属于自己的军队后，他几乎年年亲征，用战功堵上了所有人的嘴。
但他所掌控的也只有云骑军，甚至连云骑军都没能完全掌握。
而罗浮中到处都在称赞着他的贤德，所谓无为而治，将权力统统下放的圣明将军。
晓苍知道，腾骁从来都不甘心做一个空有名号的圣明将军。
当年镜流师长已逝，正在曜青和罗浮之间犹豫时，腾骁亲自前去拜访了她，姿态绝对称得上一句礼贤下士。
“他求得当时还声名不显的镜流，派她上前线领军，一点点积攒到了现在的家底，也确实不容易……”晓苍思索着。
所以是什么计划？
只能让亲信亲自来商量，是怕讯号被拦截窃听，加上不放心任何消息记录。不过腾骁这么多年，亲信绝对不止镜流一个。一般来讲，仙舟将领大捷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假期，但腾骁怕不是借着镜流休假的日子就把她派过来找我了。
为什么？
晓苍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狗东西怕不是要给我整个大活。
她跟腾骁差不多大，知道这人一直想拿回至少前代将军所掌握的那种程度的权力。不然哪怕他战死都不会甘心闭上眼。
所以找我干嘛？我是朱明人啊！
晓苍皱起眉头：“罗浮的内政，我们朱明不好插手。腾骁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将军说，他想提请华元帅，在罗浮组建一支战无不胜的小队。”
白发的剑客把玩着掌间的白瓷杯，神色看不出喜怒：“为他选定的继任者，地衡司的小公子。”
“他想将这支队伍叫作——”
“云上五骁。”
会客室里沉默了很久，守在门外的白毛小猫崽子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过出于守卫的职责，倒还是好好地站在岗位上。
而会客室里的气氛骤然险恶下来。
镜流说完这句话后就继续沉默下来，只安静地嚼着点心。她知道，不用多说别的了。这点提示，就已经够晓苍反应过来，腾骁将军的具体意图了。
而这边晓苍的脑子出奇的冷静。比起之前对饮月之乱的记忆，云上五骁的成立并非巧合而是另有隐情一事，其实很好接受。
她当时从前世的记忆中提取到云上五骁这支队伍的组成部分时，就已经有所预料了。
镜流是苍城遗孤，浑身荣辱系于将军一身，是掌权者最爱的那种亲信，也是死士的好苗子。而且她本人只对剑抱有执念，一切繁华富贵于她而言，均如过眼云烟，掌权者会对她非常放心。哪怕作为剑首，或是风头极盛的将领，也问题不大。
她不会有夺权之心，就像她拥抱着的剑一样。
白珩是曜青来的狐人，是自由的无名客。晓苍不确定这辈子云上五骁中的白珩会不会真的是她所知道的那一位……不过重点其实不在这里。她象征着仙舟三族中狐人族的力量，又领斥候衔职与天舶司高位，还是相对于仙舟人而言短寿的狐人。
多么利于夺权。而如果她滋生了野心，腾骁只需要保持自己不魔阴，熬也能熬死她。
应星是不被仙舟人瞧得起的短生种，但他天赋卓绝，还是怀炎将军的徒弟。将他投入工造司中，工造司原本的结构将被彻底打破。但同时，那些人还不会很重视他。
因为他是短生种，而百年对于仙舟人而言，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丹枫这位持明龙尊就更好理解了。他只需要在这支队伍中挂个名，持明族就会认为自己将有机会进入仙舟的核心决策圈层，从而支持这支队伍。但同时以饮月君的性格，他不会让持明加入与丰饶对阵的战场。
持明族无法繁育，死一个少一个。而没有战功的种族，无法在仙舟立足。
而最后也是最年轻的景元，他有着地衡司的天然支持，还有仙舟老贵族派系的拥护。更别提他本身能力也十分出众，足以自己拼杀出战功。
这辈子，朱明变了不少，但罗浮几乎没有变化。两个腾骁都是腾骁，脑回路也差不离。而事实上，他的打算也确实是正确的。
他为他看好的继承人选择了一批厚实的政治班底。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在他们的支持下，下一任将军将大权在握，恢复先人的荣光。
镜流突然出声：“那个孩子我这次带过来了，就是守门的那一个。”
“你很喜欢他？”晓苍有些意外。
镜流这姑娘像是受过重大刺激的猫，对一切活物都很警惕。她居然会被门口那只小猫崽子攻略掉了？
听这口气，倒像是把他当成真正的徒弟了。
“那孩子脑子很灵活，可惜武艺欠缺。”白发女子颔首，默认了晓苍的说法。
好吧，既然镜流喜欢。
可恶我还没结婚就要提前感受养孙子的感觉了吗！！！
算了，那个暂时不重要。
晓苍闭上眼：“所以他想从我们朱明这边要个人，去进他的云上五骁组出道位？”
