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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她现在在我这里……"
白钰偷偷瞄向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桑沢，见他正拿着手机，也不知接的谁的电话。
“那麻烦你跟谢家那群人说一声，后面她都会待在我家，我和她之间有些私事要先处理一下。”说着他回头看了过来，正好瞧见白钰偷看他，挑眉托腮一边打电话一边盯着她，眼里含着戏谑的笑。
被发现后白钰便大大方方坐了起来，光明正大地听他讲话，而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打开了公放。
“……我劝你们最好能给彼此留一条命，后面一些事还得用你们的。”
是谢宁。
“不好说不好说，妖钰的脾气你应该很清楚，只怕是要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了。”桑沢没心没肺地笑道，却不知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谢宁沉默了片刻，随后阴恻恻道：“自己造的孽又怨得了谁？你让她拔你几根羽毛，说不定她就能消气。”
这下换桑沢语塞了，狐疑地盯着一旁的笼子里正愉快地摇着尾巴的白钰。她俩当真关系不和吗？可谢宁看上去还真是了解她。
头疼啊，要是真让她拔，那可就不是几根羽毛的事了。他无奈地转移话题道：“这些年谢谢你了，等过段时间我一定登门道谢。”
“谢就不必，”谢宁顿了下，“大家不过各取所需，日后……算了，日后再联系。”她把原先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匆匆挂断了电话。
桑沢刚放下手机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啧，”他看了眼来电人名字，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大好时间你不睡觉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赌一毛钱，你肯定还没吃饭，让我蹭一顿如何？”电话那头的沈骁郃笑得十分欠揍。
桑沢揉了下眉心，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两点开饭，来晚了我可不会给你留菜。”
他与沈骁郃相识数十年，也算交情不错。那人从他还住在隔壁市的时候就爱来他家蹭饭，毕竟他的手艺是真的好。
没办法，白钰那大馋丫头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吃喝喝。他们游走人间时偶尔也会去到很偏僻的地方，只能自己做饭。既然当初答应了她师父要好好照顾她，自然不能让她饿着。于是他苦练厨艺，还每天想着法子整出些新花样，生怕她会吃腻。
他路过笼子时恍惚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中午吃红烧鱼，可以吗？”刚说完自己先愣住了，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拖着步子走进厨房。
他差点忘了，白钰现在说不出话。
白钰白了他一眼，又枕着尾巴闭眼养神去了。反正过去七百年里她也不怎么说话，今日所说的比这些年加起来都要多好多。
大概过了四五十分钟，桑沢家的门被人敲响了。
他不紧不慢从厨房走出来去开门，很快一个长头发男人紧随他走进客厅。
“嗯？你之前不是说不养宠物吗？哎呦——瞧瞧这一身白毛，怪漂亮的啊，你从哪儿买来的？”沈骁郃一眼就看到了电视柜旁的笼子，十分好奇地凑了上去。
桑沢淡淡道：“不是宠物。”
沈骁郃先是“咦”了一声，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妖？”
“对，”桑沢坐到沙发上，“世间最后一只大妖九尾。”
沈骁郃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当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吊儿郎当道：“啧啧啧，多大仇啊，你俩同为大妖不该来点惺惺相惜然后擦出爱情的火花吗？居然还把人家妖力封了关在这小破笼子里。”
“对她来说，应该确实是很大的仇。”桑沢似是无所谓地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沈骁郃若有所思地点头，蹲在笼子前，伸手想逗逗她。
白钰不耐烦地看着伸到她面前的食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下去——
“诶！流血了流血了，我的手……需要打狂犬病疫苗吗？呃……她还瞪我。”沈骁郃先是看了看被咬出一个血洞的食指，又满脸委屈地找桑沢哭诉。
桑沢幸灾乐祸道：“活该。”
白钰现在正在气头上，沈骁郃个手欠的，只是破个洞流点血已经算是她口下留情。而且沈骁郃修为不低，再等一两分钟伤口自己就长好了。
沈骁郃气急：“你这人——”
“别招惹她，”桑沢伸了个懒腰，打断他道，“从小被大家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小姑娘，脾气可大着呢。也是多亏了她现在不能使用妖力，不然你早该被她揍翻了。”
沈骁郃起身走过去，“嗯……不对劲，我怎么感觉你这语气，可不太像是对仇人啊。”
桑沢自嘲地笑着：“这算哪门子仇人……欠下的债，总得还。”
沈骁郃：“？”他一脸懵地看看桑沢，又看看白钰，然后又看看桑沢，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所以这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桑沢看起来也不像是债主，可是哪有把债主关起来还债的？
“滴——滴——”