镜流偏头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朱明大师姐吐出一口气：“我可以把落英那姑娘调过去。她比你小一点，也差不多……”
而这时，镜流打断了她。
“晓苍，我只负责传话。”白发的剑首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终端，头也不抬地继续说，“具体事宜，你私下跟腾骁将军自己商量。”
“我没打算说服你，那也不是我的工作。”
晓苍沉默片刻：“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镜流抬起眼看了过来，神色微妙。
“来朱明一趟，回去腾骁将军会送我他半柜子的收藏。我想要他那柄太阿剑很久了。”看起来一脸正气的剑客这么说着，“而且还算加班费。有加班费有报酬我在朱明的所有开销还都由将军府买单，我有什么不来的理由？”
景元安安分分地站在门口守门。
曾经的他一直向往着自由与挑战，希望能去星海遨游。甚至有过背着小包出去做个自由自在的巡海游侠的想法。而作为一个极聪明的小孩，景元的行动力一直很强。
于是在某一天夜里，他真的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践。
只是刚跑到港口，就被眼熟他的天舶司的长辈通知了家长。
当小猫被拎着后颈皮扯回家时，迎接他的，是母亲愤怒的巴掌。
那天晚上，景元家那条街上的声控灯都被震亮了。
地衡司家古灵精怪的小公子连着一周没敢坐在任何东西上，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在练习耐力和站姿。
为了消耗自家孩子过剩的精力，景元的父母选择放任他一天三次往云骑军跑，不想继承家业的行为。对他非要拜一个剑客为师的想法不予置评，但也给了尊重。
虽然最后这臭小子还是改去学了刀。
景元的父母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们觉得，支持孩子拜师镜流进入云骑军是个极正确的决定。
至少现在每天孩子训练结束后回家就往房间里一瘫，再没有搅风搅雨的精神劲了。
言归正传。景元现在浑身上下除了乱转的眼睛外，哪都像个正儿八经的老云骑军。这种效果的达成，镜流功不可没。
于是当听到会客室的门传来响声时，景元挺直腰板，瞧上去就是个精气神十足的云骑小伙子。
哦，他还不够小伙子的年龄。
他跟着师父和那位刚转进去的朱明大师姐七拐八拐，到了一处位于地下的演武场中。而场地旁边，正瘫着一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那人满头的银发都蔫蔫地耷拉了下去，瞧起来气息奄奄。而他的旁边，有一个披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少年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弄着他的脸颊。
景元表示他对这种情况非常熟悉：不就是刚训练完吗！
只是他们两个的刚训练完可不一样。
银发少年似是被那根手指戳得不耐烦了，转头咬住了那根作乱的手指。不过瞧那黑发少年的表情，应当是没用力。两人对视了一会后，银发少年松开牙齿，让另一个人收回手。两人一起笑了出来。
景元有点牙酸了。不过他不知道，这只是他牙酸的开始。
“咔嚓。”
一道清晰的快门声。
那两个正一起傻乐的少年转过头来。黑发的那个脸上泛起薄红，面上似有不虞。
而银发的那个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师姐！”
他看起来像条快乐的小狗。景元默默地想着。
而快乐的小狗被自家眼疾手快收起终端的师姐叉着腋下举了起来。那位朱明大师姐还掂了掂重量冲自家师父笑道：“这是我小师弟，应星。”
而被她这么掂量的少年很明显没反应过来。他转过头，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家师姐。
场面一时有点滑稽。
景元看见自家师父思索片刻，眼神飘向自己。
没等他反应，他就以一个同样的姿势被师父举了起来，正好和那个银发少年面对面。两张脸上是同样的懵圈。
他的师父云淡风轻，仿佛手上举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轻巧的瓷杯。
“我徒弟，景元。”
那个黑毛你笑什么啊！我看到你在拍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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