厨房传出一阵提示音，桑沢站起来踢了踢沈骁郃，“饭煮好了，赶紧起来别在这儿躺着了，端菜去。”
“哦。”沈骁郃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他俩才端着饭菜放到餐桌上，桑沢让沈骁郃先吃着，自己转身又从厨房端出两个盘子，犹豫了好久，低头询问道：“你出来……会走吗？”
就算被封了妖力，以白钰的本事想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白钰要被他气笑了，干脆背过身不看他，尾巴像不会痛一样直往地上拍，发出不小的声响。
桑沢发现自己好像有说错话了，把盘子搁桌上，然后打开笼子轻轻把她抱了出来。
“抱歉。”
白钰没有挣扎，安安静静趴在他怀里。
桑沢提前把她那一份单独分了出来，此时把白钰放在腿上，手上正仔细挑着鱼刺，完了再一口一口十分有耐心地喂她。她吃得很慢，桑沢也不催，空出来的那只手抚摸着她的背，很是温柔。
沈骁郃咽下一口饭，“你俩……”
“闭嘴，吃你的饭。”桑沢头也不抬地继续投喂白钰。这是他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大的乐趣，也是他这些年一直很想做的一件事。
沈骁郃仿佛是一个修炼成人的电灯泡精，此刻“布灵布灵”地闪着光。他含泪塞下一大口菜，默默告诉自己这就是吃白食的代价。
大概是太多年没有正常吃过饭，白钰只吃了几块鱼肉就不愿再吃，十分灵活地从桑沢怀里钻了出去，窝到沙发角落里睡觉去了。
“欸？”沈骁郃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又从盘子里夹走一大块鱼肉，一边嚼嚼嚼一边含糊道，“她这就不吃了？嘴这么叼吗？”
桑沢的左手放在自己一条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打着圈触摸白钰留下的温度，忽然觉得另一条腿凉飕飕的，就像大冬天里被掀开了被子一样。很快他挺直腰杆摆出一副傲娇样，终于也开始吃起自己的午饭，“吃得少那是她的损失，我现在的厨艺可比以前还好。”
这话倒是不假。
白钰回味着刚才吃的红烧鱼，砸吧着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这种状态还要维持多久，七百年的避而不见，她不能当一切都没发生，他也不能。他们之间是可以装得像以前一样亲密，只是心里终究多了些怨气。
她不甘心真的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但如今回到他身边，又气他窝窝囊囊变成了一个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胆小鬼。
明明……明明当初是那么骄傲的一只小鸟。
饭后沈骁郃主动端起空碗空盘子进厨房洗碗去了，蹭饭的次数多了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桑沢磨蹭了半天，还是坐到了白钰身边，“我也不关你了，你用不了妖力，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外面的世界很可怕，不是你这种小狐狸可以随便乱跑的，如果你不小心被人类捉住，要么被关进动物园被游客围观，要么被剥掉皮做成……狐裘。”
白钰没理他，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他继续碎碎念道：“睡觉的话……你想睡沙发也行，想睡床也行，不过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全给你是不可能的，最多让你半张。虽然你现在这样也要不了半张。嗯……床上很软，会比睡沙发舒服。”
白钰还是没有睁眼，只是挪着身子靠近他，软乎乎的肉垫在他腿上轻轻拍了一下。
他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抱起她走进主卧，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把她放进被窝里，然后转身拉上窗帘。
房间里一下就暗了下来，桑沢走回床边，俯下身。
“……”他的呼吸落在白钰身上，可是终究没有再进一步，连说话时也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把眼前的平静惊破。
“睡吧，做个好梦。”
白钰本来不困，结果躺着躺着居然真睡着了。等她醒来后卧室似乎比她刚进来时更黑了，只从门缝处透出些光来。
她翻了个身平躺着，爪子放在胸前将被子往上顶了些，以免让自己被闷得连呼吸都困难。就这样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钻出被窝抖了抖被弄乱的毛。
就算妖力不能用，身为狐狸的她夜视能力也是极佳的，几步路就跑到门口，用爪子扒拉了几下门。
她听到客厅传来一声椅子移动时与地面产生的摩擦声，然后是很轻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
突然回想起以前某一次的惨痛经历，她迅速往后一弹，跳出门被打开时会扫到的范围。
于是桑沢开门那一瞬就看到一只正在降落的狐狸。
“嗤——”桑沢没忍住笑了一声，顶着白钰恶狠狠的目光道，“我都忘了这事儿了，还好你……咳咳，反应迅速，不然又该被拍飞了。”
很多年前，那时的白钰尚幼，妖力也不算太强。有一次她中了捉妖师的术法不得不恢复原形，行动也变得十分迟缓。桑沢那会儿也是个毛头小子，大大咧咧的，一个没注意就在开门时让门把她拍飞了出去。虽然他后面一直道歉，但白钰觉得他心不诚，所以在身体没问题了之后把他摁门口让他也体验了一次。
桑沢忽然打了个寒战，愈发坚定了不能给白钰解除封印的心，也暗自提高警惕免得哪天栽到她挖好的坑里。
白钰拒绝交流，昂首挺胸越过他往客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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